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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祥
谢筠熙撑起上半身,好整以暇地拿手掌支住下巴,眸光含水望向李时丰,朱唇轻启:“玩不起啊,大人。”
谢筠熙刻意压低了声音,正要起身的少卿大人顿了顿,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爬上耳根,他冷哼一声,又重新坐了回去。
“时候不早了,睡吧。”
言罢李时丰一把掀开被褥,将它草草铺平,脱下鞋袜侧身就要往上躺。
谢筠熙虽然没有洁癖,但外衣不上床的本能刻进了她的骨子里,她拉住李时丰的手,义正言辞地命令:“大人,请把外衣脱了再上榻。”
李时丰刚放上榻的半只脚还没沾到被单被迫放下来,他定定看向谢筠熙一言不发,熟料谢筠熙在这件事上坚持得很,如同母鸡护崽般也不嫌地上脏,趴在床边就伸开双臂死死扒住床沿,僵持之下,李时丰败下阵来,认命地将外衣褪去,露出内里的亵衣来。
谢筠熙这才满意地松开了床沿,准许李时丰上榻。
她拍拍膝盖从地上起来,却忘了自己腿上的淤青,谢筠熙刚想站直身子,就被疼得龇牙咧嘴,一个踉跄往床上摔去,可怜床上只待了一个少卿大人,谢筠熙下意识李时丰的身上倒去,下一秒两人就一起跌在被褥间,少卿大人身上本就单薄的亵衣这下彻底敞开,壮硕的胸肌和谢筠熙来了个结结实实的亲密接触。
一时之间心跳如擂鼓,李时丰身上的温度让谢筠熙浑身不自在起来。
这人气血怎么这么足,额啊啊啊啊,我的脸好烫,不行我要起来。
明明这也不算是第一次坦诚相待了,谢筠熙却觉得这次的氛围分外诡异。
好吧,上一次其实也没有正常到哪里去吧……
谢筠熙心虚地想着,正要自觉地从李时丰身上离开,少卿大人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出声,神情复杂地看向她,一时之间连亵衣也忘了拢上。
“咳,该睡了。”谢筠熙拿下插在发间的木簪,乌黑的长发披落肩头,谢筠熙别过头,企图遮挡飞上脸颊的红霞。
李时丰默默无言将松散的亵衣重新合上,拍拍身侧的空位,眼又直直望向谢筠熙。
“大人的意思是,让我睡里侧?”谢筠熙有些不大确定。
“嗯。”李时丰点头。
“好……吧。”谢筠熙应声,也将自己身上的外衣三下五除二地脱净,鞋袜和李时丰的并排置于地上,又侧身跨上床,岔开腿从李时丰身上越过到里侧。
经刚刚那突发的意外,谢筠熙有些不敢直视此男的眼睛,而且她分明感受到某人那道炽烈的视线没有消散,这让她有些方寸大乱。
偏生李时丰好似没有察觉到她的窘迫,饿狼盯上羊羔似的,就差猛扑上来了。
他今天怎么如此奇怪……
谢筠熙暗想着,兀自钻进被褥中,便立刻侧过身和白墙面面相觑。
“谢……筠熙?”
李时丰这一声让谢筠熙浑身一震。
说真的,来大辰这么久了,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别人口中,这种感觉,真是奇妙……
谢筠熙僵着半边身子转过去了一些,但依旧没有直面李时丰。
她抓起被褥的一角,把自己的脑袋默默埋了进去:“大人,作甚?”
