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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度依恋
白窦桦附近也插着不少箭矢,闻声抬头,看见一只手掌向下,朝自己直直伸出。
他立刻从地上爬起,借力飞身上马,圈住来人的腰,听见掌绳者坚定地叮嘱他:“抱紧点,别撒手。”
*
吴小卷骑马狂奔,下肢都快被颠得失去知觉,还不忘屈肘怒怼身后的白窦桦,发泄情绪。
其实追出来的时候吴小卷并没意识到情况有这么危险。
刚刚大汉们提到他们老板新开设了赌场,她第一反应是白窦桦又手痒,背着她乱来。
不过很快第一反应下的猜测就被推翻。
就算白窦桦欠了钱,在监工头子的地盘上,直接找头子要钱不就完了,非得费力不讨好地追一穷二白语言不通的外来者干嘛。
而且吴小卷回忆从前,那些吓唬她哥哥的追债者大多都只会比划两下给点威慑,目的是让吴大朗尽早还钱,但这群人怎么真打算下死手啊。
白窦桦还处在恍惚之中,不清楚吴小卷在心里琢磨什么小九九,他只感到腰侧痒痒,松开一只手去挠了挠,听到吴小卷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让他别乱动时,才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于是便硬扯:“你的箭术进步很大。”
吴小卷控制了一下上头的情绪,道:“你说——”
她没听清:“什么很大?”
白窦桦伸脖子到她颈窝,没什么骨头的样子:“箭术,箭术进步很大。”
“什么狗屁。”吴小卷呸,表示白窦桦实属谬赞,“不存在箭术,情况那么紧急,压根儿没工夫让我慢慢拉弓瞄准,箭矢都是被我用手当鸡毛乱投出去的。”
白窦桦:“……”
投出去的……
标枪啊?
无所谓,那也是天降神兵。
没插中他真是准头太好了。
吴小卷对还在朝她脖子吹气的马屁精免疫,说正事:“你知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找你麻烦?”
“还能为了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抛媚眼给瞎子看的白窦桦捂住胸口,坦言,“为了那条别人送给你的项链呗。”
项链?
不是因为白窦桦赌博输钱了哦。
吴小卷头脑风暴片刻,又怼了怼白窦桦,示意他把脖子上的石头坠子取下来。
人贩子上次在宴会上就莫名其妙看中了这条项链,她真是无语,什么无妄之灾。
白窦桦乖乖将脖子上的挂坠交到吴小卷手中,矜持地等着挨夸。
吴小卷却张开臂弯,大手一挥,项链顿时随风而去。
“……咳!”
“咳咳咳咳咳……”
白窦桦忍了好久的咳嗽终于没闷住,胸腔剧烈地震动起来,半晌,他偏头吐了口带血的唾沫,附到吴小卷耳畔难以置信道:“我扛了这么多拳头才保住的东西,你眼睛都不眨就丢掉了。”
“瞎说!”吴小卷当场辟谣,“你怎么知道我没眨眼睛。”
她确实眨了眼睛,而且是疯狂地眨眼睛,满脸都是迎风泪。
白窦桦还好意思说呢。
吴小卷强压下去的怒火又窜上头顶,气得不行,边流泪边质问白窦桦:“这么个破烂玩意儿,谁让你一根筋非不给他们!这下好了,白白挨一顿打,还浪费我宝贵的时间!”
白窦桦:“……那真是不好意思。”
“我以为那是什么贵重物品呢。”他扯了扯嘴角,自嘲道,“毕竟你又不告诉我那到底是谁送给你的。”
吴小卷:“马粪里面捡来的!行了吧!”
“你骗我。”白窦桦茶香四溢,“也是,毕竟我也不叫什么大牛小强——”
没等他阴阳完,两人忽然重心一歪。
吴小卷暗道不好。
背后有人开枪,打中了马腿。
马儿又惊又痛,狂叫着把后背上的两个人甩了出去。
吴小卷和白窦桦互相紧抱着滚了几圈,晕晕乎乎在地上摩擦着停下来。
吴小卷心疼地望向受伤的宝马,下意识喊了声“小马快跑!”,随后她挣开白窦桦,捂着自己的膝盖准备坐起来。
白窦桦却强行再次拥住她,继续往一旁滚,想找个掩体躲一躲。
但再往边上就是悬崖,被杂草掩盖难以发现,两人压倒一片胡子草才惊觉危险。
马匹已经带着伤跑远离去,吴小卷被按在白窦桦怀里,耳边只剩他咚咚不停的剧烈心跳声。
好像炎热的夏天结束了,彼此靠近的心脏却还是炽热。
突然,心跳声不见了。
因为白窦桦将吴小卷往自己怀抱相反方向的巨石使劲推了一把,他在反作用力下跌到悬崖边缘。
本该躲到掩体后的吴小卷这一瞬间反应极快,反蹬巨石一脚,飞扑上前,双手紧拉住白窦桦的胳膊,脚尖杵进土地,奋力向后拽。
白窦桦半边身子悬空,下降趋势变缓,他吓得大吼:“放手!”
