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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电梯门“叮”地打开,贺北意揽过那只胳膊就往里冲,飞速地连戳几下关闭键。
“?”
贺北意眼神扫射几秒,警告:“进了我这盘丝洞可不是想出去就出去的,你没得反悔。”
陈逸周:“......没想反悔。”
林季闻提早煲好鸡汤端上桌,门铃声响起,见到人的那刻,还是忍不住鼻头一酸。明明四个月前才见过,她怎么感觉儿子又长大不少。
“快进来,外面冷吧。”林季闻温柔地招呼他们进门,拿出两双拖鞋,“你爸画室那边还在忙,过年嘛,客户多单子也多,得稍微晚点回来。”
贺北意深表理解,趿拉着拖鞋正想朝客厅走,就看见肥波从他房间出来,翘起屁股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走到脚边蹭了蹭。
接着又逛到陈逸周腿边,嗅了嗅,继续蹭。
“这是肥波,15斤的大胖子。”贺北意边介绍边弯下腰,想摸猫却薅了一把毛。
“它最近掉毛太严重啦,你们小心别吸到口里......哎小陈,怎么还是拎了东西来?”
林季闻弯腰接过时,陈逸周双手用了点力,将东西抬高,“一点小心意,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好好挑选。”
在看不见的地方,贺北意悄悄捏了下他的后颈。陈逸周痒得缩了下脖子,头也没抬,扼制住那只作乱的爪子。
“我就是不想让你们太操心,过来吃个家常饭而已。”林季闻把滑落的碎发别到耳后,催促他们去沙发上坐,“别在门口站着,客厅开了空调,快去暖暖。”
“好。”贺北意答应着,下意识想去拉男朋友手,又连忙反应过来这是在家里,林季闻还在旁边。
于是他微侧过身,温热掌心覆上陈逸周绷紧的手指,用口型说。
“别紧张。”
陈逸周无声笑笑,眉梢松开了些,跟在他身后到客厅坐下。不过他没挨着贺北意,而是自然地落座在侧边单独的那个沙发。
杯中的水位线由倾斜恢复至水平,贺北意下唇离开杯口,瞪他:什么意思?
他拍拍屁股旁的位置,意思很明显。
“......”
陈逸周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林季闻端着水果盘走过来,插好叉子,“新鲜的奶油草莓,尝尝。你爸马上到了,前些天我跟他聊的时候,他就想着过年把你们喊上一起吃饭。”
话音刚落,贺志森就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还被儿子打趣,“说曹操曹操到。”
贺志森朝儿子看了眼,视线一转,落在陈逸周身上,笑着点了点头。
陈逸周站起来,很是礼貌地问了好。
窗玻璃上凝着白雾,窗外是万家灯火。贺北意在茶几上挑挑选选,捡出几颗大白兔奶糖放在陈逸周手心。林季闻从飘着炖肉香味的厨房里走出,倒了杯热茶递给陈逸周。
“谢谢阿姨。”
陈逸周握住陶瓷杯壁,温度正好。
明明自己老爸只是跟陈逸周聊着电视节目内容,可贺北意总感觉哪哪都是考验。等贺志森去厨房帮妻子准备水煮鱼时,贺北意屁股一挪,挤到男朋友腿边。
“说啥了?”
陈逸周生起逗人的心思,“跟叔叔聊得太多,不记得了。”
贺北意啧一声,抬脚踹了下他小腿,“老实交代,胆敢欺骗,一律问斩。”
“你不是都听到了?”
客厅虽然不小,可沙发明晃晃地摆在那,三人就算各坐角落也相隔不远,更别提说话了。
除非他们刻意压低声音,故意不让贺北意听见。
贺北意把脑子里那些废料甩个干净,比起这些,他更在意陈逸周的情绪。勾住对方衣摆,他问:“你感觉怎么样?”
“很好。”陈逸周剥开蜜橘,挑出一瓣递到人嘴边,“很甜。”
贺北意一怔,就着他手咬住橘子,舌尖滑过拇指,停留片刻便逃之夭夭。浅粉色唇瓣一张一合,舌尖在里面搅出橘子汁水。
看了小会,陈逸周垂眸,继续剥橘子给贺北意吃。
这顿饭吃得意外轻松。
浓郁的鸡汤香味混着水煮鱼的椒麻在空气里浮动,几人边聊边吃。贺志森给大家添了半杯红酒,偶尔聊到画室最近忙得不可开交,又丝滑地问起他们的校园生活。林季闻笑着揶揄丈夫的同时,顺带会给俩小的夹菜,熟捻地像是早已做过许多次。
贺北意也不藏着掖着了,发现带有芹菜的肉,一筷子夹起,那片肉就稳稳落入陈逸周碗中。
陈逸周:“......”
