边缘星轨

作者:若水倾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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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障


      队员们你一言我一语,看向希岸的眼神彻底变了。不再是之前因为袁执而爱屋及乌的客气,而是发自内心的敬佩和认同。

      热闹的气氛中,颜学文大手一挥,兴致高昂地提议:“今天赢了比赛,希岸又帮咱们出了口气,必须庆祝!走走走,一起去聚餐!老地方,我请客!希岸,你一定得来!今天你可是大功臣!”

      袁执下意识地就想拒绝。他知道希岸讨厌人多嘈杂的环境,更不习惯和这么多不算熟悉的人一起吃饭。

      “队长,希岸他……” 袁执立刻就想帮他挡掉。

      “别啊袁执!” “就是!希岸必须来!” “给我们个面子嘛!”

      队员们却不依不饶,七嘴八舌地劝说着,热情得让人难以招架。他们是真的想感谢希岸,也是真心想拉他融入进来。

      袁执看着希岸,却发现他并没有那么抵触。犹豫了一下,他凑到希岸耳边,压低声音,带着点哄劝和商量:

      “要不……就去坐一会儿?要是不舒服,我们随时就走,我保证。”他希望希岸能稍微踏出舒适区一点点。

      希岸看着袁执写满期待和为难的眼睛,又扫过周围那些带着善意的、热切的目光,拒绝的话在嘴边绕了几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他极其轻微地地点了一下头:“嗯。”

      “太好了!”

      “走走走!”

      队员们顿时欢呼起来,簇拥着还有些不自在的希岸和眉开眼笑的袁执,浩浩荡荡地朝着校外他们常去的餐馆进发,完了再去唱歌!

      袁执紧紧跟在希岸身边,小心翼翼地护着他,隔绝掉一部分过于热情的打闹,低头在他耳边轻声说:“谢谢。”
      谢谢你愿意为我出头,谢谢你让我的喜欢有了回响,谢谢你,希岸!

      活动结束后在后场的一间房间里。

      白天那个在记者此刻正胆战心惊地站在房间中央。她面前,一张高背椅上,坐着一个极为漂亮的女人。

      这女人年纪看起来不大,但气场极强。她双腿交叠,背脊挺直,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裙装,眼神锐利如刀,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控制感。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来了?”女人的语气甚至算的上是温柔,但是眼底一片寒潭。

      记者浑身一颤,嘴唇哆嗦着:“默……默姐,对不起……我……”

      女人缓缓站起身,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哒、哒”声,每一步都敲在记者的心尖上。她走到记者面前,居高临下地扫了她一眼,那眼神带着审视与轻蔑。

      “嘘!”柏默示意她安静。

      突然,柏默抬手——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在记者脸上,力道不轻,让她半边脸颊瞬间火辣辣地疼,耳朵里嗡嗡作响。恐惧瞬间攫住了她,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却不敢哭出声。

      随即柏默蹲下身,修长的手指和艳红的指甲,轻轻抬起她的脸颊,嘴角带笑,嘴唇轻启:“疼吗?”

      记者跪在地上,强迫与她对视,眼底带着恐惧,但是透过恐惧却还有隐隐的期待:“不……不疼,不疼的,主人。”

      柏默轻笑,缓缓拂过刚才被她打过的脸庞:“你做的很好。”

      记者瞬间眼睛就亮起来,

      柏默看着他,嗤笑一声,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冰冷稍褪,转而浮现一种奇异的、近乎蛊惑的光芒。

      “知道为什么派你去吗?”柏默的指腹轻轻摩挲着记者被打红的脸颊,动作与刚才的狠戾截然不同,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因为只有你……是学音乐的。”

      记者看向她俊美无比的面容,忍不住生出一丝扭曲的希望。这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手段,将她彻底推进了混乱的漩涡,恐惧与一种难以言喻的被掌控的刺激感交织在一起。

      柏默不再看她,重新坐回椅子上,恢复了那副掌控一切的姿态,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出去吧。”

      记者跪到门边,才站起身,悄悄出去,关上了门。

      房间里重新回到寂静,手机发出森然的亮光,里面是刚才的视频。视频里的人帅气冷漠,声音清冷:

