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49 章
“往后你便专心学炼丹,你灵根属火,对丹火的掌控力远超常人,将来定能成为顶尖丹师,比学剑强得多。”
水落埋在她怀里,小脑袋点得像捣蒜,哽咽着应道:“嗯!弟子都听师尊的,只要能留在师尊身边,学什么都好。”
“傻。”凌素衣失笑,指尖刮了刮她的鼻尖,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寒风卷着雪沫扑在窗棂上,发出呼呼的响动。
沈雪宁不知何时竟已推门进来,一身染血的白衣硬如铁衣。她就站在门口,脊背挺得笔直,却没了往日的倨傲,那双总是含着威严的眸子此刻竟有些发直,落在凌素衣与水落相拥的身影上,像是被钉住了一般,不知在想些什么。
凌素衣眼角的余光瞥见她,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便移开了目光,仿佛她只是一团碍眼的空气,继续柔声对水落道:“明日我便让人将炼丹房收拾出来,再给你找些基础丹方,你先从凝气丹练起,循序渐进,不可急躁。”
“是,师尊。”水落乖乖应着,偷偷抬眼瞟了沈雪宁一眼,见她神色复杂地站在门口,吓得又赶紧缩了回去,紧紧攥住了凌素衣的衣袖。
凌素衣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等将水落安置在软榻上睡熟,才终于想起袖中那封被遗忘了两次的信笺。她正欲抬手取出,一道清冷的声音却突然在身后响起,打破了屋内的静谧。
“我要走了。”
凌素衣的动作一顿,神色讶异。
她本以为沈雪宁这般执拗,定会死缠烂打,哪怕她赶尽杀绝,对方也未必肯轻易离开,却没想到,她竟会主动提出要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一时有些怔忡,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她转过身,紫眸中迅速褪去了方才的温柔,重新覆上一层寒冰,语气刻薄如刀:“走?你想走便走,想留便留,当我这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她刻意加重了语气,眼底翻涌着讥讽:“最好下次见面,我们能把当年的账算个干净,省得你再像块狗皮膏药似的黏着我。”
沈雪宁的眼神恍惚了一下,像是被她的话刺痛了,那双清澈的眸子瞬间黯淡了几分,她定定地看着凌素衣,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我不会和你动手的,素衣,你放心。”
“放心?”凌素衣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沈雪宁,你以为我会信你?若我现在要杀了洛瑶,你也会坐视不管吗?”
她死死盯着沈雪宁的眼睛,不肯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一豪细微的表情。
沈雪宁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与犹豫,她张了张嘴,却没能立刻说出话来。
就是这片刻的迟疑,彻底点燃了凌素衣心底的怒火。
她猛地上前一步,指尖几乎要戳到沈雪宁的鼻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浓烈的恨意:“我就知道!你心里从来都只有洛瑶!当年若不是你偏袒她,我怎会落得那般下场?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我一看见你就恶心!”
沈雪宁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血色,她踉跄着后退一步,眼底满是受伤的神色,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素衣,之前的事都是我错了,我已经道过歉了……偏袒洛瑶,并非我本意,是有人故意设计,是我疏忽了……可你不能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将我赶走,你这样……让我很伤心。”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委屈与无助,全然没了往日宗师的沉稳与威严,像个被主人抛弃的孩子。
凌素衣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底的怒火却奇异地消散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扭曲的快意。她就爱看沈雪宁这副痛不欲生、狼狈不堪的样子,只有这样,才能稍稍抚平她心底积压多年的怨恨。
她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眼神中满是恶意:“伤心?沈雪宁,你也会伤心?当年你将我流放蛮荒,眼睁睁看着我被洛瑶算计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会伤心?你现在的难过,在我看来,不过是惺惺作态,令人作呕。”
沈雪宁看着她眼底的恶意,心口像是被一只巨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她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一般,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任由凌素衣的话语像淬毒的匕首,一刀刀割在她的心上。
