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48 章
银辉屏障如潮水般退去,将并肩而立的两人暴露在森鸥外深沉的注视与太宰治玩味的目光之下。走廊的冷光洒在莉维亚燃烧着星火的银眸和中也苍白却坚定的脸上,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硝烟。
“莉维亚小姐,中也君。”森鸥外率先开口,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无懈可击的温和笑容,仿佛刚才空间崩坏、污浊爆发的危机从未发生。“看到二位安然无恙,真是令人欣慰。”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两人依旧紧握的手上,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锐芒。“看来,一场小小的意外,反而促成了更深的…理解?”
“意外?”莉维亚的声音响起,平静无波,却带着空间回响般的质感,将森鸥外刻意轻描淡写的试探轻易碾碎。“森先生,您对‘意外’的定义,似乎过于宽泛了。”她燃烧着银辉的眸子直视着森鸥外,没有丝毫闪避,里面的冰冷锋芒让这位港口Mafia的掌控者都感到了一丝压力。“重力使的污浊异变,是隐患,也是港口Mafia的责任。作为‘临时监管者’,我处理了它。仅此而已。”她将责任限定在“处理”上,绝口不提之前的“垂钓”与自身的蜕变,语气是陈述事实的笃定,而非解释。
森鸥外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但插在口袋里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莉维亚的态度变了。不再是那个可以被评估、被交易的“磐石”或“砝码”,而是一个拥有强大力量、意志独立、且…拥有明确守护目标的危险存在。她的“仅此而已”,是对他试探的强硬驳回。
“当然,莉维亚小姐的能力令人印象深刻。”森鸥外从善如流地转换话题,目光转向被莉维亚支撑着、气息尚虚但眼神锐利的中原中也。“中也君的身体状况似乎仍需静养。组织有最完善的医疗…”
“不劳费心。”莉维亚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语气不容置疑。“寂静回廊的环境更适合他恢复。我会负责他的后续疗愈。”她直接剥夺了森鸥外接触中原中也的机会,将“守护”落到了实处。
“哦?”太宰治的声音适时插入,带着惯有的轻佻,打破了僵持的气氛。他踱步上前,鸢色的眼睛饶有兴致地在莉维亚和中原中也紧握的手上来回扫视。“小矮子运气真不错呢,捡到这么一位…嗯…‘专属医生’?”他的调侃下,是毫不掩饰的探究。
中原中也眉头一皱,对“小矮子”的称呼本能地不爽,但身体虚弱让他连瞪眼的力气都欠奉,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莉维亚则平静地看向太宰治,银眸中映出他看似玩世不恭、实则深不见底的身影。
“太宰君。”莉维亚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多了一丝了然的穿透力。“‘锚点’的效果,我很清楚。中也的灵魂能够从深渊边缘挣扎回来,有你的功劳。”她坦然地承认了太宰治在关键时刻的作用,但下一句话却带着无形的锋芒:“但这不代表,你可以随时来拨弄这枚‘锚点’。”
她的意思很明白,我承认你与中也的羁绊,承认你关键时刻的援手,但如今中也由我守护。想再像以前那样随意招惹、试探,甚至利用中也?休想。
太宰治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加深,眼底的兴味更浓了。“哎呀,被发现了吗?真是敏锐得可怕呢,‘银焰’小姐。”他耸耸肩,没有否认,也没有进一步挑衅。莉维亚的蜕变和此刻展现出的强势守护姿态,让他意识到,过去的游戏规则…已经变了。
莉维亚不再理会他们。她微微侧头,看向身旁的中原中也,声音放低了些许,带着一种只对他才有的询问:“能走吗?还是需要…”
“我自己能行。”中原中也立刻打断她,强撑着挺直腰背,钴蓝色的眼眸里是不容置疑的骄傲。他不想在森鸥外和太宰治面前显得过于依赖莉维亚,尤其是在刚刚接受了那样震撼的守护誓言之后。
莉维亚理解他的骄傲,没有坚持,只是握着的手微微紧了紧,传递着一股温和的支持力量,同时巧妙地减轻了他身体的负担。“好。”她应了一声,然后转头,目光平静地掠过森鸥外和太宰治。
“失陪了,森先生,太宰君。”语气是通知,而非请求。
说完,她不再看他们的反应,扶着中原中也,转身,一步一步,坚定而平稳地朝着寂静回廊的方向走去。银灰色的长发在身后微微飘动,燃烧着星火的银眸直视前方,仿佛两道划破黑暗的利刃。中原中也虽然步履缓慢,每一步都牵扯着伤口的疼痛,但在莉维亚的支撑下,他的背影却透着一股浴火重生般的坚韧。
森鸥外和太宰治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走廊里一片寂静。
许久,森鸥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太宰君,你怎么看?”
太宰治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嘴角那抹玩味的弧度变得有些深邃:“‘银焰’…名副其实呢。不仅烧毁了旧日的‘磐石’,连带着把某些人精心布置的棋盘…也燎了个大窟窿。”他意有所指地瞥了森鸥外一眼。“小矮子这次,算是…彻底跳出鱼塘了?”