“没什么,就叫叫你。”
……
谢筠熙有些无话可说。
“谢筠熙,你刚刚脸红了。”李时丰措不及防地开口。
方才的窘迫感再次涌上心头,谢筠熙刚想辩解,急急翻身,却恰好对上了李时丰那永远看不出喜怒的眸子。
屋内的烛火并没有被熄灭,李时丰挡住了一部分光线,高大的身躯罩在谢筠熙上方,也投射下一片阴影。
不出所料的,谢筠熙觉得自己的脸又红了。
我什么时候脸皮这么薄了。
谢筠熙不由开始怀疑人生。
“看,又红了。”李时丰勾起嘴角。
“我……那……那是因为大人你离得也太近了些。”
谢筠熙心虚的移开目光。
“哦?”李时丰不仅没有自觉地拉开距离,反而贴得更近了些。
“大人……”谢筠熙被他这举动一吓,往后贴上白墙,微凉的触感从背后传来,让她即将燃烧的大脑稍微冷静下来了些。
李时丰将她的反应全部收于眼底,一种从心底冒出的愉悦感传遍全身,不断挑衅着理智的弦。
承认吧,李时丰,你钟情于她。
少卿大人的脑海深处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可沉静下来反复品味,李时丰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可置信。
他似乎欣然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眼前之人就不一定了。
谢筠熙见李时丰沉思,赶忙趁此机会将被褥一掀,推开李时丰的胸膛,转身再次和白墙自成一对。
“夜深了,大人,有什么话明日再说罢。”她闭上双眼,企图掩盖自己的慌乱。
快睡着快睡着快睡着快睡着快睡着……
谢筠熙这样想着,紧绷的眼皮竟真的开始放松下来,许是今日实在太过劳累,没过多久她就沉沉进入了梦乡。
另一边,李时丰见这个女人不管不顾擅自睡去,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下床将火烛熄灭,一片黑暗之中,他掀被躺下,大脑却无比得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的呼吸声终于趋于相近。
第二日清晨,李时丰觉得自己身上似乎有什么正大肆缠着自己,睁开眼一看,谢筠熙的手和腿早已不安分地缠上了李时丰的身子,她如同一只八爪鱼,死死扒住李时丰不肯松开。
李时丰正要发作,转头一看谢筠熙那把自己压得扁下去一块的脸蛋,最终满口的怨言只化为了一句叹息。
“起来了,谢筠熙。”
但他依旧要无情地把谢筠熙叫醒。
半晌,没有任何动静。
“身在柳府都能睡这么香。”李时丰忍不住抽出自己的手,轻轻捏上谢筠熙的脸蛋,两指之间逐渐开始加力。
“嗯嗯嗯……”谢筠熙正做着美梦,突然被一阵痛楚打断,她将小脸皱成一团,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李时丰那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俊脸。
而那作恶的手,正掐在自己的脸上。
“!!大人!!”谢筠熙这才发现自己的睡姿究竟有多么离谱,她几乎是从李时丰身上弹开的。
“起来吧,一会该有人来了。”李时丰却比他淡定很多,只是谢筠熙脸上的红印让他忍不住发笑。
李时丰……他在笑什么?!!
谢筠熙被他这莫名的笑容吓得不轻,她忙薅来那有些雾蒙蒙的铜镜,随便拿袖子擦了擦,白净的脸蛋上两道明晃晃的红印尤为清晰。
联想到刚刚那莫名的痛楚,谢筠熙大概知道眼前乐不可支的这厮究竟做了什么。
昨晚的暧昧,旖旎的氛围全部一扫而光。
亏我今早起来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人!竟敢耍我!
谢筠熙正气愤时,李时丰早已穿上了外衣和鞋袜,径直走向门口。
“劳驾,有洗漱的面盆和水吗?”他靠在门边,满身松懈地询问那两个睡眼惺忪的家卫。
那两人面面相觑,半晌一人出来作了个揖:“大人请回屋等待,小的这就去取。”
明明是被绑来的柳府,倒真像七大轿八大抬请来柳府的宾客了。
“你们两个还真是惬意,要隐居也不找深山老林,偏偏要找这般充满腐朽味的地方。”
李时丰毫不意外这熟悉的声音,一抬头就见赵泓玉正负手站在他与谢筠熙屋子跟前。
“殿下,来了。”李时丰十分自然地同赵泓玉问好。
“你倒是一点都不意外,时丰,本王为了救你们两个,都亲自前来,不该叩谢本王吗?”赵泓玉走向李时丰。
“多谢殿下。”
李时丰只是淡淡回话,谢筠熙此时也换好了衣裳,见李时丰倚在门口迟迟不进来,一边替自己绾发一边大步向门口走去,谁知刚把脑袋探出门,就看见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
“殿下!!?”谢筠熙惊叫出声。
衡王来这里做什么?是柳无涯的计谋?赵泓玉会为了区区两个棋子坐到这份田地?
