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花葳蕤(女尊)

作者:新晴照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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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诉委屈


      安澜待明帝一出门,就让梦儿去拿木牌过来,还对客儿道:“把点心端两盘出来,再放个炭盆在这房里,本宫同你果君主子、敏君主子今个儿要玩到子时。”
      梦儿躬身答应,安澜带着林从两个往落地花罩一侧走,这落地花罩内设置了一个紫檀嵌玉飞凤图案七屏坐榻,四张金丝楠木雕花官帽椅,在坐榻旁边还闲放着一张彩漆描金花卉纹小圆桌,小圆桌四面放了四个紫檀嵌玉六角凳。
      安澜刚要传侍儿们进来抬动小圆桌,林从一个箭步跨过去,双手毫不费力地搬起小圆桌放在了坐榻跟前,而后又一手提起一把雕花官帽椅,放在小圆桌两侧。待安澜在坐榻上坐下,他方才与赵玉泽两个坐在椅子上,又笑着附和安澜的话道:“今个儿是得好好玩会儿,好些天没玩木牌了,臣侍都有些想得慌了。”

      赵玉泽瞥了林从一眼,俏声俏语地道:“我只说小云子牌瘾重,谁知你的牌瘾也不小。”此时梦儿已经拿了木牌回来,林从从梦儿手上接过木牌,放在桌子中间洗牌,替自己辩解道:“冬天夜长,不玩个什么,怎么打发这样的寒夜,我估计这会子小云子也正在暖阁玩得酣畅呢。”
      赵玉泽想了一下,对这句话表示认同,“恺哥、知柔,都是爱玩的,再随便喊个侍儿凑搭子,就能玩一整晚了。要是再有些兴致,竟把澄澄、琼哥两位中请一位过去,那他们就玩得开心了。”
      安澜示意梦儿拿个小角凳放在对面作陪,笑着催促两个道:“别说别人啦,咱们玩咱们的吧,本宫上回玩还是在出巡的时候。”
      安澜其实也是个爱玩木牌的,奈何之前在宫里,宫务繁多抽不出空来不说,还要顾忌皇后的身份。怕被外朝知道了,说上一句,皇后亲自带领后宫君卿玩木牌,非所以示天下克勤克慎之意也。毕竟在要求男子严守男德的官员们看来,男儿家夜间只应做两件事,一件是相妻教女,包括服侍妻主,教导女儿,一件是做男工理家事,包括裁衣绣花,核对账目,教导仆侍,此外一概不是贤夫良父之所当为,别说听歌看舞,玩牌斗酒了,就连读书写字,吟诗作画,都在不应提倡之列。

      房间中三个人开始玩牌,外面院子里明帝已经走到了陈语易所住的房子门口。陈语易住的这所房子是个左中右各三间的凹字形单檐歇山顶的蓝色琉璃瓦粉墙雕花窗的精致建筑。凹字形的结构自成一院落,正中间是陈语易的会客室兼临时书房,左侧是陈语易的卧房,右侧是陈语易的专用汤池,属于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所在,陈语易住着倒也舒心。
      这样舒心的地方,才住了几日就要回去,陈语易的贴身侍儿察儿,很是替陈语易可惜。
      明帝才刚进到凹字形中,就听见陈语易和这察儿在高声争论。
      那察儿在房内一边给陈语易收拾行李,一边对陈语易生气要走这件事发表自己的意见:“主子您就这么走了,圣上也不明白您是为什么走,万一她要是觉得她让您提前回去是对您的恩典,是体贴您,那您这招欲擒故纵不就玩砸了吗?”
      明帝听见这侍儿这么说,心头微微一跳,小语这是欲擒故纵吗?她印象中陈语易是个从不屑于在感情上用任何小手段小计策的人,今个儿居然会用欲擒故纵这样的招数吗?
      她有些不敢相信,索性放轻了脚步,快走到窗户前方才停了下来,想听听陈语易怎么回答。

