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分你我

　　暑假的第一天，江野睁开眼，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被褥上留着个浅浅的印子，带着沈漠川身上清冽的皂角香。

　　“醒了？”沈漠川的声音从卧室门口传来，他穿着那件印着小熊的围裙，手里端着个白瓷碗，碗沿冒着热气，“给你煮了甜粥，放了点桂圆。”

　　江野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闷声闷气地哼唧：“不想起，小乖喂我。”

　　沈漠川走过来，把碗放在床头柜上，伸手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多大了还撒娇。”话是这么说，指尖却轻轻戳了戳江野的脸颊，“快起来，粥要凉了。”

　　江野被他戳得痒，猛地翻身坐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往怀里带。沈漠川没站稳，踉跄着跌坐在床上，碗里的粥晃出几滴，溅在江野的睡衣上。

　　“江野！”沈漠川瞪他，耳根却红了，“烫到没有？”

　　江野低头看了眼睡衣上的水渍，非但不恼，反而凑过去在他颈侧蹭了蹭：“没烫到，但是要小乖亲一下才能好。”

　　沈漠川被他蹭得脖子发痒，伸手推他：“别闹，快去洗漱。”

　　“就亲一下。”江野不依不饶，把他搂得更紧了些，“就一下，亲完就起。”

　　沈漠川拗不过他，只能偏过头，在他唇角轻轻啄了一下。那触感软得像棉花糖，江野还没来得及回味，人已经被推开了。

　　“洗漱去。”沈漠川站起身，“再磨蹭粥真凉了。”

　　早餐桌上，江野捧着甜粥小口喝着，桂圆的甜混着糯米的香，沈漠川坐在对面，正低头看着那本暑假计划，手指在“去图书馆写作业”那一行上敲了敲。

　　“上午去图书馆？”沈漠川抬头看他，“你的漫画书带了吗？”

　　江野差点被粥呛到：“谁说要带漫画了？我是去学习的。”

　　“哦？”沈漠川挑眉，拿起笔在计划本上写了行小字，“那我记下来了，江野同学今天要认真学习，不看漫画。”

　　江野的脸颊有点烫，伸手去抢计划本：“你别乱写！”

　　沈漠川笑着把本子举高，侧头在他耳边轻呵：“哥哥要是说话不算数，可是要受惩罚的。”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江野的耳朵瞬间红透了：“沈漠川，你越来越不正经了。”

　　沈漠川低笑，把计划本递给他：“好了不逗你了，快吃吧，吃完了去图书馆。”

　　去图书馆的路上，江野背着个半旧的双肩包，里面塞着几本习题册和一支笔——他是真打算好好学习的，至少在沈漠川面前装装样子。沈漠川走在他身边，背着个黑色的双肩包，里面鼓鼓囊囊的，大概装了不少书。

　　“你带这么多书干嘛？”江野戳了戳他的书包，“想在图书馆待一天？”

　　“嗯。”沈漠川点头，“带了本物理竞赛题，还有你上次说看不懂的那本数学辅导书。”

　　江野嘴上不饶人：“谁看不懂了？我就是……暂时没琢磨透。”

　　沈漠川没拆穿他，只是侧头看他：“没关系，我给你讲。”

　　图书馆里很安静，只有翻书的沙沙声和空调的低鸣。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江野摊开数学辅导书，假装认真地看着，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在瞟沈漠川。他看得很专注，眉头微蹙着，手指在书页上轻轻划过。

　　江野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点无聊。他偷偷从书包里摸出个小本子，上面画着昨天没画完的漫画——是他自己画的Q版江野和沈漠川，一个举着物理书，一个抱着游戏机，旁边写着“我们的暑假”。

　　他刚画了两笔，手腕就被轻轻按住了。沈漠川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笑意：“不是说要好好学习吗？”

　　江野吓了一跳，慌忙把小本子塞进书包，脸颊发烫：“我、我就是累了，画两笔放松一下。”

　　沈漠川挑了挑眉，没再追问，只是把自己的物理竞赛题往他面前推了推：“这道题你看看，挺有意思的。”

　　江野凑过去看，题目里又是卫星又是轨道的，看得他头晕。“什么意思啊？”他皱着眉，“卫星还会掉下来不成？”

　　“理论上会。”沈漠川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简单的示意图，“你看，当卫星的速度小于第一宇宙速度时，就会被地球引力拉回来……”

