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尽欢舟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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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回舟没想到他有这样的安排，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可以的。这边上房源不少，但是难免有坑学生的。到时候我帮你看看。”

　　不过出来租房，要处理的事情也不止是自己找房源。宛回舟啃了口土豆，又问：“你的父母知道了吗？钱够吗？室友那边有没有商量过？”她记得徐尽欢是三人间，如果他搬出来，宿舍就空了一半，肯定要重新排人进去的。

　　“嗯，其实就是父母赞助的。”徐尽欢说。他过年回家，聊到今年唐明曜搬出来，他才认识的宛回舟。老徐和展女士都觉得他到时候毕业了找工作多少也得经历租房这一遭，不如提前经手体验一下，免得到时候事情全部堆在一起手忙脚乱；徐尽欢这专业大四课少，基本就是让他们自己找机会去实习，最好能直接找到入职的跳板，在外面租房，时间上也比较灵活。

　　“室友的话，其实上学期期末的时候就有说到过这回事。”徐尽欢偷偷挑白菜里面的虾干粒吃，“郭远清他是终于说服了爹妈给一次尝试机会，让他考一次文科类的研究生试试；就尝试一次，考不上就放弃。所以他这学期估计就要开始挑灯奋战了，大四应该也会住出去。”

　　宛回舟嗯了一声，假装没看到他的小动作，“那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老郑，他其实早就想跑了。他女朋友是本市的，家里条件比较好，早就有房。两个人大一就认识了，大三的时候老郑本来就要出去住。我和老郭说他是投奔富婆，抛弃兄弟，又说出去住通勤哪有在学校方便，给他在宿舍续了一学期。”徐尽欢视线漂移，想不到就过了一个学期，他和老郭也真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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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回舟：得，这一拍三散的，还挺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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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房倒也不急在这一时，徐尽欢这学期还是得先住宿舍，后面再操心也没事。

　　冬天，天黑的早。吃了饭，徐尽欢也没多留，按照分工把碗和锅刷了，提着行李箱回宿舍。

　　“学姐，明天和后天都还没有课，你有时间出来玩吗。”徐尽欢眼巴巴地看她，一手行李箱，一手厨余垃圾，羽绒服提前把拉链拉到了领口，看起来气质非常老实质朴。

　　宛回舟稍微抬了抬头，徐尽欢立刻弯了弯腰，让她在眼尾亲了一下。宛回舟好像特别喜欢他眉眼这一块，亲这儿最多。

　　徐尽欢转过半边脸：“这边也要，不然不对称了。”

　　“......”咋了，亲一下还能改变你面相骨骼了。

　　宛回舟有点无语，还是又亲了一下。

　　“那能出去玩吗？”徐尽欢问。

　　他眼尾是向上走的，看起来就会比较酷，但是他下垂的眼睫毛又中和了这一点，从下往上看人的时候杀伤力尤其大。宛回舟确实喜欢他的眼睛，导致不怎么能抵抗小徐同学的眼神攻势，就说：“可以出去玩。我也有个想去的地方。”

　　质朴的小徐同学就带着学姐的两个亲亲和垃圾袋开开心心地下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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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回舟想去的地方是市中心边上的一个公众公园，和广场连在一起，再边上是步行街。步行街比较宽，出了两侧的店铺，中间还会额外增设一些流动摊位，节假日的时候人流量很大。

　　他们提早返校，元宵节刚过去没多久。元宵节的时候，公园和广场上举办了猜灯谜的活动，可以按照猜中的数量兑换对应的礼品。不过各种款式的花灯在被揭下灯谜之后，还会继续展示一周，让没能赶上当日活动的游客也能来欣赏。

　　有的吃还有的看，合适。

　　第二天两人联机打了半天双人游戏，等到下午碰头，一起前往步行街觅食。

　　因为宣传做的不错，又在市中心边上，这一块人流量挺大。哪怕冬天在室外体感没有很舒适，还是有不少人拖家带口出来玩。

　　天色尚且还亮，有些摊位还没有开始营业。两人溜溜达达地走着，看到前面有个买冰淇淋的摊子，有半边摊位是画糖画的，画完之后给插到冰淇凌上，还挺好看。

　　糖画画得小，花样倒是挺新，十二生肖之类常见的也有，还有很多花，玫瑰雏菊百合之类的，插在冰淇淋上，衬得小纸杯像个小花盆。

　　宛回舟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徐尽欢就问：“学姐要不要？”

