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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给他吃
玉凤脸上的笑容卡住,捂着脸歪向一边,看见那头杜清彤已经给齐明朝跪下了,嘴巴不停地说着什么。不知是心灵感应还是恰巧,齐明朝适时带着张呆傻的笑脸扭过头来看她,昂扬着,似是在讨赏,玉凤呼吸一滞,猛地抬起头来对着朱晋熙笑,又不自然地撩头发:“噢,我来陛下这儿,没什么危险,不必时时跟着。”
朱晋熙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那昨日送采桑回去的婢女说看见萧侍卫往姐姐房里走,我还奇怪难道萧侍卫不知道姐姐来陛下寝殿了吗。”
玉凤眯了眯眼,仍旧干笑着,心里已经想回去的时候怎么掐死那萧野了,什么时候进去不好偏偏得外人在的时候才去,显眼包一个。
“我有东西落下了,让他帮我找找。”玉凤从头上随意取下来一根钗子:“喏,昨夜他送过来的。”她朝张洋挥了挥手:“不信你问张公公,昨夜萧野是不是来过?”
张洋正神游天外,一会看看天一会看看地,一会又看向一站一跪的两人说些什么,跪着那人怎么涕泗横流的。冷不丁被玉凤喊去,挤眉弄眼地暗示,渐渐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是啊德妃娘娘。昨夜陛下和娘娘都要歇息了,萧侍卫却突然过来,说是落下钗子了。”
玉凤又将钗子插回头上去:“一根钗子而已,也真是的,非得要大晚上送过来。”
朱晋熙有些心不在焉,眼睛乱瞟,忽然飘到了杜清彤跪着,懵然起来,指了指她们,讶然道:“她跪着做什么?”
玉凤刚要摇头,齐明朝却突然喊了她过去:“沅儿,你过来,贵嫔有话和你说。”
玉凤心里一万个不情愿,可还是得强颜欢笑地过去,握上齐明朝的手臂,问道:“陛下,怎了?”
齐明朝指了指地上头快要低到地缝里去的人:“她污蔑你之事,朕已问清,是她心眼小,便以己度人,觉着旁人心眼也小,当起双面人来。一面和你说着要出宫,一面又和母后说想进宫,就是怕你来分走朕的宠爱。你说说,想怎么处置她?”
李悬音说过,她可能是可以找到那日有关桃花巾的线索,是去是留,玉凤也不好决断,要是李悬音在就好了……
齐明朝看她犹豫不决,狠不下心肠来,便替她做主:“依朕看,要不就了了她的心愿,送她出宫,侍奉一双父母,永不再进宫!”
听到要遣她出宫,杜清彤再怎么强装镇定也忍不下去,她是万万不能出宫的,要是出宫,她后半辈子就全完了,哥哥会低看她,那人也不会再信任她,更遑论有朝一日坐上那个位置。
她向前膝行,拽着齐明朝的手臂哭喊着求饶,见陛下不为所动,又挪了挪,向李悬音求饶。
玉凤也很难做。早日如此何必当初呢?
“娘娘,嫔妾不可以出宫!娘娘生气怎么打我骂我都行,甚至要嫔妾搬去云阙台贴身伺候娘娘都行,千万不可以撵嫔妾出宫啊。”
她抹了把眼泪:“嫔妾要是出宫,就是已嫁被抛之身,莫说父母兄长不待见,走在路上都会招来白眼——求您了娘娘,求您了——”
玉凤叹了口气,刚想给人扶起来,外头的人就来传话,说是太后宫里的嬷嬷来了,头疼,想请贵嫔前去按一按。
杜清彤如蒙大赦,止了哭声,有一下没一下地哽咽。
话音刚落,那老妈子便殷勤地跑进来,给齐明朝申屠沅行过礼,就将杜清彤给扶了起来。
齐明朝皱着眉,啧了一声:“母后头疼身边的人多的是,何必需要贵嫔去按。”
这嬷嬷乃是前几日陪着杜清彤回娘家的高嬷嬷,对她和太后一样,一个鼻孔出气,也不知没见过几面的陌生人怎么就如此爱护了。她从自己的腰间取出帕子,丢给香桃,让她给自己主子擦一擦,给两人护在身后:“老奴是个听命办事的,太后让奴怎么做,奴就怎么做,兴许是觉着贵嫔的手法好,让太后舒坦。”
齐明朝一时无言。
高嬷嬷眼观鼻鼻观心,瞧见朱晋熙也往这边过来了,又殷勤地行了个礼,和齐明朝告别:“陛下若无其他事,容老奴带着贵嫔去见太后。太后等着呢,等久了免不了要发脾气,发脾气对身体不好,还请陛下多多体谅。”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齐明朝要是再阻拦,那就是不孝。常谓凡为天下治家国,必务本而后末,务本莫贵于孝。他要是不尊亲长,被人编排传到百姓耳朵里,他可有得烦恼了。
“嬷嬷。”他唤了她一声,手里拿着几颗核桃转来转去,缓了会才道:“代朕向母后问安,朕改日再去慈元宫看望她。”
高嬷嬷哎笑一声:“这是自然。”
其身后的杜清彤拍了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婢女的手背,以示安抚。
“那陛下及各位娘娘,老奴就携贵嫔告辞了。”高嬷嬷行过礼,抓住杜清彤的腕子,要带她离开,杜清彤眼睫带泪地同三人行礼告别,跟着高嬷嬷走。
玉凤望着杜清彤的背影,只觉此人非常不简单,短短不到一个月,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能让太后从齐明朝手底下救人,要是再有下次,绝不能心慈手软,必杀之而后快。
朱晋熙仍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一会儿就闹成这样?太后身边的人怎又来了?
