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塔斯曼冰川消失之前

　　一星期繁忙的工作后又迎来了周末，按理来说应该是很开心的，可是林芊潼在起床后看到头条新闻，就有预感今天的心情会被某人影响。
　　头条版面的标题写得很夸张，但这都不是她关注的点，重要的是新闻上附加的照片。
　　虽然看起来模糊，但她总觉得车里面受伤的那个女人以及去到那把她救出来的男人，她认得。
　　那是一张看起来可被解读为英雄救美的照片。
　　男人半蹲着，抱着女人，回头看。
　　在他们后面是燃烧的熊熊大火，被橙红色火焰包围的是翻车了的红色轿车。
　　林芊潼盯着照片里那双模糊了的高跟鞋，艳红似火的鞋子刺痛了她的眼睛，看不太清，但她觉得这就是那天陈宇淇帮翁可妤脱下的鞋子。
　　她看着新闻里更详尽的东西，发现是昨晚的事。
　　林芊潼点开联系人页面，颤抖着手点了陈宇淇。
　　电话没有接通，显示对方关机。
　　她有点瘫软，扶着旁边的椅子，一屁股坐下，心如刀绞。
　　要不问问Jessica？
　　可想想又觉得不对，过了会，她想到了孔允真的男朋友，但又不确定对方是否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拿到消息。
　　她摇了摇头，又想到了陈曦。
　　猛猛吸了一口气，她正准备打电话给孔允真要陈曦的联系方式时，手机亮了屏。
　　一条短信进来。
　　她手滑，不小心点开，卡顿的手机令她心烦。
　　烦躁中，她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划掉，短信里出来一张照片。
　　她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屏住了呼吸。
　　照片里，翁可妤躺在白色的床上，她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单看阳光进来撒在她的脸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哪个地方度假，可这里面的布置，林芊潼熟悉。
　　那就是翁可妤父母在的那家医院。
　　床上探出的那颗脑袋只占照片小小的一角，但林芊潼的眼睛很快就被这脑袋抓住了。
　　他紧闭的眼睛是她熟悉的。
　　只是透着照片看着，她就已经能够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以及温度。
　　林芊潼没有发信息过去问更多。
　　在地铁上熬着焦急等待的那段时间，翁可妤也没有发来更多的信息。
　　林芊潼一进医院就狂奔至柜台，终于靠着各种法子打听到陈宇淇的病房，她又狂奔向病房。
　　“可妤啊......”
　　这一声传进她的耳朵里，林芊潼紧急刹车，手扶着一旁的墙壁，然后很快缩进一个可以遮蔽的角落。
　　她看到了轮椅上的一双脚还有打着石膏的小腿，虽然没有红色的高跟鞋，但她觉得那就是翁可妤了。
　　轮椅上坐着人开口的那一刻印证了她的想法。
　　“伯母，您别劝我了。”
　　“不是他告诉我的，是有次他在整理那件事来龙去脉时被我看到了，他那时又不肯和我说，我就去查了。这件事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多说你一个字，你刚才说他对你无信，你真是错怪他了。我昨晚电话联系你找你，是因为不安，我知道他现在应该再和另一个女生谈恋爱，我是怕你会受伤，才想着让你放弃。你怎么就......怎么就这么意气用事呢？你爸爸妈妈看到，该多伤心？”
　　“伯母，可是我很伤心啊，我那么喜欢他，为他都不看其他人一眼，我也可以在事业上帮助他一二，论颜值，论身材，我也不输对方。我不懂为什么我就比不过那个女的？要论先来后到，那也是我先的，我从初中就认识他了，凭什么啊？这所有的，都是我比她好，凭什么我得让？”
　　“况且小时候，您不是都和我母亲说好了吗，以后想让我做您家儿媳妇的？现在您这么说，就是无信。”
　　“你啊，受伤了都这般伶牙俐齿，咄咄逼人。”
　　“本来就是答应了的啊。”
　　“你别诓我这年纪大的，我记性可不差，我记得当时你躲在旁边玩自己的，那也是应该听到我与你母亲说，若两个人情投意合，我想你做我家儿媳妇。”
　　“情投意合，这是可以培养的啊。伯母，您需要给我，给我们一点时间。”
　　长长的走道，有一阵子没有声音。
　　风从窗子吹来，发出瘆人的呼声。
　　“这是时间的问题吗？你自己也说了，从初中到现在，时间还不够？”
　　“不够！我们见面的次数其实很少。伯母，要不这样吧，你就做主了，先让我们结婚。现在流行先婚后爱，我们也可以的，先婚后爱。”
　　“傻姑娘，你条件那么好，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为什么一定要找对你没感情的呢？”
　　“伯母，你弄错了，他不是对我没感情。要是那个女的没出现，他现在就该是我的丈夫了。他只是遇到了诱惑。”
　　翁可妤扭过头，发现陈宇淇的母亲笑着看她。
　　这笑意义不明，她疑惑道：“伯母，你笑什么？”