      房间里的陈语易听察儿这么说,气得想要发笑,“你说什么?本宫欲擒故纵?本宫就算是这辈子都承不了宠了,本宫都不会用欲擒故纵这种烂招!你还是本宫的贴身侍儿呢,这么不懂本宫?!”
      那察儿看他发火,就赔笑着道歉,“奴才错了,奴才误会主子了,奴才给主子道歉。”
      陈语易哼了一声,算是原谅了这察儿,而后用严肃的语气教育察儿道:“以后少拿这些市井男儿的套路来揣想本宫!本宫是大家公子,不是那种没了妻主的恩宠就什么都不是的小男儿!本宫再不济,背后也有母家做依靠,便是母家也靠不住,本宫还有这一身硬骨头呢,本宫这身傲骨宁折不弯!”
      果然,小语不是肯欲擒故纵的人,明帝唇角微微翘起,深以自己了解陈语易而自喜。
      她刚要推门进去,却听那侍儿忧心忡忡地道:“主子,那您这意思,您是真生圣上的气啦,可是您就这么走了的话,被人知道了,会不会弹劾您啊?”

      陈语易没想到这察儿会这么说,他气呼呼地反问这察儿道:“弹劾本宫什么?本宫回宫是告诉了陛下的,不是私自回宫,她们有什么可弹劾的?”
      那察儿是他的贴身侍儿,跟了他好些日子了,并不因为他的怒形于色而中断自己的话,“从来君卿随扈圣驾,都是要与圣驾同出同归的,您这么提前回去,别人会不会说您,行为散漫,不懂规矩啊?”
      陈语易丝毫不在乎别人会怎么说,他扬了声音道:“她们爱怎么说怎么说,本宫理她们这些爱嚼舌根的小人做什么?”
      明帝听得暗暗点头,她家小语的确是个特立独行,不在乎外人的闲言碎语的男儿。
      那察儿却并不就此停止,又从另一个角度劝陈语易道:“主子,奴才还是觉得您这样子回去不妥,就算是您不在乎外面怎么说您,可别人都没走,只有您一个回宫,奴才好怕宫里那些个没见过世面的小蹄子,误以为您犯了什么错,被圣上提前赶回去了,他们惯会捧高踩低,要是他们认定您失了圣心,那指不定怎么怠慢您呢。”

      这倒是个问题,明帝想起林从下午跟她说“别人都不走,臣侍一个人走,人家还以为臣侍犯了什么了不得的错呢”,暗道自己同意陈语易提前回宫,当真有失考量,眼下只有竭力安抚,让陈语易打消提前回宫的念头,才可弥补。
      她推开门往房间中走,察儿听见门帘响动,向她这边望了过来,陈语易却是在桌案一侧的博古架前头站着收拾这两天的画作,正好背对着房门,又陷入到内心的情绪中,全然没留意到门口的动静,听了察儿的话,就语气苦涩地接话道,“本宫就算是没犯错,也早就失了圣心了,陛下她根本就不在意本宫,本宫真是白喜欢她了。本宫十七岁入宫,服侍了陛下整整九年,给她生了一个儿子,养了一个儿子,她居然就这么对待本宫!”

      察儿没想到陈语易会这么说,生怕明帝怪罪,出声提醒他道:“主子,您别这么说,陛下她。”
      明帝及时接话道:“朕还是很喜欢小语的。”
      陈语易听见她的声音,立刻就转过头来,小脸上有一瞬间的欢喜,却又用极快的速度把那欢喜收了起来,怒声质问她道:“陛下你做什么来了?”
      明帝把陈语易脸上那转瞬即逝的欢喜看在眼里,心里头略微松了口气,她家小语还是盼着她的,她冲这察儿摆摆手,先把不相干的人遣出去,“你下去吧,这里有朕。”
      察儿是个机灵的,冲着明帝屈了屈膝,算是行礼,而后一溜烟地往外跑。