无数的疑惑涌向脑中,谢筠熙忽觉得自己的神经有些错乱。
留下的家卫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见衡王走进,颤颤巍巍地向他行礼,谁知赵泓玉两袖一挥,就对那家卫说道:“没事的,本王现在不会随意走动,更不会将这二人带出府,国师知道本王办事的风格,你且自行离开吧。”
“可……殿下,没有大人的命令……”
“怎么,本王的命令便比不上国师的话了?你个卑贱下人好大的胆子。”赵泓玉目光如刺。
那家卫被吓得双腿一软,忙不迭连声应下命令,哆嗦着退开。
“你且放心,国师不会怪罪于你。”赵泓玉见他离开,又换上一副温和的嘴脸补上这句。
“是……”那家卫逃也似离开了。
正巧此时另一名家卫拿着东西回来,远远听见赵泓玉对自己同僚的话,又见着他落荒而逃的模样,自己的腿也开始打起颤来,赵泓玉回头望去,只一个眼神示意,那家卫走上前把东西恭恭敬敬递给李时丰,亦匆忙离开。
“柳府的人看上去胆子倒也没有多大嘛。”谢筠熙在门旁嘀咕着,手里被塞进一块净面的手帕。
“快去洗漱,一会该走了。”李时丰催促着拍了拍谢筠熙的肩。
赵泓玉瞧着这二人越来越亲昵的举动,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走?”
李时丰没有说话,只是抱胸看向赵泓玉。
“柳无涯要见我们。”赵泓玉又掏出他那把玉骨扇,掩唇笑道。
谢筠熙没有再多问,只是把盥盘提到屋内那仅有的桌上,用最快的速度开始洗漱。
门外李时丰和赵泓玉似乎还在交谈些什么,谢筠熙只看见李时丰又一副不太想搭理赵泓玉的模样,就知道这货准是又没说什么好话。
李时丰和谢筠熙出门统共用了不到半刻的时间。
因为赵泓玉的看似不请自来,柳无涯安排了府内最好的宴会厅来招待衡王,三人悠悠然来到宴厅时,柳无涯和柳洵早已恭候多时。
“殿下可真是拿老臣这当自家了。”柳无涯依旧笑得得体,但赵泓玉那散漫的态度显然引起了他的不满。
“许久未见,国师大人安啊?”赵泓玉领着身后两人入了堂,“唰”一声又展开那把扇,一副熟稔的模样。
“老臣安得不能再安了,多谢殿下关心。”柳无涯明显听出了赵泓玉的话里有话。
“那本王就放心了。”
不愧算是师徒啊……
连言语间的假模假样都如此相似。
“二位昨夜歇息得可还好?敝宅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柳无涯看上去懒得再与赵泓玉交谈,便把话题引到了谢筠熙和李时丰身上。
“劳大人费心,下官很是满意。”李时丰淡淡回应。
“谢家小女,你呢。”柳无涯将目光转向谢筠熙,看似若无其事,却让谢筠熙从心底感受到了此人的探究。
“贵府所用,皆是上乘,与小女子从前在府中所用相较仍要好上几分,小女子和大人一样,俱已知足。”
谢筠熙端是一副温婉可人的模样,可在座的除了柳洵谁都知道她的讥讽。
丞相府所用尚连柳家的一处简陋之所都比不上,可见柳家究竟奢靡到何种程度。
柳洵记得赵璟曜让她去查的这个女人,当时柳家和赵璟曜的人都被她耍得团团转,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此女竟是谢康的女儿。
谢筠熙似有所感,往柳洵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个祸害后朝的奸佞与现代发掘的画像大相径庭,并非尖嘴猴腮满眼心机,反倒有几分衣冠禽兽的意味,也算是模样周正 。
果然人不可貌相啊……也是,原本这柳无涯也没奇形怪状到哪里去,想来柳洵也不大可能了。