那一瞬间他确实不敢去看两位家长的表情。
倒是林季闻先开口:“我说你真是被惯得,吃过的自己夹出来,别弄人碗里。”
贺北意心说他们还接吻呢,这点算什么。
不过他还是收敛了点,小动作从饭桌转移到桌下。陈逸周正跟贺志森搭话呢,大腿处突然覆上一层热意,带着重量的那种。
再看看始作俑者,正波澜不惊地端着碗喝鸡汤。
吃完饭,林季闻和儿子坐在客厅看电视,陈逸周则跟贺志森去了阳台。隔着一扇透明落地窗,只能瞅见两人的动作,并不能听见在说什么。
将电视音量调小几格,贺北意神经兮兮地凑到母亲旁边,问:“妈,你会读唇语吗?”
林季闻嘴里的瓜子仁差点呛进食道。
“你妈我活了这么多年都没发觉自己有这种天赋呢。”
贺北意眼神始终盯向那边,“我认真的。”
“那你听我像说谎吗?”
“......”
探索无果,他收回目光,声音恹恹的,“妈,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闻言,林季闻唇角轻扬,抿了口茶,说:“有什么好说的呢,这些东西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说清楚,无非就是让你们考虑好,两人相爱是要共同担起责任的。但说实话,这只是我作为家长的角度理应来说的,爱情,还是得站在当事人的立场,去维系,去陪伴。”
“其实兜兜转转就这些,无关性别,无关男女,只要你们幸福就好。比起苦口婆心的讲这些话,还不如每年你多带着小陈回来几趟来得实在......你说你跑那么远,以后工作肯定也在那边吧,都不知道下次再见你们是什么时候......”
林季闻的笑声依旧挂在嘴边,声音却变了调。
随后潇洒地摆了摆手,“不说了,我敏感着呢。”
时间很公平,也很无情,它会悄无声息地钻进每个人的皮肤,留下无法抚平的痕迹。
贺北意心头一酸,偏开视线。
十几分钟后,阳台那边终于有了动静。门开的那瞬间,灌进的寒风激地贺北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贺志森把两根掐灭的烟头扔进烟灰缸,连续喝了好几口热茶。
打过招呼后,贺北意送陈逸周下去打车。夜色如墨,笼罩在小区上空,静寂幽暗。
走到小区门口,贺北意有些忐忑地开口:“我爸他,说什么了?”
当初他有胆量给林季闻打电话,部分原因是知晓两人对于此种事情的看法。林季闻和贺志森相较于绝大多数家长已经算得上非常开明,但看见父亲连抽几根烟,贺北意还是免不了担忧起来。
陈逸周握住他发凉的指尖,装进自己的羽绒服口袋,又帮他整理好由于着急而戴得歪七扭八的围巾,回答:“说让我们要互相照顾,互相理解。”
贺北意微微发愣,也有点意料之中,眼神催促对方继续说。
“聊这么久是因为你毕竟是他亲生的宝贝,他又怎么会不担心?”陈逸周的声音像一针永久的镇定剂,缓缓注射进贺北意的身体。
阳台的那半个小时内,比起谆谆告诫和嘱咐,更多的是沉默。陈逸周毫无保留地向这位父亲袒露自己,家庭,以及对贺北意的情感,他说得很简略,但每个字都沉甸甸地落在贺志森心头。最后他问了句,“你姑姑那边怎么看?”
“他们早就知道。”
这句话如同最后关卡的钥匙,咔哒一声,陈逸周所有紧绷的神经都松懈下来。
高中那会,陈逸周就对姑姑说过自己有喜欢的人了。他告诉他们,自己不是喜欢男生,只是喜欢那个人而已。
仅此而已。
贺北意很深很深地吐出口气,一整晚的提心吊胆终于全部解放。
再想想当时脑子一抽,毫无准备地敲给林季闻电话,他觉得自己当时真牛比。
陈逸周笑着捏他的脸颊肉,“怎么搞得像上战场一样。”
贺北意磨牙:“就是在上战场啊!”他抽出手边松围巾边嘀咕:“你在前线,我在后边等待支援,不过最揪心的是我根本不知道前线发生了什么,你知道那半小时有多难熬吗?”
不愿再回想当时的场景,简直如坐针毡。这种不系安全带坐山车的心情,贺少爷从小到大还真是头一次体会,仿佛稍不注意就会摔个粉身碎骨。
“别拆了,还在吹风。”
陈逸周握住他的手,“我打车回去了。”
贺北意怔了怔,有些不舍地说:“远吗?你这次回来什么时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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