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男的新衣

　　我怀疑，哦不，我一定是出现了幻听。
　　我后撤几步：“怎么可能。”
　　他打开车门，里面拿出一束蓝色玫瑰，嘴巴一张一合：“胜男，我想回到游园会那个时候，我们重新开始。”
　　我诧异，而后冷笑：“我们有什么需要重新开始，你要复合也该去找余朵，是不是前任太多记错人了。”
　　“胜男。”宋宇皱眉：“当时不是你所认为的那样，你父母一直瞒着你，但我想现在应该告诉你真相了。”
　　——
　　小区的停车场不是适合谈话的地方，我带宋宇进了F物业专供住户的待客茶室，安静私密有牌面，重点是免费。
　　“说说吧，什么真相。”
　　宋宇抿了一口茶，“你房间的分机电话和主机是相通的，你知道吗？”
　　“你提这个干嘛？”我笑这种常识性的问题为什么要问我，倏地，一个想法冲进脑子，就像老旧座机的电话线连通到过去。
　　主机、分机是相通的，外面打电话进来主机、分机都可以捷通，是不是说明，那时候我在房间里用分机与任何人的通话，都有可能被人从主机那里听到。
　　我望着宋宇，颤着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那时要准备体育考试，你什么状态不用我多说，所以是你父母拜托我父母，让我想办法帮助你跑步锻炼，你父亲是我爸上级，我们无法拒绝，我只能想办法找理由逼着你练习跑步和篮球。”
　　原来，我和方菲讨论许久的莫名其妙在如今找到了答案，不是方菲所认为的他暗恋我，也不是我所认为的夺剑之仇，只是他受到了我父亲母亲的委托。
　　宋宇揉了揉鼻子，眼睛看着手里的茶杯：“游园会那晚，你与芳菲的聊天内容被你母亲听到了。”
　　我脸上烧起来，我以为这段黑历史只有我和芳菲知道，现在我死死盯着茶室紧闭的门和地面之间的缝隙，只觉得谁知道这件事都好说，唯独被宋宇知道了是最尴尬的状态。
　　耳侧是宋宇的声音：“她，跑到我家大闹一场，指责我父母，逼着我承诺不会再跟你说一句话，不会再影响你的学习。”
　　可以想象，母亲听到我对宋宇那点朦胧的心思的后果，即使她对所有家长说不反对早恋，但不代表真的支持，当然，也有可能是不接受对方是宋宇，她私下对我说过他们一家是父亲的马仔而已。
　　我收回盯着门缝的目光，强忍着尴尬看他，歉疚地说：“抱歉，年少无知，连累你了。”
　　“如果不是——我想我们两个的关系会很不一样。”
　　宋宇看我的眼神好像含情脉脉，好像我们是偶像剧里被父母强行分开的年少情侣，但他当时明明跟女校草在一起呀，反正都是不喜欢我，有没有我母亲说什么做什么有什么区别？
　　我脱口问：“你那时不是跟余朵？”
　　“我和她从来没有在一起过，游园会结束后她来找我，我才知道她找你麻烦是因为我和你走得很近，我那段时间经常和她在一起是为了准备比赛，你还记得那时候学校专门组织过我们去G市参加奥数比赛吧，我和她是一组。”
　　“记得，不过当时全校八卦天花乱坠了。”
　　“八卦无处不在，别人怎么传无所谓，只是，我当时其实是想向你解释的，但解释就意味着，在你母亲眼里我是勾引你、耽误你学习的混蛋。”
　　不在意他人传八卦，但不希望我误会，想向我澄清。
　　我怔住，如果我的理解没错，他的意思是，我那时不是自作多情，不是钟情妄想症，他至少对我是有喜欢的。
　　得到这个迟来的情感，让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你讽我从来不参加同学聚会，其实应该也在埋怨我躲着你，甚至后来全家搬走不告而别吧。”
　　我微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
　　“你母亲去过我家后，我父亲在你父亲面前的处境就很尴尬了，不可能继续跟着你父亲去地州，所以他想办法调职了，哪怕全家搬走。”宋宇右手掐着左手虎口，很用力，说出的声音却很轻：“是我当时还不够强大。”
　　我隐约感觉看到他眼里是含着泪水的。
　　我安慰：“当时我们都太小，根本做不了多少自己的主，你不必——”耿耿于怀？懊悔？纠结？我不知道哪个词更妥当：“介怀。”
　　沉寂片刻，宋宇恢复平常的声音：“最后一次听到你的消息是有同学说你去了京城念医学院，我想我们会各自展开不同的人生轨迹，所以，确实放下了这件事继续往前走。”
　　“毕业、工作、结婚，后来发现双方追求不同分道扬镳了，我以为我的人生就这样了，直到，再次与你重逢，我觉得，也许这是我们重新开始的契机。”
　　哗地，茶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来人是小平。
　　“你怎么会？”我余光无意间瞥见茶室外站在外面的管家。
　　她朝我客气一笑，端着一盘干果一盘瓜子进来：“女士，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可以再叫我。”
　　我说：“没事，我这里不需要。”
　　她往外走。
　　我便又向小平说：“你也先出去。”
　　小平坐下：“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伸手就要揽住我的肩。
　　我半捂着脸小声道：“不用演了，姓萧的已经什么都抖露出来了。”
　　小平尴尬地收回手。
　　我说：“我还有事，你也出去吧。”
　　小平瞪我，好像我才是叛徒，起身走出几步，又转身问：“我饿了，你想不想吃煎饼，我去给你买？”
　　我想让他快走：“可以，加葱加辣，谢谢。”
　　小平走出门，又拉开门探头问：“鸡蛋几分熟？”
　　“正常。”
　　小平总算出去关上门，我还没组织好语言要继续跟宋宇说什么，小平的微信语音打来了。
　　“我需要给他买吗？”
　　“他要几份，要不要葱，要不要辣，要不要——”
　　我挂了他的语音。
　　“我好像也想吃煎饼了，不如一起去。”宋宇站起身。
　　我想这样也好，反正我现在脑子里也是一团混乱，不知道继续下去要跟他说什么。
　　拉开门，小平还站在走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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