谢筠熙感叹着。
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到了柳洵眼里却是另一种深意,让他不由心生警惕。
“如此甚好,那老夫也便放心了。”
寒暄的话终于结束,赵、谢、李三人甫一落座,堂上的氛围逐渐开始剑拔弩张起来。
“国师大人,何时来的兴致请非柳家的小辈来府里相谈啊?”赵泓玉开口就有些咄咄逼人。
“这个殿下自然不必过问,李大人和谢小姐其实早已预谋拜访敝府,此话不错吧。”柳无涯端坐在首座,斜睨了那紧挨的二人一眼。
好一个“早有预谋”,柳无涯怕是已经知晓我和李时丰的行动,有些不大妙啊……
谢筠熙暗自握紧藏在袖间的拳头,面上却没有什么异色。
“是啊,柳府鼎鼎大名,何人不想一睹其风采。”谢筠熙适时开口。
“谢小姐这张嘴可真是灵巧,当初在沐柳巷也是这样忽悠得老夫的人作无用功吧。”
柳无涯无端提前往事,让谢筠熙心中一凛。
“放从前本王理应称国师一句夫子,可如今看来夫子带出的人,竟都是些蠢材,连如此明显的骗术都分辨不出来。”赵泓玉接过话茬。
殿下你舔舔嘴唇可以把自己毒死了……
谢筠熙讪讪转过头,虽然柳无涯没什么反应,但一旁的柳洵早已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了。
“殿下,您这话未免太失礼数了些。”
“本王让你说话了吗?不过是一介户部侍郎,柳家庶子,也敢插本王的嘴,你好大的胆子。”赵泓玉收起扇子,面色阴沉下来。
柳洵被他的眼神威慑,竟真的不敢再言语。
“家孙逾矩,望殿下恕罪。”柳无涯撇了柳洵一眼,面上的笑却再也挂不住。
“本王有说错吗?夫子?”赵泓玉一双细长的狐狸眼向上扬起,嘴角却没有一丝笑意。
“是,老夫如今已然身衰力竭,大不如前,教不出像殿下这般伶俐的学子。”柳无涯轻扶额头,哀哀叹了一口气。
“承蒙国师大人夸赞。”赵泓玉心安理得地略去柳无涯嘴里的阴阳,权当这是在夸奖自己。
是因为被柳无涯打断了原本的计划吗……总觉得今日的赵泓玉相较往日愈加牙尖嘴利。
“只是殿下说归说,老夫倒是想问问二位小友,昨夜前去贵妃旧屋所为何事?”
昨晚那声冷笑果然是柳无涯!!
意料之中的结果却让谢筠熙有些紧张,此话一出满堂俱静。
若答是,坐实了去旧屋的事实;可若答不是……花昀!!
谢筠熙猛然转头,看向紧闭的宴厅大门,又转过来。
李时丰察觉到谢筠熙的不安,偷偷将手覆于谢筠熙安放在腿间的双手拍了拍以示安慰。
柳无涯自然没有放过谢筠熙的反应,他嗤笑一声,近乎残忍地向李时丰说出那句话:“李大人,老夫的人可还好用?”
“国师是指……”
“带上来。”柳无涯拍拍手掌,宴厅的门倏得打开,白光乍然透进屋内,将谢筠熙晃得眯起了眼。
直到适应光线,入目的便是那血淋淋的身躯,浓重的血腥味在宴厅里弥漫,充满了不祥。
谢筠熙呼吸一滞。
那是比昨日更加惨烈的花昀,就这样背着满身的血痕和紫青的面庞出现在她眼底,谢筠熙不由自主地回捏住李时丰的手,微微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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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顶的暗卫:精彩,实在是精彩
氵回:哈哈哈哈哈我又来日五千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