屋内的炉火依旧旺着,却再也暖不了沈雪宁冰冷的心。她看着凌素衣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沈雪宁后退半步,并未撞上门板,而是迅速稳住身形,脊背依旧挺得笔直,只是染血的白衣在暖光中愈发刺眼,衬得她脸色越发的惨白,像是一具没有意识的死尸。
她看着凌素衣眼底那毫不掩饰的恶意,指尖攥紧,指节泛白,却始终未让自己露出一点脆弱的神色,唯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被利刃刺穿的痛楚,快得几乎让人无法察觉。
“素衣,”她开口时,声音已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只是尾音带着一丝沙哑,绝无卑微的祈求,“我并非来求你原谅,只是想提醒你,洛瑶的野心不止于离间你我,你……好自为之。”
凌素衣冷笑转身,背对着她,紫眸中复杂的情绪一闪而逝:“我的事,轮不到你管。沈雪宁,你我之间,早在你将我逐出师门的那一刻,便已恩断义绝。”
屋内的寂静被炉火的噼啪声打破,沈雪宁看着她坚定的背影,眼底的痛楚渐渐被一层冷硬的寒霜覆盖。她缓缓抬手,整理了一下染血的衣袖,动作从容,依旧保持着正道宗师的体面,仿佛方才那瞬间的失态从未发生。
“既如此,我便不打扰了。”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但洛瑶若敢来扰你,我必不会坐视不管。”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推开房门,寒风卷着雪花涌入,却未能吹动她挺拔的身影。她一步一步走入风雪之中,白衣猎猎,虽染着血迹,却依旧如一株傲雪的寒梅,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渐渐消失在漫天飞雪里。
凌素衣僵直身体立在原地,背对着门口,指尖收紧,直到那道身影彻底消失,才缓缓转过身。屋内的暖光依旧,可她却觉得浑身发冷,方才沈雪宁那模样,竟让她升起一股烦躁。
沈雪宁走进雪里,后背挺得笔直,染了血的白衣被风吹得紧紧贴在身上。她走得很稳,每一步都踩实了,可袖子里的手却攥得死紧,每个指节都是如雪一般的死白。
若不是洛瑶主动坦白,她或许一辈子都会被蒙在鼓里。
沈雪宁想。
那个她尤其偏爱的小徒弟,在前几日笑着凑到她耳边,如往常玩笑一般的语气跟她说道:“师尊,你真以为霄雪宗是师姐屠的?那些长老宗主,早被我用虫蛊控得死死的,师姐不过是我推出去的替罪羊罢了。”
沈雪宁只觉得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她一直以为,是堕入魔道的凌素衣狠心屠尽了养育她的霄雪宗,是凌素衣背叛了所有。
她恨过她的残忍,怨过她的决绝,可每当想起凌素衣被流放蛮荒时那双绝望的紫眸,心底又会掠过一丝无法言说的疑虑,那个连伤一只蝼蚁都要犹豫的素衣,怎会如此狠心?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她的声音沙哑得不成调。
“因为我想让你知道,你亲手推开的,是你最该护着的人。”洛瑶笑得残忍,“你以为你叛逃天绝门去找师姐,她就会原谅你?别做梦了,她恨你入骨,就像恨我一样。”
洛瑶的话像一把刀,狠狠刺穿了她的心脏。
她踉跄着后退半步,脸色惨白,却依旧强撑着没有弯腰,她是凌素衣的师尊,即便被大徒弟恨之入骨,即便被小徒弟算计得身败名裂,她也必须保持最后的体面。
深吸一口气,她缓缓直起身,眼底的痛楚渐渐被冷硬的决绝覆盖。她不能就这么杀了洛瑶,太便宜她了。她要回天绝门,要亲手清理门户,要让洛瑶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等解决了天绝门的烂摊子,等将洛瑶的罪行公之于众,等洗净凌素衣身上的污名,她会回来找她。
她会坦白一切,会道歉,会用尽一切办法弥补过错。
她要让凌素衣知道,她的师尊从未放弃过她,更要让她放弃魔道,做回那个眉眼带笑的徒弟,这是她作为师尊的责任,也是她唯一能为素衣做的事。
至于凌素衣是否愿意接纳她、原谅她……沈雪宁不敢深想,却也不愿退缩。
她转身朝着天绝门的方向走去。
屋内,凌素衣将那封写着“近日安好?”的信笺扔在桌案上,紫眸中满是不解与疑惑。
妗月向来行事周全,为何会送这样一封毫无意义的信?传讯符便可办到的事,何必千里迢迢派人送信?这其中定然藏着玄机,只是她此刻心绪纷乱,一时理不出头绪。
走到软榻边,她看着水落熟睡的脸庞,小丫头眉头微蹙,一双手紧紧攥着被褥。
俯身抚平她眉间的褶皱,凌素衣眼底的冷意瞬间柔和了几分,不管妗月寄这封信是什么意思,不管沈雪宁的离开有何目的,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护住水落。
这是她如今的执念,是她在冰冷修真界中仅存的暖意。
坐在软榻边守着水落,她的脑海却不由自主地回放着沈雪宁离开时的模样,染血的白衣,挺拔的脊背,平静却沙哑的声音,还有那句“洛瑶若敢来扰你,我必不会坐视不管”。
沈雪宁的话是真心,还是另有所图?她叛逃天绝门,真的是为了和洛瑶撇清关系?可她为何不直接宣布退出天绝门,反而选择一声不吭独自离开?
无数疑问在心头盘旋,让她愈发烦躁。
抬手揉了揉眉心,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寒风卷着白雪涌入,让混沌的思绪稍稍清明。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