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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由
清晨,翰清轩大堂内的气氛格外凝重。伙计们似乎都察觉到了什么,做事格外小心翼翼,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沈清秋站在柜台后,柳眉倒竖,手中的账本被攥得死紧,盯着寒曦冷淡的神情,指节泛白。
“寒曦!你当真要如此?!”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骤然响起,打破了这片沉寂。
寒曦立于堂中,一身青色素衣,面容是惯常的冰封雪覆,唯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复杂。
“去意已决,不必多言。”她声音平平,不带丝毫情绪。
“好!好一个去意已决!”沈清秋猛地将账本摔在柜台上,发出“啪”的一声重响,吓得几个小妖伙计缩了缩脖子,“这些年,你说走就走,我何时说过一个‘不’字?我处处纵着你,但你可曾将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放在心上?!”
寒曦袖中的手微微蜷缩,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若是你无法接受我的决定,那我们缘分已尽,强留无益。你我,再无瓜葛。”
“滚!”沈清秋被彻底激怒,抓起手边的茶盏掷过去,砸到了寒曦脚边的地上,瓷片碎裂开来,茶水四溅。
她指着大门,胸口剧烈起伏,“带着你的东西,立刻滚出我的地方!我沈清秋,就当从未认识过你!”
寒曦深深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难以言喻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湮没在唇边,“你,多加小心。”
“不用你管!”沈清秋背过身去,转身上楼,不再看她一眼。
寒曦不再多言,决然转身,青色的身影在微光中显得格外孤峭,一步步踏出翰清轩的大门,消失在逐渐喧嚣的街道尽头。
……
暗处,阴影中。
“看到了吗?她们闹翻了!”沙哑声音的邪修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我们的机会来了!”
“跟上!盯紧她!她独自一人,正是动手的好时机!”另一人立刻回应。
几道黑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人流,远远缀上了寒曦离开的方向。
……
晨间的争吵惊动了酒楼,甚至路过的人都有意放慢脚步听着大堂里的动静,自然白灼也是将这一幕收进眼中。
白灼敲开了沈清秋的账房木门,单刀直入道:“你们,是演戏吗?”
“看出来了?”沈清秋连头也没抬,整理着刚刚被自己捏出褶皱的账本。
“演得好差。”白灼摇了摇头,语气中似是有些无奈,“连个前因后果也没有。”
“哎?”沈清秋遗憾地看向白灼,不死心地问,“有这么差吗?但是你看那些小家伙,都被吓了一跳呢!”
白灼不再跟她继续这个话题,继续问道:“寒曦准备去哪里?”
“这我哪里知道?”沈清秋也叹了口气,“她有银子,怎么也不会饿死,你就放宽心。”
“我怎么放宽心!”白灼的语调陡然变得尖锐起来,一掌拍在她的桌案上,“你不是知道她会很危险吗?怎么还答应她?你为什么不拦着她?!”
“我拦得住吗?”沈清秋冷冷地看向白灼。
“……”白灼无言。
是了,她不该对把气撒在沈清秋身上,因为没有人能拦住寒曦。
“她身后有人跟上去了。”白灼放软了语气,也冷静了许多。
“那几个小喽啰伤不了她。”沈清秋对此事见怪不怪了。
早在经妖司走后的第二天,她们就已经发现有人埋伏在周边监视酒楼的动向了,不过只是一些小喽啰,哪怕是杀了他们也无济于事。
寒曦一直想手刃仇敌,但玄阴老祖太过谨慎,给每一个玄阴派的人都下了蛊,一旦有背叛的苗头就是死,导致这么多年,哪怕是杀了数不清的小喽啰,还是没办法得知他的下落。
这一波死了,还会有下一波。
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要多些耐心。
毕竟,按照时间计算,玄阴老祖的日子也快到头了,若是再拿不到鸦羽蛇族的血肉做丹药,不用动手他就一命呜呼了。
寒曦在赌玄阴老祖坐不住亲自出手,因为他也清楚,普通的小喽啰根本伤不到她半分。
“你就不担心吗?”白灼问。
“担心能怎么样?”沈清秋回问,默默翻了一页账本,拨了几下算盘,“这是她自己的事,不干涉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你就好好在酒楼待着吧,寒曦自己心里有数。想要她的命,也得看对面有没有命来取。”