　　他讲得很认真，声音清晰又耐心，江野却听得有点心不在焉。

　　“听懂了吗？”沈漠川讲完，抬头看他。

　　江野猛地回过神，有点心虚地低下头：“……差不多懂了。”

　　沈漠川显然不信，却没戳穿他，只是把笔塞到他手里：“那你把步骤写下来我看看。”

　　江野拿着笔，半天写不出一个字。他看着草稿纸上那些复杂的公式，有点挫败。“我好像……还是不太懂。”他的声音有点闷。

　　沈漠川放下手里的书，耐心地重新讲了一遍，这次讲得更慢了，还举了几个简单的例子。

　　“原来如此。”江野恍然大悟，拿起笔飞快地写着步骤，“我就说哪里不对，原来是向心力算错了。”

　　沈漠川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不错，进步很快。”

　　江野被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还是你讲得好。”

　　正想再说点什么，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一个女生抱着书走过来，在他们旁边的位置坐下，目光时不时往沈漠川身上瞟，带着点明显的羞怯。

　　江野的心情莫名沉了沉。没过多久，那女生果然凑了过来，声音娇滴滴的：“沈漠川同学，这道题你会做吗？能不能给我讲讲？”

　　沈漠川抬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哪道？”

　　女生立刻把习题册推过去，手指几乎要碰到沈漠川的手背。“就是这个，力学的……”

　　江野看着他们凑在一起的样子，他故意把笔往桌上一放，发出清脆的响声，沈漠川的讲解顿了顿，侧头看他，眼里带着点疑惑。

　　江野没理他，拿起水杯起身：“我去接水。”

　　接水回来时，那女生还在叽叽喳喳地问着什么，沈漠川耐心地听着，时不时点头回应。江野走过去把水杯重重放在桌上，水花溅出来一点，落在桌面上。

　　沈漠川立刻转过头：“怎么了？”

　　“没什么。”江野的语气硬邦邦的，拉开椅子坐下时故意发出很大的声响，“就是觉得有点吵。”

　　那女生的脸色僵了僵，识趣地没再说话，收拾东西换了个位置。

　　沈漠川看着江野紧绷的侧脸，忽然低笑出声：“又吃醋了？”

　　“谁吃醋了？”江野别过头，拿起书挡在脸上，“我就是觉得她太吵了，影响学习。”

　　沈漠川没拆穿他，只是往他身边凑了凑，肩膀轻轻撞了撞他的胳膊。“别气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哄人的意味，“只是问问题啦，我们什么都没说。”

　　江野瞥了他一眼，却还是嘴硬：“切，我看你俩聊的很开心啊。”

　　“好哥哥——”沈漠川拖长了调子，指尖在他手背轻轻划了一下，“别生气了好不好？我心里只有你。”

　　江野嘴角压不住地上翘：“真的？”

　　“真的。”沈漠川看着他这副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我最喜欢哥哥了～”

　　江野被沈漠川哄得不知天地何物了，完全把刚才那点坏心情抛之脑后。两人又安静地学了一会儿，江野忽然觉得肚子有点饿。

　　他戳了戳沈漠川的胳膊，小声说：“小乖，我饿了。”

　　沈漠川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十一点多了。“那我们去吃饭吧。”他合上书本，“图书馆附近有家面馆，据说挺好吃的。”

　　面馆里人不多，老板娘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沈漠川点了两碗牛肉面，加了双倍的牛肉。

　　“尝尝怎么样。”沈漠川把一双筷子递给他。

　　江野接过筷子，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味道确实不错，“你怎么知道这家店的？”

　　“上次跟柘言路过，他说好吃。”沈漠川的语气很平淡，“不过他说的是隔壁的炸鸡店。”

　　江野笑了：“就知道他没什么正经推荐。”

　　吃完饭，两人没立刻回图书馆，而是在附近的公园散了散步。公园里有很多老人在锻炼身体，还有几个小孩在追逐打闹。

　　“下午想去哪？”江野问他，“还回图书馆吗？”

　　沈漠川摇摇头：“不想去了，想回家。”他顿了顿，补充道，“想在家吹空调，看电影。”

　　江野低笑：“你不是说要看书吗？怎么变卦了？”

　　“累了。”沈漠川的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往他身边靠了靠，“哥哥陪我回家看电影好不好？”

　　江野的心被他那句“哥哥”喊得软乎乎的，哪还有什么抵抗力：“好啊，看什么电影？”

　　“看你上次说的那个恐怖片。”沈漠川的眼睛亮晶晶的，“你说要吓我的。”

