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捉妖师一颗心

　　“酽白！小柳！哎哟，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怎么去这么久啊，事情很棘手吗，解决了没？”

　　常鹊羽一连串的问题，让二人不知从何说起，稍稍整理思绪后挑了些重要的部分讲。

　　桌上还剩着昨晚的菜，酽白也没料到会在林子里待一天，根本没准备吃食，若不是柳殷照给她寻了几颗野果，只怕就要饿死了，当即顾不得菜冷，取了筷子就伸向盘中。

　　“诶，别别，那都凉了，等着，我重新做，让你们吃点好的。”常鹊羽是个会照顾人的，特别是与这帮年纪小的在一起，虽说已是夏天，但仍旧担心凉物吃了坏肚子，坚持要做点热乎饭去。

　　酽白眼睁睁看着到手的饭菜被端走，只能将筷子插回篓子里，无奈的坐在桌边等候，柳殷照被她逗笑，进屋从行囊内翻出一个小木盒子，取来摊开在酽白面前。

　　“酽白，快吃吧。”

　　盒子里是香甜松软的桃片糕，糕点能长时间储存，他上次途径镇子时特意买来的，酽白饿了一天，刚好给她垫垫肚子。

　　酽白双眼霎时亮起，当即取了糕饼塞进嘴里，清甜在舌尖爆发，那叫一个喷香美味，她是饿得狠了，但依然给柳殷照留了些，让他一起吃，人家的东西总不好自己独享的。

　　等常鹊羽出来时，就瞧见两人吃得开心，“嘿，你们先吃上了，快了快了，饭菜就好。”

　　他还特意盛出芍秧的份，放在留了余火的灶台上，保持着温热。

　　等他们饱餐一顿后，睡意也逐渐上头，正想去美美睡上一觉，却听见外面传来嘈杂的议论声，柳殷照好奇的往外看，除了来回涌动的人头，什么也没看着。

　　常鹊羽本就是爱热闹的，他说去听听消息，瞬间也没入人群中。酽白倒是不太在意，天塌下来也别影响她睡觉。

　　“酽白，出事了！”

　　瞌睡被惊醒，酽白立马回神，咬咬切齿的叹了口气哦，一边往外走一边听常鹊羽讲话。

　　“他们说出人命了，红绯家有命案！被杀的是红绯，又说什么她不是人之类的，村民们谁也讲不清楚，我觉得咱们先去看看吧。”

　　没走多远，刚好撞见归家的芍秧，她一路过来，也听说了命案，着急忙慌的回家取药箱，要赶着去救人。

　　“酽白，你跟芍秧先过去，我回去拿药箱。”

　　常鹊羽有些着急，可能红绯像那个叫凤棠的女子，他难免有些失神。

　　“我与常大哥一起。”柳殷照没有一同前去，转头跟上常鹊羽的步伐。

　　酽白她们快速赶往红绯家，隔老远就看见附近人影攒动，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进去，入眼就是红绯倒地不起，腹部还插着一把尖刀，墙角躲着个人，似是被眼前之景吓呆了，双眼失神无法聚焦。

　　“赵其，是你干的？”芍秧认出了他，一边帮红绯止血，一边询问男子。

　　还不等他说出个答案，芍秧一阵惊呼，“酽白，你快来看看。”

　　还在驱赶人群的酽白回头，依着芍秧的话去看，躺在地上的红绯逐渐没了意识，她的血液汹涌流出，还伴随着一股灰蒙蒙的臭气，从伤口处蔓延开来，不止他们，围拢的村民们也闻到了，都是捂着鼻子后退。

　　芍秧很是不解，她逐渐松开红绯，常鹊羽也在这时赶到，看着地上生气全无的红绯，有一瞬间失了心跳，难过在心里蔓延开，手中的药箱落在地上，已经用不上了，然而悲戚之际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

　　只见红绯的身体慢慢散开，就像雾气一般，酽白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拉着柳殷照往后退，周围看热闹的人不断低语，都在暗自猜测。

　　“我就说她是妖怪，偏还不信。”

　　此刻，众人深信不疑，一边好奇一边惶恐，皆驻足原地探头张望。

　　红绯的身体在此时消失，只剩一团庞大的灰色雾气飘荡半空，酽白试探的向它扔出灵火，却见直直穿过它，落在地上，气团什么伤害也没受。

　　好在，雾气只是来回飘荡，并没有攻击倾向，酽白发现法术对它无用，心中念头一生，大着胆子伸出手，泛凉的手掌想要捞起雾气。

　　“别！”柳殷照急切的抓住她胳膊，拧着眉头看她，然后，先酽白一步伸手，但结果却让人意外，素手自其中穿过，什么也没摸到，又不死心的重复了几次，结果都是一样。

　　这诡异雾气看得见却摸不着，若说这是妖气，在场的两只妖都摇头反对，酽白记起第一次去红绯家，当时她就感受到和此刻的一模一样的气味。

　　红绯不是妖，但也不是人，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不多时，浓灰雾团有了变化，它开始狂躁不安，晃动得越发激烈，每一双眼睛都紧紧盯着它，酽白觉得不对劲，回头呵斥众人赶紧离开，但他们像是定住了脚跟，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随即慌乱散开。