　　宛回舟说：“你等我问问。”

　　摊主是个挺年轻的男生，戴着口罩和一次性手套，手速很快。宛回舟看他快速画了个肚子上有花纹的兔子，插在草莓冰淇淋球上，递给一个小女孩。小女孩的家长扫了码，领着开心的娃走了。

　　“小姐姐想要来点什么？”摊主很亲切地问，“冰淇凌一球十块，双拼两个球十八。糖画加十块。”

　　倒也不很便宜，但是糖画又有点划算。宛回舟就问：“糖画都有什么类型？我可以随便点吗？”

　　摊主：“可以的啊，我不一定能画，您说说看先。”

　　宛回舟一指徐尽欢：“能画他吗。简笔画也行。”

　　“……”摊主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这个，不好意思啊。”

　　宛回舟也就是随便问问，想到他画过花，转而问：“牡丹花能画吗？”

　　摊主：“花瓣有点多，比较难一笔画完。我师父可以，我的技术还没有那么熟练。”

　　宛回舟又说：“那小猪佩奇能画吗。”

　　摊主：“....能倒是能。”没想到她还挺有童心。

　　卡通的能画。宛回舟想了想，转头招呼徐尽欢：“能画卡通的兔子吗，戴个领结的。还要一个胡萝卜。我们买两份冰淇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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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摊主画出来的兔子像兔斯基。眯缝着眼睛，看起来有点呆。胡萝卜倒是非常胖，还挺还原。

　　宛回舟要了香草口味，徐尽欢选了海盐巧克力，两人付了钱，端着兔子和胡萝卜走了。

　　“冬天吃冰淇凌，最好的一点就是不用担心它融化。”宛回舟把手指缩在袖子里，免得被风吹到，挖了一块冰淇凌球送到嘴里。

　　徐尽欢拿的是胡萝卜的那个，他左看右看，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把杯子递给宛回舟：“学姐，你能在这里啃一口吗。”

　　宛回舟：“？”

　　徐尽欢：“我记得那个耳钉，胡萝卜有个缺口。”合理猜测是兔子咬的。所以应该让宛回舟咬一口。

　　宛回舟：“...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自己也可以啃的。”

　　徐尽欢在她的凝视下默默自己咬了个缺口出来，舒坦了。

　　晚饭是在路边吃的汤泡饼，十分暖和，吃完两个人都热气腾腾的。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就已经转黑了，步行街开始人满为患，很难行走。

　　徐尽欢赶紧把宛回舟的手捞到口袋里，靠过去和她说：“学姐，这边人太多，容易分散。好多人穿过街口之后，可能会发现拉着的人完全不认识。你要抓紧我。”

　　宛回舟的手被他牢牢握着：“你已经抓得够紧了，我觉得我可以不用那么努力。”

　　徐尽欢迟疑片刻，稍微把手松开一点：“分你一半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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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一路穿行，躲过斜刺里伸出来的超长蛋筒冰淇凌，避让盛满汤的关东煮纸碗，还要挤过热门摊位的超长队伍。披荆斩棘穿过步行街，两人都感觉自己被挤得扁扁的，看看对方，笑出了声。

　　“人怎么会这么多啊！”宛回舟吸气，重新把自己鼓起来。

　　徐尽欢也忍不住深呼吸了一下，吐出一口白气：“喷火龙……！”

　　两人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了一眼身后汹涌的人潮，不约而同地快步往广场边亮着花灯的地方走去。

　　沿着绿化带，间隔竖起的竹竿上穿着绳子，不同样式的花灯挂在上方。大部分都是本地企业的出资赞助，礼物兑换完之后，底下还留有企业的横幅广告。

　　除了各种玲珑花巧的小灯，最中间是一个竹架子搭成的大灯，十八个角上还各自垂挂了一盏小灯。架子上还插着许多圆形的，扇叶呈条状的风车。风车的扇叶似乎是用玻璃纸糊了一层，被夜风吹动，在花灯的照耀下飞快地旋转，层层叠加，呈现出一种轻盈又绚丽的视觉效果。

　　“喔，”宛回舟也忍不住驻足观看许久，“这个真好看。”