      “用你贫瘠的认知去丈量别人的世界,很可笑……但想借机踩我的人,你还不配。”

      柏默看着视频里的人,轻笑:“真是好久不见了……弟弟。”

      KTV包厢里,排球队员们正闹到高潮。袁执被几个队友围着闹,笑得见牙不见眼,时不时就要往角落瞟,确认希岸还在那里。

      赵天奕和颜学文坐在一起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希岸安静地坐在角落的阴影里,面前的啤酒罐没有动过。他本就气质清冷,与这喧闹环境格格不入,反倒形成一种奇特的屏障,让队员们不敢过分打扰。但是也没有刻意的疏离,这样就很好,希岸很喜欢。

      就在林磊抓着麦克风鬼哭狼嚎地唱到副歌时,希岸口袋里的手机连续震动起来。

      他不动声色地掏出手机,屏幕亮起的一瞬,看到那个几乎快要遗忘却又深深刻在记忆里的名字,他心下一沉,指尖微微发凉。

      发信人:柏默。

      消息只有简短的两条:

      「我在外面」

      「你知道我不喜欢等」

      希岸迅速锁屏,抬眼看向正被队员们围着闹的袁执。袁执刚好也看过来,对他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比着口型问“你还好吗?”

      希岸轻轻点头,起身做了个去洗手间的手势,袁执立刻了然地点点头,又转头投入和队友的猜拳中。

      走出包厢,厚重的防火门在身后合上,将喧嚣骤然隔绝。走廊里灯光昏暗,空气中有种甜腻的香薰味道。希岸没有去洗手间,而是径直走向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

      推开沉重的防火门,楼梯间里空旷而安静,只有应急灯发出惨白的光。

      一个高挑窈窕的人影慵懒地靠在墙边,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

      柏默。

      她穿着一件剪裁独特的黑色连衣裙,衬得皮肤愈发冷白。妆容精致而强势,眉眼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凌厉和掌控感。将近十年时光让他们都成长。柏默高挑的身材将那份妖冶淬炼得更加危险和迷人。她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强烈的掌控感感,几乎能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

      见到希岸,她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眼神像是审视一件阔别已久的藏品。

      “好久不见,我亲爱的弟弟。”柏默的声音带着一种熟悉的、刻意的沙哑,瞬间将希岸拉回了近十年前的时光。“快十年了吧?”

      希岸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身体不易察觉地紧绷着,面无表情:“你怎么找到我的?”

      “找到你很难吗?”柏默轻笑一声,踱步上前,烟味混合着某种浓郁而具有侵略性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她掏出一盒香烟,递到了希岸面前:“来一根吗?”

      “戒了。”希岸也不想纠结她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抽烟,语气里全是深不见底的防备,一直和她保持着最安全的距离。

      听到希岸说戒了,柏默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哦?你已经戒了?真是厉害。”随即她又点了一根:“我就不行,我戒了两年了,但还是戒不掉。”随即她把目光转向希岸:“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戒不掉,你说……对吗?”

      柏默的话瞬间让希岸呼吸急促,那些童年的事仿佛一件件在他面前展开,他的身体不自觉的微颤,语气变的狠厉起来,低吼了一声:“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别那么暴躁嘛。”柏默不理会他的怒意。

      “哎,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你应该忘不了。”柏默的眼神渗人:“那些记忆对你来说,应该很深刻。”柏默重新看向她:“那个时候你还愿意叫我一声姐姐。”

      小时候,柏默虽然不像那些其他的孩子,用最直接的暴力欺负他,但是比暴力更令人窒息。她是精神上的操控者,是情感的绞杀者。她会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伤人的话,在他最需要依靠的时候给予若即若离的“关怀”,却又在他放松警惕时,用冷漠和嘲讽将他推入深渊。她享受的,是彻底掌控他情绪的过程。

      希岸不知道她的目的,但是绝对不会是来叙旧的。

      “听说姑姑把你带走后,你在安医生那里接受治疗,应该已经有……七年了吧?”柏默的语言不确定,但是完全是掌握一切的姿态。“有用吗?”