齐明朝同样端详离去之人背影,有些捉摸不透。
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那嬷嬷边拍着杜清彤的手边对她说:“如若不是犯事,陛下不会这般对你。一会到了太后寝宫,自个诚实一点,该说的不要隐瞒,太后掂量掂量,觉得合理,自会庇护你。”
她勒了声:“要是还死性不改,陛下既然让你出宫,那你便回去吧。”
杜清彤猝然一冷,小心翼翼地说了声:“是……”
眼看白云翻转,灰云渐袭,太阳快隐于山顶。玉凤眼珠咕噜一转,不动声色往后退,将朱晋熙拉进齐明朝怀里。
朱晋熙哎哟一声,莫名其妙地看她,齐明朝下意识扶了扶,对上申屠沅的眼睛,又猛地松开,一脸无辜。
玉凤走到二人面前,朝齐明朝欠了欠身:“既然晋熙妹妹来找,臣妾也不好再留,天色已晚,陛下还是早日用膳,早日和晋熙妹妹歇息。”她话说完,也不等另二人作何反应,转身边走。
齐明朝刚要推开朱晋熙去拦人,张洋突然跑到他前面来,对着朱晋熙眯眼笑,又看向齐明朝:“今儿还是德妃娘娘第一次在陛下寝宫留宿,可有什么想吃的?”
朱晋熙有些脸红,仍半靠在齐明朝身上,仰头看一看他,羞涩道:“按着陛下的口味来就好。”
看着申屠沅已走出了宫外,齐明朝面色有些沉,一把子推开朱晋熙,摸摸后脑,又摩挲下巴,走到角亭坐下,大敞着腿,双手没骨头似的搭在膝上,生闷气。
朱晋熙一愣,看看张洋,转而盯着齐明朝一动不动。
玉凤眼瞧着要到云阙台,整个人要飞起来,双手叉腰,走得歪七扭八,嘀嘀咕咕的。
暗香与采桑走在后面,指了指自己的主子,不知她怎么了。采桑在心里叹气,嘴角呈圆弧型尬尬笑笑,担心暗香发现前面的人不对劲,忙跑上去拉住玉凤,厉色地威慑她,咬牙切齿低声:“你冷静点!”
玉凤猛然想起后面还有个人,咳了咳,正经起来。
“怎么样?我演得不错吧?”她两只眉毛忽上忽下,杂耍似的,采桑险些按捺不住,笑出来。
“我未时出来的,现在天都黑了,公主得急死。”
玉凤撞了一下她:“怕什么?出都出来了,且让她急着。”
采桑朝她翻了个白眼,揽上她的肘弯,带着人极速走。后面的暗香抓紧跟上。
李悬音急得出了满头汗,坐在椅子上无从下手,再等半个时辰,她就吹灯,不等了,等明日天一亮再说。
临进门前,玉凤扮起李悬音的调调,命暗香去传饭,自个跟采桑推搡着开门。
李悬音听见有动静,一下子顾不得床上的萧野,噔的一下跳起来,躲到廊柱后面去,听出是采桑和玉凤,绷了一天一夜的身子才松懈下来,有气无力道:“你们可回来了。”
“还以为你们回不来了呢。”
玉凤走到屏风后去,把脸上的皮撕下来,又换了自己的衣裳,将脸皮藏入衣裳腰间的隐囊当中,大大方方地走出来,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喝:“你既派采桑去,我们不回来你得急得跑出去。”
采桑不服气,骂她是个马后炮,抢她话讲。
李悬音唇色苍白地笑笑:“吵个不停。”
采桑撇撇嘴,瞪玉凤一眼,不与她争,跑出去,看能帮着暗香做什么。
玉凤解了渴,走到床帏,掀开帘子,看萧野奋力睁着两颗眼珠子愤怒地瞪她,也不惧:“哟,你这小情郎醒了。”
早知他醒了,李悬音心里和他没话说,也就不去触他的霉头,索性当作不知道,冷哼一声:“可别。这样说话,小心他好起来了找你寻仇。”
玉凤抱臂,斜靠在床栏,带着意味不明地笑啧啧两声,从眉毛看到露出来的脚:“小侍卫,我家公主有什么不好?睡了你一觉,你至于吗?”
萧野能说话,但不想说,幽怨地扭过头去,面对着一床叠好的被子,不吭声。
玉凤站累了,换另一个姿势靠,左顾右看,看见萧野的剑,连着鞘一起提起来,用鞘尾隔着一层薄被子戳他的侧腰:“本姑娘问你话呢,哪有你这样的男子?”
“不知趣。”
萧野忍无可忍,腰腹借力,紧握拳头,仰起半个身子嘶吼一声有完没完又累得跌回床去。
“我和你们很熟吗?”他眉毛一耸一耸,整张脸都在使劲。
玉凤呵呵两声,向李悬音走去:“现在是个什么情形你心里没点数?”她嫌弃地撇撇嘴角:“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门外,暗香传了饭菜回来,说一会就到,采桑一直等着她,见人要进去,又拉着一块去吩咐下人烧洗澡水了。
萧野不屑地嘁一声:“不干你们事。”
玉凤翘着腿坐在李悬音旁边,嘴里想嚼点什么东西,看了看,只剩一壶冷茶,了无生趣地坐老实了:“我是在救你命呢,还不懂感恩。”
萧野气得直大喘气。李悬音给她使了个眼色:“安静一会吧,饭很快就来。”
玉凤恶狠狠咬牙:“不给他吃,饿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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