森鸥外没有回答,只是脸上的温和笑容,在无人注视的阴影里,缓缓褪去,只剩下冰冷的算计与一丝…被冒犯的不悦。莉维亚,这颗他本想掌控的棋子,如今已成了需要重新评估、甚至…需要警惕的对手。而中原中也…也不再是那把可以随意挥舞的刀了。
寂静回廊深处。
厚重的合金门在身后无声关闭,再次将外界的喧嚣与算计隔绝。熟悉的、带着空间涡旋低沉嗡鸣的静谧笼罩下来。
莉维亚扶着中原中也,小心地避开地上的能量节点,来到一片被她银灰领域梳理得格外干净、平坦的区域。这里没有观察窗的冷光,只有领域本身散发出的柔和银辉,如同月光洒落。
“坐下。”莉维亚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
中原中也依言,忍着痛缓缓坐下,背靠着一块冰冷的金属墙壁。身体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但精神却异常清醒。
莉维亚在他面前蹲下,燃烧着星火的银眸仔细地审视着他身上的伤口。之前爆发的银焰虽然净化了污浊异变,修复了内部创伤,但那些因爬行和撞击造成的外伤依旧狰狞,有些地方包扎的布料已经和凝固的血痂粘在了一起。
“忍着点。”莉维亚轻声说,指尖萦绕起一缕极其凝练、如同实质的温暖银光。这不再是之前那磅礴的梳理之力,而是更精细、更专注于修复的能量。
她小心翼翼地用银光浸润那些粘连的布料边缘,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凝固的血痂在银光的渗透下软化、分离,布料被轻轻揭下,露出下面正在缓慢愈合的伤口。银光如同最灵巧的针线,抚平创面,刺激着新生的肉芽组织,带来阵阵清凉舒适的感觉,驱散了残余的疼痛。
中原中也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莉维亚专注的侧脸。银辉勾勒着她清冷的轮廓,跳跃的星火在她眸中沉静地燃烧。她的动作是那么认真,那么轻柔,带着一种他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珍视。
那些被“吊命”折磨的痛苦记忆碎片,那些在绝望深渊中挣扎的画面,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但这一次,它们不再引发恐惧或怨恨,反而在眼前这专注而温柔的景象映衬下,显得格外遥远和不真实。
“…那些碎片,”中原中也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打破了静谧。“…还在吗?”
莉维亚处理伤口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她没有抬头,只是银眸中的星火似乎跳动了一下。
“你是说,‘吊命’的记忆?还是…更早的?”她的声音很平静。
“所有。”中原中也盯着她,“从你一开始来到横滨,我和你的…交手,那些你…操控我,让我痛苦,让我像狗一样爬过来的…碎片。它们还在我脑子里。”他坦率地说出来,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想要确认的执着。
莉维亚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燃烧着银辉的眼眸直视着中原中也钴蓝色的眼睛。那里面没有闪躲,没有愧疚,只有一片澄澈的坦然。
“在。”她承认得干脆利落。“痛苦是真实的,伤害是存在的。那些记忆,是你灵魂的一部分,是你走过的路。我无权,也无法抹去它们。”
中原中也的心微微一沉。
但莉维亚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呼吸一滞。
“但是,”她的声音如同流淌的银辉,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记忆只是记忆。它们不再能定义你,也不再能束缚你。”
她的指尖轻轻点在自己的脸颊,那里流淌着银焰的疤痕纹路。
“就像这疤痕,是力量的代价,是过去的烙印。它存在,但它不再是痛苦的囚笼,而是我的一部分,是我力量的证明。”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中原中也身上,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力量。
“你的痛苦,你的挣扎,那些碎片…它们塑造了现在的你,一个从地狱爬回来、变得更强大的重力使。承认它们的存在,然后…”
她伸出手,没有触碰他的伤口,而是虚虚按在他的心口上方,那里是生命跳动的地方。
“…把它们放在这里,而不是让它们挡在你面前,遮住你看向未来的光。”
温润的银辉从她掌心流淌而下,并非修复伤口,而是如同温暖的泉水,轻柔地涤荡着中原中也精神层面的疲惫与那些记忆碎片带来的沉重感。一种平和、接纳的力量,随着银辉渗入他的心间。
“我不是来抹掉你的过去,中也。”莉维亚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誓言在空间里回荡。“我是来告诉你,也告诉我自己…”
“那些黑暗的碎片,不必遗忘。”
“但从此以后,它们只是…”
“…落在你肩上的星尘。”
“而你的路,向前。”
“有光。”
银辉流淌,寂静回廊内只有空间涡旋的低沉嗡鸣。
中原中也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受着心口那涤荡灵魂的温暖银辉,看着眼前这双燃烧着星火、坦荡而坚定的银眸。
那些沉重的记忆碎片,似乎真的在银辉的照耀下,褪去了狰狞的外壳,化作了点点微凉的星尘,落在了他灵魂的肩头。
沉重依旧,却不再压得他喘不过气。
它们成为了他的一部分,却不再是他的枷锁。
他缓缓地、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仿佛卸下了万钧重担。
疲惫如同潮水般更汹涌地袭来,但这一次,是带着安宁的疲惫。
莉维亚看着他终于放松下来的眉眼,眼底的银辉柔和得如同月华。她收回手,继续专注于他身上的伤口,动作依旧轻柔而专注。
寂静回廊深处,银辉如纱。
伤痕累累的重力使在救赎者的守护下沉沉睡去,眉宇间再无阴霾。
而守护者燃烧着星火的银眸,则如同不灭的灯塔,照亮了这方小小的天地,也照亮了…
通往归途的前路。
星尘落肩,前路有光。
他们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