　　江野挑眉：“你确定？到时候别吓得往我怀里钻。”

　　“才不会。”沈漠川嘴硬道，“我胆子大得很。”

　　回家的路上，两人路过一家超市，进去买了些零食和饮料。江野推着购物车，沈漠川跟在他身边，时不时地往车里扔点东西——都是江野爱吃的薯片和柠檬糖。

　　“够了够了，买太多吃不完。”江野把他手里的薯片抢下来，“吃多了上火。”

　　沈漠川没说话，只是又拿起一袋酸奶放进车里。

　　回到家，江野把零食往茶几上一放，就跑去开空调。沈漠川则去浴室洗了把脸，出来时头发湿漉漉的，脸颊红扑扑的。

　　“电影准备好了吗？”沈漠川凑到江野身边，身上带着淡淡的水汽。

　　江野把笔记本电脑放在茶几上，点开了那部恐怖片：“准备好了，不过我先说好，吓哭了可别怪我。”

　　沈漠川哼了一声，拉着江野在沙发上坐下，还特意往他身边挪了挪，几乎要贴在一起。电影开始了，开头还算平静，讲的是一群年轻人去废弃医院探险的故事。江野看得很认真，时不时地往嘴里塞点薯片。沈漠川也看得很专注，只是手指无意识地攥着江野的衣角。

　　看到一半，屏幕上突然跳出个鬼脸，伴随着刺耳的尖叫。江野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却感觉怀里一沉——沈漠川居然真的吓得扑进了他怀里，脑袋埋在他的颈窝，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喂，小乖，你不是说胆子大得很吗？”江野低笑，伸手搂住他的腰，“这就吓着了？”

　　沈漠川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得更深了些，声音闷闷的：“才没有……就是没防备。”

　　江野没再逗他，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背。“好了好了，不看了好不好？换个喜剧片。”

　　沈漠川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搂得更紧了些。江野无奈，只能任由他抱着，继续看那部恐怖片。只是从那以后，每当有吓人的镜头出现，沈漠川就会往他怀里钻得更深，到最后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

　　电影结束时，沈漠川的脸色还有点白。江野拿起一片薯片递到他嘴边：“吃点东西压压惊。”

　　沈漠川张嘴咬住，却没嚼，只是看着江野，眼神有点委屈。“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胆小？”

　　江野摇摇头，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没有，很可爱。”

　　沈漠川的脸颊微微泛红，别过头不敢看他：“谁、谁可爱了。”

　　江野低笑，没再逗他，只是拿起遥控器换了个喜剧片。沈漠川这才放松下来，靠在江野怀里，小口小口地吃着薯片，偶尔被电影里的情节逗得笑出声，肩膀轻轻颤抖着。

　　傍晚时分，江野正在厨房准备晚饭，沈漠川忽然跑进来，手里拿着个小盒子。“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江野探头一看，是盒没开封的乐高，还是他上次说想要的那款跑车模型。“你什么时候买的？”他有点惊讶。

　　“上次逛街看到的，觉得你会喜欢。”沈漠川把盒子递给她，“我们一起拼好不好？”

　　江野接过盒子，心里暖得一塌糊涂。“好啊。”他笑着说，“等吃完饭就拼。”

　　晚饭是简单的两菜一汤，吃完饭，两人把乐高盒子拆开，铺了一桌子的零件。江野拿起说明书，研究了半天也没看明白。“这什么啊？怎么拼啊？”他皱着眉，一脸茫然。

　　沈漠川凑过来，拿起几个零件，三两下就拼出了一个车轮。“很简单啊，你看……”他耐心地教江野怎么辨认零件，怎么组装，江野学得很认真，很快就上手了。

　　“你看，像不像我们？”江野忽然指着拼好的车身，“一个负责拼，一个负责捣乱。”

　　沈漠川笑了：“明明是你在捣乱。”他顿了顿，拿起一个小人模型放在驾驶座上，“这个是你。”又拿起一个放在副驾驶座上，“这个是我。”

　　夜深了，乐高跑车终于拼好了，虽然有点歪歪扭扭的，但江野还是很满意。他把跑车放在书架上，和他们的合照摆在一起，觉得这是最好的纪念。

　　两人洗漱完躺在床上，沈漠川像往常一样钻进江野怀里，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今天开心吗？”江野的声音很轻，带着点睡意。