白灼沉默了片刻,“我要去找她。”
沈清秋笑出了声,终于放下了账本“就知道你待不住,那你去吧。”
“你不拦我?”白灼问。
“拦你做什么?”沈清秋耸耸肩,“要不是这里还需要我看着,我也追上去了。”
白灼想了想,也是,沈清秋怎么可能真的放任寒曦自己一个人冒险。
“我要是有你这样的脸皮就好了,把她惹生气了,撒撒娇就行。”沈清秋继续说着,语气中带着一丝羡慕之感。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
寒曦刚出酒楼没多远,就感到身后跟上了小尾巴。暗自感受了一下数量,与酒楼周围的数量能对上,她便安了心。
看来,这次的目标还是自己,翰清轩里的其他人暂时不会有危险。
寒曦也不知道该去往何处,便漫无目的地逛着。
她先是出了城,再顺着官道北上,遇到什么城镇就去里面逛一圈。
白灼与她同行了大半月,再度恢复自己一个人,多少还有些不适应。
她从街道人群中穿过,周围是热闹还是寂寥仿佛都与她无关。
一股熟悉的香气袭来,她扭头看去,是肉包子刚出笼。
寒曦想起白灼看着肉包子两眼放光,差点要流口水的模样,忽而有些想笑。
笑意还没能漫上唇角,一阵失落便先一步袭来。
她将那个满眼都是自己的少女再度推开了。
这次她施了一道阵法,完全屏蔽了自己的气味,白灼哪怕想要追上来,恐怕也很难寻到她。
……
白灼离开太安镇范围,刚进入城郊林地,几道强悍的气息便骤然出现,拦住了她的去路。为首者,是一位英气勃勃的束冠少女。
她对着白灼躬身行礼,语气坚定:“少主,您离家已久,族长甚为挂念。命我等,务必请您回去。”
白灼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她叹了口气,脸上却没有多少意外:“银月,我知道你们在周围等了许久,但是我现在不能回去。”
“为何?”银月不解,“人族之地纷杂危险,岂可长久滞留?族长若是听闻您与其他妖往来甚密,一定会生气的。”
白灼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朝银月挤眼,瞥了瞥她身后的几个侍从:“你一定要这么跟我说话吗?文绉绉的。”
银月与她从小玩到大,什么样子没见过,现在跑出了部族,反而跟她这样说话,怪别扭的。
银月拿乔般轻声咳了咳,挥手让这几个侍从往旁边去警戒。
只剩她们二人的时候,银月一把搂住了白灼的脖子夹在腋下,用拳头顶着她的头,“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敢私自跑出来,还不带我!”
“哎哎哎——疼疼疼——别怼别怼——”白灼连连求饶,“你根本是怪我出来玩不带你吧!你这是私仇!私仇!”
“私仇怎么了!打的就是你!”话虽然是这么说,但银月还是放开了她。
白灼揉着自己的脑袋,不甘又委屈地说:“亏我想着回去的时候给你带点新鲜玩意儿呢,这么一看,还是算了。”
“我现在可是白灼缉拿大队的大队长,族长亲自封的,你说话给我客气点!”银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挺胸抬头,看起来很是威风。
“什么鬼队长……”白灼低低嘟囔一句,八成是自己母亲胡乱编的。
“话说回来,你可算是从这个乌龟壳里出来了。”银月拉着白灼坐到了一家茶摊桌上,“那是什么阵啊,里三层外三层的,进都进不去。”
茶摊只剩那一套桌椅了,旁边还用等着的客人,银月光坐也不点茶。眼看着老板就要赶人了,白灼赶紧点了两壶茶。
白灼想,连这些人族礼数都不知道,还敢跑出来,也是心大,自家母亲也真是放心。
再又转念一想,自己也没立场说银月,毕竟她刚开始也什么都不懂,还都是寒曦教的。
银月从阵法聊到那些邪修,她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回事,只知道有另一波人和她们一样也在监视着酒楼的动作。
“不过那些人跟着你们酒楼那个二掌柜走了。”银月大大咧咧拿起茶壶就要往嘴里倒。
白灼急忙把茶壶抢了下来,给她倒了一碗茶,“她们往哪个方向走了?”
银月喋喋不休得口渴,将茶水一饮而尽,满足地擦了擦嘴角溢出的水渍才继续回答:“往北去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白灼只管给银月倒茶,自己没有喝一口,垂头叹了口气,“我要去找她,这就是我不能跟你回去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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