吴小卷力气很大,抓得很牢:“放屁!”
吴小卷在某种意义上是个像驴一样死倔的人,很容易对认定的人事关系产生重度依恋,她希望能让自己觉得安稳的环境永远都不要发生改变。
虽然白窦桦麻烦又阴阳怪气,但她认为这个小跟班应该陪伴在她身边,而不是掩埋在山石底下,那么就算有人在背后拿枪指着她,她也不会改变想法,小跟班质疑她的决策让她放手,她难免感到生气。
“吴小卷,你,”白窦桦咬牙,“你这个笨——”
气性很大的小卷抓得更紧,胳膊肌肉暴起使劲拽:“少废话,你那腿没断就赶紧蹬石壁借力给老娘爬上来!”
白窦桦被噎得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他听话浑身发力,额头青筋直冒,手指伸进四周石壁裂缝,脚掌蹬着崖间枝桠,拼了命地往上爬。
枪声再度响起,追击者越来越近。
千钧一发之际,白窦桦终于得以脚踏实地,和吴小卷一起躲到巨石背后。
巨石后的两人惊魂未定。
吴小卷:“呼——你刚刚是不是想说我是笨蛋来着?”
白窦桦:“哈——没有,你听错了。”
吴小卷:“嘶——我想也是。”
就在吴小卷和白窦桦呼哧哈气的时候,只听一连串惨叫传来。
吴小卷小心翼翼从石头后露出半边脑袋去瞧,发现两抹彩色靓影迅速朝自己飞来。
“小美小帅!”她后撤一步,激动地接住它们,瞬间认出了自己的一女一儿,“你们怎么——”
再往两只鹦鹉飞来的方向一望,吴小卷看到追击者捂着眼睛,单膝跪地,似是痛苦不堪。
看样子小美和小帅应该是降落到追击者头顶,啄伤了他的视物器官。
吴小卷低头正打算大肆夸奖一番,却发现小美口中还叼着自己之前随手扔开的石头挂坠,和小帅都半身浴血,躺在自己掌心,一动不动。
吴小卷:“小美?小帅?”
白窦桦随口就来:“它们挂了。”
吴小卷的小心翼翼霎时变为惊恐:“挂了?!不!你们别吓妈妈,小美!小帅!”
另一边,视线受损进一步激怒了追击者,他缓了缓,站起身,向着巨石奔跑,抬枪开始随意扫射。
白窦桦听到动静,护着吴小卷往十步开外的丛林跑:“别叫魂了,走!”
跑进丛林,不知道过去多久,身后终于没再有追击声。
吴小卷摊开手掌,准备继续嚎丧,却发现两只本该发硬的鹦鹉醒了,小眼睛溜溜地直转。
它们没看见敌人前来寻仇,跳下吴小卷的手就开始啊哈啊哈地cos尖叫走地鸡。
小美吐出项链:“哈哈,妈好傻,妈好傻!”
小帅:“嘻嘻,爸好耍,爸好耍!”
吴小卷:“……”
她恶狠狠地把这两只心机鸟敲晕,连同它们不知道从哪里捡回来的项链一起揣进了兜。
空山丛林之中,两声鸟短促的“救救——”声只惊落了几片叶子。
枝头还有它们的同类在回应:“啾啾?”
白窦桦让兜里揣鸟的吴小卷往前走。
吴小卷走了几步,听到身后传来粗重的喘息声。
她扭头:“没事吧?”
白窦桦:“没事。”
他让吴小卷继续走。
吴小卷却让他走前面。
白窦桦便佝偻着腰,越过她,闷头往丛林深处走。
森林里满是湿气和泥土腥味。
吴小卷仔细观察了会儿,没看出来啥,心想,小白同志真是虚啊,这才跑多远,就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看来回去后得让这哥们儿加强锻炼了。
丛林越往里,植物就越高越密,两人窸窸窣窣前行,冷不丁窜出一条搞偷袭的蛇。
白窦桦被咬了一口,倒在地上,有种这件事终于还是来了的解脱感。
他是解脱了,吴小卷却吓得不轻,条件反射下捡起一块石头猛猛砸蛇。
白窦桦抬眼,看见吴小卷已经把蛇头砸得稀巴烂。
他沙哑道:“好了。”
吴小卷听不见,仍旧闭眼,紧咬着下唇,机械地抡石头。
白窦桦费劲爬到吴小卷脚边,单手环住她的脚踝,越发吃力地喃喃:“好了,别砸了,找水洗洗手……”
声音虽然微弱,但在这种环境下会让吴小卷感到“人气儿”带来的安心。
吴小卷于是垂下手扔了石头,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鸟还在。
她松了口气,睁开自己的眼睛,不料灵魂还没来得及完全入窍,视线下移,先看到一袭黑衣的白窦桦软倒在脚边,然后吴小卷注意到自己的浅色裤腿上除了泥土,还沾染上一片湿漉漉的暗色印迹。
她再次丢了魂魄,惊慌失色道:“小白,怎么流了这么多的血?我记得我拿石头砸蛇来着,没想过砸的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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