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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又一次。
方若夏又一次死在了他面前。
少女带着惊愕的神情看着自己胸前的长剑，她缓缓抬头，见到了他，露出惊恐，可很快释然，无声勾唇，闭上了眼，狠狠将长剑拔出，倒在了冰面上。
鲜血染红了晶莹剔透的冰晶，带着温度的血液冒着气，在寒冷的冰雪中很快凝固，然后成为了鲜红的冰晶。
少女的身躯很快僵硬。
苏禹珹想要叫她的名字，可临近开口，才发觉连声音都无法发出。
心脏的钝痛在此刻清晰，脑袋的空白让他失了神。
“师兄，方若夏终于死了，以后再也没有人能缠着你了。”
他僵硬着转过头，“你说什么？”
“师兄你也很讨厌她吧？”杨弯弯亲昵挽住他的胳膊，就像以往那样。
“我……讨厌她？”
“是啊……师兄你都不愿与她说话……不是讨厌……”是什么？
话没说完，被苏禹珹打断。
“我没有讨厌过她。”
不说话是因为不知如何开口，他只是只是，不知该如何回应。
原来这一切在他人眼中都被视作“讨厌”。
那方若夏会如何认为？
苏禹珹不敢深想，但身体已经先他一步颤抖，他从未如此悔过。
他总觉得时间还长，机会还多，总该一点点一点点靠近，直到方若夏愿意接近自己。
原来，一开始他就错了。
他踉踉跄跄跑到方若夏尸身前，抱起她。
尸身有一定的重量，可他却觉得身体因此安稳了许多。
“师兄？”杨弯弯不解看向他。
苏禹珹停下脚步，强调：“弯弯，我不讨厌她。我……我心悦她……”声音渐渐小下去。
他说的如此心虚，他如何能算喜欢？
他都做了什么，那些沉默，连他自己多觉得让人觉得拒人千里之外……
为何，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才能说出“心悦”。
“师兄，现在你……？”
“弯弯，我想去求求师尊，能不能帮我救救她。”
“不行！”杨弯弯拦住他，“不能去找师尊，师尊……师尊……师尊一直想让我与你结尾道侣，若是他知道了……定会……”
“会如何？”
会怎么样？
杨弯弯说不出来，可她觉得师尊不会这么容易答应苏禹珹。
苏禹珹还是去了。
归元派的大师兄总是说一不二的。
和杨弯弯说的不一样，尤愿知道后反而是拍了拍他的肩，一脸悲痛，安抚他。
“不期啊，为师也很为你难过，只是斯人已逝，活着的人更应该向前走。”
“我知道。师尊，我……只是……师尊，您有没有方法能救救她？”
“救活她？”尤愿眯着眼，“这可不容易。”
苏禹珹抓住了重点，“师尊，您有法子吗？”
尤愿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故作深沉。
“有是有，就看你愿意付出多少了。”
“师尊，您说。”
“据说你这剑骨，与传说中那三界之外的那人的心头血相结合，变可肉白骨，活死人呐。”
“三界之外的人……师尊，还请明示。”
“你可是做好了准备，你这一去，很可能有来无回啊。”
“弟子已有准备，只是不孝，若是无法归来，愧对于师尊这些年的教诲。”
“无事。”尤愿拍拍他的头，“为师收你那一天，本就未想过要你陪为师到最后，为师只愿你随心、随愿、随意而活。”
“谢……师尊。” 苏禹珹哽咽，“师尊之恩，弟子永远铭记于心。”
“既如此，你去意已决，为师便告诉你那人身份……”
……
苏禹珹跪倒在地，鲜血从他身上流下，浸入膝下泥中，那人踩在他的肩上，如同千万斤重。
他的心也一样沉重。
这也好，与方若夏一同离开也不错。
“你的胆子可真大，我你也敢杀？”
少女的声音透着笑意，听起来对他的伏击并不在意。
少女名叫知尧，便是横空出世的天才，带着天命书，在修仙界引起了一番血雨腥风。
人们敬她，却更怕她。
“我……”他沙哑着开口：“我想要您的心头血……”
少女仿佛被他的诚实震惊，“你……倒是直白，只是为何，想要提升吗？可我的心头血没有这样的作用啊，我的心头血……”不谙世事的嗓音陡然压低，带着阴沉的恶意，“会让人入魔。”
他不可置信抬头。
少女也由此大笑，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寂静的山谷中。
“可……”原来师尊所知也是错的，他黯然垂头，却仍不甘心，“师尊说，您的心头血与我的剑骨结合，可将死人复活。”