　　“看到你这样就想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总觉得很怀念。”
　　“啊呀，我不是在说假的，我的想法很成熟啊，我什么都有，那个女人什么都没有，拿什么和我比？”
　　见陈宇淇的母亲没出声，她再次转过头去：“不是吗？”
　　陈宇淇的母亲看着翁可妤的眼睛，慢慢才道：“你认为感情是等价交换？”
　　“不是这么说，伯母。我什么都有，要谈感情也可以直接谈感情，没有其他什么牵绊的。”
　　“是这么说，可感情是要两个人一起的。”
　　“我不管，我要什么从来都不是难事。”
　　“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不要，伯母，你再推我到前面去看看，病房里面什么都没有，憋死了。”
　　“嗯。”
　　轮椅动了。
　　林芊潼把自己的身体缩紧了低下头，眼睛紧紧闭着。
　　等那声音远了，她才慢慢抬起头。
　　睁开眼时，轮椅同人都不见了踪影。
　　她又赶忙往陈宇淇在的病房区。
　　白色的门被她小心翼翼推开。
　　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正躺在沙发上，一条薄被盖着，但可能人不老实，被子的一边落在了地上。
　　林芊潼蹑手蹑脚走过去，半蹲下，将落下的一角给他盖上。
　　风透过窗子吹进来，将帘子吹得鼓起来。
　　林芊潼站起来，走过去，把帘子卷着收起来。
　　她轻轻推了下窗，生锈的一角磨出了声音，登时她又停下了手。
　　陈宇淇的呼吸很浅。
　　风吹着吹着，他逐渐感知到了周遭的环境。
　　一点点睁开眼，对上了白色的天花板，他有些发懵。
　　几秒后，他猛地坐起来。
　　看了看周围，他问了句：“林芊潼？”
　　这时，门开了，陈宇淇的母亲推着翁可妤进来。
　　“你在找什么？”翁可妤僵笑着脸看他。
　　陈宇淇欲言又止，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翁可妤的脸这才松弛下来。
　　陈宇淇的母亲没一会儿就走了，翁可妤想拉着陈宇淇聊一下天，却发现他没什么心思。
　　她以为陈宇淇有要事要做，便道：“没事，你有事就先去忙。”
　　陈宇淇应得很快，人也走得很快。
　　可几分钟后，翁可妤从护士那得知陈宇淇没有走，还在查看监控时，她整个人脸青，自己撑着移动轮椅都要过去看个究竟。
　　护士劝不动她，只得赶急着帮她移动轮椅过去。
　　快到监控室门口，陈宇淇出来了。
　　翁可妤抬手，后面帮忙移动轮椅的人就停下了。
　　“翁小姐，我先去附近病房看一下，您有需要按这个按钮。”
　　翁可妤微微点了个头。
　　她的胸膛强烈起伏，但碍着旁人的眼光，她不好直接发作，只直直看着陈宇淇，压低了声音道：“送我回去吧。”
　　陈宇淇看了她一眼，然后走过去，绕到她的轮椅后面，推她回病房。
　　刚把门关上，翁可妤自己移动了轮椅，然后打算转动过来和陈宇淇说话。
　　陈宇淇看出她的意图，打算过去帮忙，但被她厉声阻止。
　　“不用你，我自己来。”
　　她艰难转动轮椅，总算是转到了自己想要的位置。
　　“找到了吗？”
　　陈宇淇一开始没理解她的意思，好一会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发她照片啊。”
　　翁可妤把手机里的照片翻给他看。
　　陈宇淇眉头蹙起：“你刚说什么？你发她这个？”
　　“对啊，所以她才来看个究竟，现在她明白了，所以自己就走了。陈宇淇，你确定你要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吗？我看她对你们的感情根本就没有信心，还是别了吧，你跟我，我就不会这样让你烦，至少我在收到这样的照片，我一定会当面质问。喂......你别走。”
　　他打她电话，没有人接。
　　想起今早让人给开过来的车子，他又跑到地下车库去，小跑到自己的车子那，忽然间他因为电话声停下了。
　　回头，他看到了自己大脑里不断思想的人。
　　“林......芊潼。”他叫她的名字，声音却只有自己一个人听到，他的声音有一部分隐匿于喉咙里，没有发出声响。
　　心脏猛烈跳动，脚步也跟着快起来。
　　她就站在对面的车位那。
　　一辆车忽然间在他们之间的道上滑过，陈宇淇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身上冒起了冷汗。
　　他抬头，呼吸越来越快。
　　就在刚刚，那辆车滑过之时，他听到站在对面的人喊道：“小心。”
　　彼时，他与林芊潼四目相对。
　　内心的冲动驱使他跑过去，然后一把抱住了她。
　　他一手抱着她的腰，一只手抱着她的后脑勺，用一种不轻不重的力量箍着。
　　林芊潼在那一刻感受到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占有欲，就是这样通过力量传达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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