　　最终，雾团被炸开，分散成数不尽的小块状，它们争先恐后的朝着人群去，一个个目标清晰，刚才还摸不着的气体现在却能钻进人体内，村民们受它袭击，接连倒地不起。

　　“快救人去。”

　　酽白先进入人群中，一剑劈散追人的小气团，柳殷照三两步飞到草屋顶上，星坠现身他手，箭矢如雨不断落下，给逃窜的人群争取了不少时间。

　　常鹊羽对付不了这东西，看大家如无头苍蝇乱跑，只能去前面疏散人群，红绯的事给他太大冲击，但自从随酽白捉妖以来，也见过不少离奇怪事，只片刻就调整好自己，迅速投入到救人队伍中，他头脑清晰的指挥村民逃离。

　　那些倒下的人无人在乎，大家都只顾着自己，芍秧提着药箱去看，他们身上没有伤口，没有血迹。只是，脸上神情惊惧，如同受了惊吓一般，再探他们脉搏，早已寻不到跳动的痕迹，他们无声无息的死去。

　　酽白来到她身边，问着情况如何，谁也想不到，小小气团竟能一招杀人，好在百姓们逃离的差不多了。

　　柳殷照收起弓箭，跃到一旁，却在瞧见尸体的死状时惊呼出声，“酽白，这不是跟李俭他们的死状一样吗？”

　　酽白点头，当时只以为红绯时普通女子，用腿伤排除了她的嫌疑，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原因。

　　“等等，你们看。”

　　芍秧将村民的尸体一一查看过，无一人幸存，她晃眼一过，瞧见了残存的一个气团，它正颤颤巍巍的飘向别处。

　　酽白跟着追过去，气团像是要去什么地方，他们决定跟随去看看。

　　一路跟到村子外面，气团总算是停下来，酽白几人等着它接下来的动作，却听它诡异发声。

　　“你们还跟着我做什么，我要走了。”

　　它一直知道么，隐藏行踪的几人显得有些好笑，只好从暗处出来了。

　　“是红绯的声音，所以你还是她？”

　　“当然了，我有千千万万个自己，不过现在它们都死了，你们一直跟着我是想知道我的秘密？”

　　三人齐刷刷点头，不费口舌就能知晓缘由，省了不少事。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们得帮我一个忙。”

　　红绯说她要去一片干净的地方，在那里慢慢消散灵识，但靠自己飘过去显然有些漫长，酽白不假思索的点头答应，这是很好办的事。

　　“我不是妖，也不是人，是人类恶念生出的灵，山村里的人太坏了，因为有他们，所以才有我。大大小小的恶念聚在一起，给我提供了足够的支撑。”

　　恶念生出的灵，也会如恶念一般，专行恶事。酽白想起那个叫赵其的男子，第一次遇见他时，他正欺负孩童，所以后来也看见红绯恐吓稚儿，当时只觉眼熟，现在看来一切皆有因可循。

　　“那李俭呢，是因为他想杀你，所以你也杀了他？”

　　气团一个猛冲到柳殷照身边，“对啊，谁叫他是个坏的，不止李俭，刚刚的赵其，他看到我杀李俭，非要讹我钱财，还没说几句话就要动刀子，杀了我也好，反正他也不得活。这个村里的人如何对我，我就如何对他们。”

　　红绯自己说出真相，芍秧也不断想起过往的点滴，她在村里待的久，没少听说红绯的事儿，桩桩件件联系起来，她的确是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这可不都怪我，要怪也是他们自己，即便没有我也会有别的恶灵，不过现在好了，他们都死了，这些气体也是他们自己的恶念，自己杀了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

　　红绯的语气中没有半分懊悔，她的出世基于村民，消散也是因为村民。

　　“好了好了，你们到底帮不帮我，不帮我可就走了，白白浪费我的时间，我还想早点消失呢。”

　　红绯不等他们做出回应，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向着一望无际的前方飘散，脆弱的灵识能走到哪儿就算哪儿吧。她没有即将死亡的不安与忧愁，只剩对以后的憧憬，下一次她又会变成什么灵识，高兴的？伤心的？还是和现在一样坏的？

　　直到再也看不见气团的影子，剩下的人才慢慢往回走，酽白并不担心她作恶，若不出意外她可能连大山也走不出去。

　　等一一查验过死者身份，确实如红绯所说，无一例外是恶人，这算什么，一场关于好人坏人的大清洗么？

　　离开的人群重新聚拢，他们中间少有哭泣声，只是沉默着将尸身搬走，下葬，然后仿佛遗忘了死者，很快恢复如常过起了自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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