      希岸彻底慌了,他在柏默的语言中意识到了柏家对他隐隐的掌握。

      柏默看出了他的恐惧:“别害怕,我只是关心一下自己的弟弟罢了。”

      突然她话锋一转,不再聚焦希岸的痛苦,然后意有所指的指了指里面:“里面那个是你新钓的凯子吗?不不不,是我说话粗鄙了,我应该说……是你新交的男朋友吗?长得很帅,身材也好。”随即目光转向轻微发抖的希岸:“你眼光还是那么好。”

      希岸知道她指的是袁执,顿时不淡定了:“你他妈到底要干什么?你要是敢伤害他,柏默,我不会放过你的。”

      柏默像是听到了不得了的笑话,大笑几声,笑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显得格外刺耳:“伤害他?我的傻弟弟,我哪有什么能力去伤害他呀,他可是云暮集团老总的亲侄子。”她收敛了笑声,眼神却变得更加危险,像淬了毒的针,缓缓地、一字一句地扎进希岸心里:“能真正伤害到他的,只有你呀,我亲爱的弟弟。”

      希岸瞳孔骤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他不明白,或者说,他不敢去深想柏默话里的含义。

      柏默欣赏着他脸上瞬间褪去的血色和那份强装镇定的碎裂,慢条斯理的吸了一口烟,然后才用那种近乎温柔又残忍到极致的语气,轻声问到:

      “哎,你说……”她的目光紧锁着希岸的眼睛,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颤抖,“要是你的男朋友……知道了他视若珍宝的恋人,曾经……和自己的亲生父亲上过床……”

      轰——!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希岸的脑海里炸开。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四肢百骸都在瞬间冻结,脸色变得惨白如纸,连嘴唇都失去了所有血色。

      那些被他用尽力气封印在记忆最底层的、散发着腐臭气息的画面,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黑暗中令人作呕的触感,压抑的喘息,无法言说的羞耻与绝望……耳边嗡嗡作响,世界的声音骤然远去,只剩下柏默那恶毒的话语在不断地回荡、放大。

      “……他会怎么想啊?”柏默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又清晰地折磨着他的神经,“你说,他是会觉得你……可怜?还是会觉得你可恨?或者……”她故意停顿,唇边勾起一抹极致残忍的弧度,轻轻吐出那个字:

      “脏啊?”

      “脏”这个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希岸的灵魂上。

      他猛地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但他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恶心感直冲喉咙。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急促而破碎的喘息,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即将溺毙的人。

      那些被他用尽全力埋葬在记忆最深处、连自己都不敢触碰分毫的、最黑暗最肮脏的过往,在这一刻被柏默血淋淋地挖了出来,赤裸裸地暴露在想象中袁执的目光下。

      他看到袁执那双总是亮晶晶的、充满信任和爱意的眼睛,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会如何一点点被震惊、厌恶、乃至恐惧所取代……阳光会从他眼中熄灭,温暖的笑容会变成冰冷的鄙夷……

      “不……”他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音节,带着绝望的乞求。

      希岸顺着墙壁缓缓滑落,最终无力地蹲了下去,双手死死地抱住头,手指插入发间,用力到指节泛白。他像是被困在噩梦最深处,无法挣脱。柏默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将他凌迟。他构建起来的、拥有袁执的平静生活,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脆弱不堪,仿佛海市蜃楼,轻轻一触,就会彻底崩塌。

      他崩溃了。不是因为柏默的威胁本身,而是因为柏默精准地击碎了他仅存的、认为自己配得上袁执的微弱幻想。是啊,能伤害袁执的,只有他,只有他这不堪的、肮脏的过去。他才是那个最大的隐患,那个会玷污阳光的污点。

      柏默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地上、几乎失去所有生气的希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所以,你看你,你明明知道你噩梦的源头在哪,却依旧选择逃避,希岸,你到底要逃到哪里去呢?”

      “我要是你,就选择亲手打破魔障。”

      说完,她不再看希岸一眼,转身,高跟鞋的声音再次敲响,如同丧钟,一步步远离。

      楼梯间里,只剩下希岸一个人,沉浸在由过往和恐惧编织的、无声的崩溃之中。

      只是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在随着柏默离开的高跟鞋声里,希岸身后的防火门外,一个身影悄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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