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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辰愿望
腊月初七，藏剑峰昨夜落了今冬最厚的一场雪。
松枝被压得低垂，檐角冰棱垂挂，像一柄柄倒悬的小剑。
辰时，钟声未响，膳堂却先飘出甜香——
奚野在灶台前忙得团团转，铜锅里翻滚着桂花糖浆，山楂在沸糖里打滚，像一串串小小的红灯笼。
今日是凌斩霄生辰，峰上弟子皆得闲，却无人敢踏灶房一步——
只因奚野昨夜放话：
“谁偷看，谁今天就少吃一串糖葫芦。”
卯正三刻，一碗热腾腾的长寿面端上桌。
面条是奚野亲手擀的，细如春雨，汤底用松菌与老母鸡熬了整夜，面上卧着两只溏心蛋，蛋黄流金。
凌斩霄被蒙着眼带进膳堂，眼罩一摘，便看见满桌糖葫芦围成一圈，像给面碗镶了花环。
少年愣了半瞬，耳尖微红：“又不是小孩，怎还这般……”
奚野把筷子塞到他手里，笑得虎牙闪亮：“生辰就该甜。”
巳时，峰顶露台。
弟子们抬来一盏巨大的琉璃灯，灯身雕着并蒂莲，莲心可置愿签。
奚野递上三支朱砂笔，笑吟吟：“一人一个愿望，不许偷看。”
凌斩霄提笔，想了想，写下一句极小的字，折成鹤形，投入莲心。
楼观雪今日着绯衣，也提笔，银铃轻响，写下第二只鹤。
奚野最后落笔，折成第三只鹤。
三鹤并肩，灯焰一起，莲瓣缓缓合拢，像把秘密温柔地藏进掌心。
亥时，露台雪灯高悬。
琉璃灯升至峰顶最高处，灯火映雪，整座藏剑峰仿佛被暖光托起。
弟子们围炉烤鹿肉，酒香混着糖香，笑声撞碎寒夜。
凌斩霄悄悄牵住奚野袖口，把人带到崖边。
雪落无声，少年掌心却滚烫。
“生辰愿望，只能许一个。”
他低声道，声音被雪衬得柔软，“可我贪心，许了两个。”
奚野眨眼：“哪两个？”
凌斩霄侧头，眸里映着灯火与雪光，一字一句：
“一愿你长健，二愿我长伴。”
话音落下，远处忽然划过一道流星，银蓝尾焰划破漆黑天幕，像替他把愿望写进夜空。
子时，众弟子散去，露台只余两人一灯。
琉璃灯里的三鹤已被火焰映得通红，像随时会振翅飞走。
奚野从怀里摸出一只小小木匣，打开——
里头是一枚糖葫芦形的玉坠，通体雪白，唯顶端一点殷红，像极了凌斩霄笑时露出的虎牙。
“生辰礼。”
奚野把玉坠挂到少年剑穗旁，声音低而坚定，“不是糖，是剑穗的心。”
凌斩霄指尖抚过玉坠，忽然俯身，在奚野眉心落下一吻。
雪落眉间，吻却比雪还轻。
灯油将尽，流星已远。
凌斩霄把最后一串糖葫芦递到奚野手里，声音轻得像雪：
“第三个愿望，留给你。”
奚野咬下一颗山楂，酸甜在舌尖绽开，他弯眼笑：
“已经实现了。”
——愿你岁岁平安，与我并肩。
雪落无声，灯影渐暗。
生辰愿望，至此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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