　　“开心。”沈漠川的声音闷闷的，“就是看恐怖片的时候有点害怕。”

　　江野低笑：“那下次不看了。”

　　“嗯。”沈漠川往他怀里钻了钻，“明天我们去打球好不好？”

　　“好啊。”江野点头，“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许耍赖。”

　　“我才不耍赖。”沈漠川嘴硬道，却把江野搂得更紧了些。

　　第二天的阳光依旧很好，江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沈漠川已经起床了，正在穿衣服。

　　“起来了，去打球了。”沈漠川的声音很轻快。

　　江野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不想起，再睡会儿。”

　　“快点起来，不然篮球场就被别人占了。”沈漠川走过来，伸手挠他的痒痒，“再不起我就把你昨天画的漫画给柘言看。”

　　江野最怕这个，立刻从床上弹起来：“你敢！”

　　沈漠川低笑：“那你就快点起来。”

　　江野无奈，只能慢吞吞地爬起来，洗漱完毕后，跟着沈漠川往篮球场走去。路上，他看到很多晨练的人，还有几个和他们一样去打球的学生。篮球场很热闹，已经有几个人在打球了。江野和沈漠川找了个空着的半场，开始热身。江野的动作很标准，沈漠川却有点笨拙，连投篮都投不准，惹得江野直笑。

　　“笑什么笑？”沈漠川瞪他，“我这是好久没打了，有点生疏。”

　　“是是是，你最厉害。”江野笑着说，拿起一个球扔给他，“来，投一个看看。”

　　沈漠川接过球，瞄准篮筐，用力一投——球没进，反而砸在了篮板上，弹了回来。江野笑得更大声了，沈漠川有点不好意思，捡起球，又投了一次，这次终于进了。

　　“你看，我就说我会吧。”沈漠川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江野走过去，揉了揉他的头发：“是是是，我们家小乖最厉害了。”

　　两人打了一会儿球，都有点累了，坐在场边的长椅上休息。江野递给他一瓶水，沈漠川接过去，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

　　“累了吧？”江野拿出纸巾，替他擦了擦下巴，“要不我们先回去？”

　　沈漠川摇摇头：“再打一会儿。”他顿了顿，看着江野，眼神有点期待，“我们来比赛好不好？谁输了谁晚上洗碗。”

　　江野挑眉：“好啊，谁怕谁。”

　　比赛开始了，江野的技术明显比沈漠川好，很快就领先了几分。沈漠川有点着急，防守得更紧了，不小心撞到了江野。江野没站稳，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脚踝传来一阵刺痛。

　　“江野！”沈漠川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扶他，“你没事吧？”

　　江野皱着眉，活动了一下脚踝，还好不算太严重。“没事，就是扭了一下。”他强忍着疼痛，笑了笑，“看来今天是我输了，晚上我洗碗。”

　　沈漠川却没笑，脸上满是自责：“都怪我，我不该那么用力的。”

　　“不关你的事。”江野拍了拍他的肩膀，“是我自己不小心。”他顿了顿，“我们先回去吧，我想休息一下。”

　　沈漠川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往家的方向走去。路上，他一直低着头，没怎么说话，看起来很自责。江野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有点不忍。

　　“别不高兴了。”江野笑着说，“不就是扭了一下吗？过两天就好了。再说了，洗碗也不是什么难事。”

　　沈漠川还是没说话，只是扶着他的手更紧了些。

　　回到家，沈漠川把江野扶到沙发上，转身去浴室拿了条毛巾，又从药箱里找出红花油。“我帮你擦擦。”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卷起江野的裤腿，露出红肿的脚踝。他的动作很轻，轻轻揉着江野的脚踝。

　　“好了。”沈漠川把红花油盖好，站起身，“你先休息会儿，我去做饭。”

　　晚上，沈漠川做了简单的蛋炒饭，江野坐在餐桌前，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其实我可以洗碗的。”他说。

　　沈漠川回头看他，笑了笑：“不用，你好好休息。”他顿了顿，“就当是我赔罪了。”

　　江野没再坚持，只是看着他把碗筷端上桌，心里暖暖的。吃完饭，沈漠川果然不让江野碰碗筷，自己一个人收拾好，拿去厨房洗了。

　　沈漠川洗完碗出来，看到江野正看着他笑，有点疑惑：“你笑什么？”

　　江野摇摇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

　　沈漠川走过去坐下，江野伸手搂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小乖，有你真好。”

　　沈漠川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伸手回抱住他：“哥哥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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