      陈语易瞧着察儿跑远了,立刻就不再隐藏自己的情绪了,他带着哭腔质问明帝道:“你来做什么?你不是巴不得我早些走么?你来瞧我行李收拾好了没?我明个儿一早就走,不用你操心!”
      明帝一听人把自称换了,便知道这人是受了委屈,需要发散出来,她上前一步抱住人的胳膊道:“小语乖,朕错了,朕今个儿领会错了小语的意思,小语原谅朕一回。”
      陈语易听她认错,心里头的委屈愈发满溢,扁了扁嘴巴,哭出声来,“陛下你个没心没肺的,我说要走,你就让我走啊,你就不知道留我一下啊?”
      他这话已经相当于承认自己不想走了,明帝极少听他在吵架时这么示弱,心里头不由自主地就怜惜起来,“乖,朕今个儿糊涂了,没听出来小语是在暗示朕呢,朕该罚,小语怎么罚朕,朕都认。”
      她的语气很诚恳,但是话的意思却是有些滑头的,陈语易越发不满,双手挣扎着推她的胳膊,“陛下你就会敷衍臣侍,你一点都没把臣侍放在心上,臣侍高兴不高兴,欢喜不欢喜,你根本就不在意,每回惹了臣侍难过,就说两句油头滑脑的话,糊弄过去。”

      明帝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除了这次惹人生气,还犯下了什么不可原谅的错,她用力箍紧双臂,不容陈语易挣脱,口中替自己辩解道:“小语乖,朕哪有没把小语放在心上呢?朕也不敢糊弄小语,每回闹别扭,朕都是好声好气地过来哄小语的。”
      她这一点她还是确定的,她和陈语易几乎每年都要吵一两架,每次吵完架,都是她跑过去哄陈语易,虽然陈语易没那么难哄,但每回也都是她用心哄劝的,然而她不这么替自己辩解还好,她一这么说,陈语易越发伤心了,他挣脱不了她的怀抱,就用手锤打她的后背,“惹了臣侍生气,再哄一哄,就算是放在心上了?陛下这话连永和都骗不了。可怜臣侍,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因为喜欢陛下,被陛下骗了这么些年,如今才知道,以前都是上了当的。”
      明帝听得吓了一跳,很是忧急地对人道:“宝贝你不要因为朕今个儿疏忽了宝贝,就把朕之前的情分全都否定了啊,朕真的是喜欢宝贝的。”
      陈语易修长的鹤目红彤彤的,眼泪从那红红的眼睑上成串滚落,“陛下就别掩饰了,陛下要是只有臣侍这么一个夫郎,臣侍可能就真信了陛下的话了。可是,对比实在是太鲜明了,臣侍不能够自己骗自己了。”
      他说到这里,想起明帝这些年偏爱别人薄待他的地方,哭得哽咽不已,明帝又疑惑又心疼,用指腹抹去人的泪水,一边用力思索,究竟是什么事惹人伤心了,一边认真道歉,“宝贝乖,是朕的错,朕不该疏忽小语,朕以后会注意的,宝贝给朕一个机会。”

      陈语易听她说话不着重点,心里头就又气愤起来,立马停住了哭声,把委屈一桩桩地道了出来:“当初臣侍有了身孕,陛下不肯留宿,理直气壮地同臣侍吵架,道是祖宗朝定下的规矩,可是今年贵君再得凤胎,陛下别说留宿了,连宠幸都照旧。臣侍千辛万苦生下弘文,陛下说前朝有人不满澄之,不能够给弘文封号,要臣侍等上两年,臣侍傻傻地信了,可是知柔生下永乐,永乐也是非长非嫡,陛下拼着去前朝跟人挨个吵架,也要给永乐一个封号。臣侍托族人买了副字画,陛下说臣侍的行为有向外官索要字画的嫌疑,把臣侍生生地禁了十天足!男子军在外面守卫,臣侍如坐监牢。臣侍想着陛下一统了天下,对后宫的要求比以前严格了,也就没说什么,可是淑君拿侍儿结交宗室,把淑王府都害得绝嗣了,陛下也只是禁了淑君的足,一没降位分,二没下明诏。嘉君打死了人,果君袒护家人与官差搏斗,陛下更是连一句重话都没对他俩说过。”
      明帝听到这里,方才恍然大悟,暗暗骂自己没能做到一视同仁,伤了陈语易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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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1章 诉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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