“啊……是吗？”知尧收回踩在他肩上的脚，“那你师尊也不怎么样嘛，这都能错。不过……”她拉长声音，“你遇到了我，确实能复活死人，只需要将我的鲜血与你的剑骨结合，移入那人身体便可。”
说着，知尧用刀划开手指，将血引入瓶内，完成好一切后，将瓶子递给他。
“我喜欢你这样的小辈，我们有缘，那便赠与你吧。”
苏禹珹收下，正要道谢，知尧已经摆手离开。
少女一袭墨色旗装，身姿挺拔，长发被红色发带束在脑后，随着脚步间左右摇摆。
……
苏禹珹体力不支，下一瞬便瘫倒在地。
待醒来时，他已坐在了满是药材的浴桶中。
“欸，别起身！”尤愿按下他，“这是取剑骨的一步，需将你的身躯与剑骨脱离，待剥离时才能轻松取下。”
苏禹珹乖巧坐了回去。
身体酥酥麻麻，似乎有千万只蚂蚁在静脉中爬行，爬过心脏，神识，爬过静脉……
眼前一黑。
下一瞬，自己趴在了石床上，双眼无法睁开，只能从身后的动静判断出，师尊正在剥离他的剑骨。
思绪模模糊糊，浑浑噩噩。
他放心昏睡过去。
……
“听说那尤掌门首徒，出去一趟，剑骨破碎，根基受损……”
“是啊，真是天妒英才。好在这首徒还有天灵根，倒也不至于太差，只是比起之前……还是差了许多……”
人声纷纷扰扰，吵吵闹闹。
苏禹珹轻抿了一口茶，放下，垂目沉思。
那方议论还未结束。
“听说是那一位……”男人压低了声，但后面的话仍清清楚楚传到了苏禹珹耳中，“那位混世魔王知尧干的。”
苏禹珹摩挲着茶杯。
“你信了？”知尧提了茶壶，给他倒茶。
苏禹珹抬眼，一名身着红色长袍的少女正笑着瞧他。
少女长丝随意挽在脑后，红色发带随着迎来的风飘扬。
她拖着腮，长袖顺势滑下，露出凝脂皓腕和玉臂。
苏禹珹回过头，继续喝茶。
“哦！”知尧恍然大悟，“你不记得我了呀！”
她翻出天命书，随意在手中翻了翻，本是一个很随意的动作，四周的空气却突然寂静。
一瞬，只剩他们二人。
知尧一遍翻，还一般碎碎念：“哦，这样啊，我要管吗……嗯……”
她一把关上书。
自言自语道：“也不知这样对你是不是一件好事，不过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如果你后悔了，那就算你倒霉吧。”
说罢。
知尧用食指点了他的额心。
有什么不一样，可是什么都没变。
记忆是慢慢浮现的……
师尊并未复活方若夏，甚至在那之后师尊进行了闭关并且功力大涨。
不知不觉间，他已是泪流满面。
“你的好师尊好似骗了你呢。”知尧站起身，努着嘴翻着天命书，“唔……好惨的身世。”
“我……”
“喂，你想报仇吗，加入我吧。”知尧撑着桌面向他倾斜，眼里闪着奇异的光。
“我……”
知尧打断他，“不要拒绝哦，我不接受。”
“神的邀请，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加入。”
……
“所以，你加入了我？”
结果显而易见，方夏夏明知故问。
她所说的复仇，绝不简单。
能够让她不惜违背“道”，也要干扰人族命数去做的事情，绝不仅仅是所谓的复仇。
方夏夏的心跳加快。
恐慌油然而生。
她突然生出一种荒唐的想法……
苏禹城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继续讲着这个故事。
……
苏禹城没有选择的余地，他也不愿做出其它的选择。
“反正你的师尊也骗了你，不仅躲了你的剑骨，还害死了你最爱的人……”
“若夏，是他害死的？”
知尧脚步停了一瞬，“哦…你还不知道。”她转过身，郑重其事对他说：“你的师尊为了得到你的剑骨，早早地设下了局，你的那个小青梅，迟早都会死……”
知尧突然恶狠狠道：“是他派人杀了你的小青梅，怕她的灵魂不甘心向你告密，你的师尊将她魂飞魄散……你的小青梅，永远都不会复活了。”
心已经不会再痛。
苏禹城已经麻木，听到这话，他甚至想笑。
笑什么呢，大概也只有笑才能掩盖他千疮百孔的心。
“我知道了。”
“嗯！”知尧转个身，“那就由我来为你讲述我们的大计吧！”
她兴奋跳上一根树枝，居高临下，满脸阴霾，眼中是嗜血的兴奋。
大声喊道：“让我们来毁掉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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