　　小灯笼下方的纸卷基本都已经被猜完取下。不过在空了的摊位上留下了对应灯谜的硬卡片，做成了仿花笺的样子，正面是谜面，反面是谜底，用尼龙绳固定，防止被风吹走。

　　两个和文科已经有点距离的人揣着手慢慢逛过去。宛回舟看完一张桌子，有点汗颜：“我怎么一个都猜不出来。”

　　徐尽欢：“…我也猜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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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游终觉倦，暮色催轻楫。”徐尽欢翻了一个诗词区的卡片，忽然笑了一下，对宛回舟招手，“学姐，你来猜这个。”

　　宛回舟：“你不要对我抱有太大期望。”她的文学素养已经随着高考一去不还了。虽然这么说，她还是挪了过去，看徐尽欢拈着的硬卡片。

　　她沉默片刻，抬眼看看徐尽欢：“嗯，本来猜不出来的。但是你专门叫我来，我就猜出来了。”

　　徐尽欢没绷住表情，咳嗽了一下：“那你猜，猜对了有奖励。”

　　“什么奖励？”宛回舟问。

　　“呃，”徐尽欢也是即兴发挥，哪有想好什么奖励，只能随口胡诌：“可以给我起一个专属昵称，叫什么我都应。”

　　“……”这又是男朋友的什么小把戏，感觉更像是给他自己的奖励。

　　不过宛回舟还是配合道，“是不是‘兴尽晚回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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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猜对了。

　　“感觉还挺巧的其实。”徐尽欢说，“我和学姐的名字都是从诗句里面来的。”

　　“是啊人生得意。”宛回舟伸手摸摸他的下巴，“我想想一会儿给你起个什么名好。”

　　“我的名字就是，我爸妈希望我人生得意，万事顺遂。就在字面上。”徐尽欢说，“学姐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宛回舟：这她还真知道。

　　“人生如逆旅，他们祝我乘兴而来，最后能兴尽而返。”宛回舟说，“唉，我是全家文化素养最低的一个。”李芝兰女士太有文化了。

　　他们走过这一段的花灯，来到一段木板搭建的台子。两边的路灯打下圆形的图案。有花形的，有动物形的，挺有装饰性。小孩子本来应该挺喜欢这样的灯，不过再往前一点，有能互动的特效灯，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这一段路就相对安静许多。

　　宛回舟向着一盏金色鲤鱼状的灯伸手，掌心被灯光照亮，像是掬起一捧黄金：“哇喔。来欢欢，你站进去试试。”

　　“……欢欢是？”

　　“你的全新称呼。”宛回舟说。

　　“……”徐尽欢感觉这名字在广场上喊一声，除了他还会有七八只小狗回身应答。

　　不过是他自己说让宛回舟随便叫的，还是乖乖走进光圈里，张开双臂，让尽可能多的灯光落在自己身上。

　　“好看吗？”他被照得微微眯眼。

　　“好看。”宛回舟都忍不住摸出手机开始拍照了。她也没想到效果这么好，可能是完成度看脸。那些金光盘旋着在徐尽欢脸上胳膊上游动，偶尔把他眉眼点亮，又慢悠悠地转走。有一种欲盖弥彰的帅。

　　徐尽欢任她拍了一会儿，忽然睁开眼睛：“学姐。”

　　“怎么了？”宛回舟放下手机。

　　“我刚刚在想，学姐的名字有很好的寓意，应该是被精挑细选过的名字吧？”徐尽欢说着，慢慢从光圈里走出来，伸手去圈宛回舟，“宛回舟，带着父母的祝福降生，被父母爱着来到世界上。”

　　宛回舟挑挑眉，仰起脸冲他笑：“嗯，你想说什么。”

　　“想说，现在爱你的又多了一个。”徐尽欢小声说，在黑暗中低头凑过去碰了碰她的鼻子。两个人的鼻尖都冻得冰凉，只有呼吸温热。

　　徐尽欢说完，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太狂妄，就敢直言说爱；宛回舟可能要冲自己龇牙，或者竖起食指训他“可以了，在外面少说两句。”

　　胡思乱想间，他感觉自己鼻子被捏了一下，宛回舟小声回应，带点笑，又有点无奈：“知道了。”

　　又说：“你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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