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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路
那缕淡薄的魂光在夜色中摇曳,如同风中残烛。少年蜷缩的虚影若隐若现,仿佛随时都会溃散。
“玉衡……哥哥……”
这声带着巨大痛苦与迷茫的呼唤,像一道惊雷劈在篝火旁。
所有人都愣住了。
云回指尖的银丝微微一顿,轩辕凌握枪的手紧了紧,小爷脸上的玩味收敛了几分,连阴影里的苗灵都猛地抬起了头。
陈爻瞳孔骤缩,大脑飞速运转——这少年残魂称呼蓝玉衡为“哥哥”?蓝玉衡是千年前的人物,这少年若是其弟,魂魄怎会留存至今?又怎会出现在刚刚崩解的囚魂之树附近?
她不动声色地将魂瓶往袖中拢了拢,瓶身那丝来自“永恒核心”的沁凉气息似乎更明显了些。难道……
“啧,这老僵尸居然还有个弟弟?”小爷率先打破寂静,血鞭蠢蠢欲动,“看起来比他还补的样子!”
“别动。”云回清冷的声音响起,银丝已无声地拦在小爷身前。他目光锐利地审视着那团魂光,“这魂魄状态不对,并非寻常残魂,更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凝聚唤醒的。”
轩辕凌凑近些,浓眉拧起:“他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蓝玉衡?”
苗灵突然从阴影中走出,死死盯着那团魂光,声音嘶哑:“蓝玉衡的弟弟……蓝氏秘闻录里从未记载!他到底是谁?!”她眼中翻涌着对蓝氏一切的憎恶,短笛已横在唇边。
陈爻抬手制止了苗灵的动作。她敏锐地注意到,当这少年残魂呼唤“玉衡哥哥”时,怀中那片玉杖碎片似乎微微发热。而魂瓶中那股奇异波动,正与这残魂产生着微妙的共鸣。
“他不是敌人。”陈爻缓缓起身,靠近那团魂光,“至少现在不是。”
她尝试将一丝温和的精神力探向魂光:“你还记得什么?关于蓝玉衡,关于……你自己?”
魂光剧烈地波动起来,少年的虚影痛苦地抱住了头:
“痛……头好痛……”
“火……好大的火……”
“不要……哥哥……不要过来……”
“巫……巫冼大人……救……”
“巫冼”二字一出,云回脸色微变,玉扇“啪”地合拢。轩辕凌更是倒吸一口凉气,失声道:“巫冼?!那个千年前与蓝玉衡争夺‘永恒核心’,最后神秘失踪的大巫?”
陈爻心头巨震。蓝玉衡临死前那疯狂的记忆碎片中,确实提到过这个名字——“巫冼,没想到吧,你被我算计了!”
原来蓝玉衡不仅牺牲了棠绛,还算计了这位大巫?!
而这少年残魂,竟然同时与蓝玉衡和巫冼有关?
就在众人震惊之际,那少年残魂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魂光急剧闪烁,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攻击:
“不——哥哥——!”
“为什么……连我也……”
“核心……是假的……都是……骗局……”
话音未落,魂光猛地炸开,化作点点星芒,眼看就要彻底消散!
“不好!”陈爻脸色一变,几乎是本能地催动魂瓶——瓶口幽光一闪,将那即将消散的星芒尽数吸入其中。
篝火旁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陈爻手中的魂瓶,神色各异。
小爷舔了舔嘴唇:“陈半仙,你这瓶子……挺能装啊。”
轩辕凌目光深沉:“他刚才说……核心是假的?”
云回轻轻摩挲着玉扇,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看来蓝玉衡的千年谋划,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苗灵死死盯着魂瓶,一字一句道:“陈爻,你答应我的事。”
陈爻握紧魂瓶,感受着其中新加入的那缕残魂与核心碎片气息交织产生的奇异波动。
她抬头望向远处沉沉的夜幕,缓缓道:
“蓝玉衡,巫冼,假的永恒核心……”
“看来我们不仅要找那扇‘门’,还得先弄清楚——”
“千年前那场失败的实验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真相。”
夜色更深,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五张神色各异的脸。
陈爻的话音在夜风中消散,留下更深的疑团。苗灵第一个按捺不住,她一步踏前,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真相?谁在乎千年前的真相!陈爻,你答应把蓝瑜的魂给我!”她手中的短笛因用力而微微颤抖,“现在又多出一个莫名其妙的残魂,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陈爻尚未回答,小爷却嗤笑一声,血鞭在空气中抽出一声脆响:“喂喂,苗家妹子,急什么?这突然冒出来的小鬼头可有意思多了。”他猩红的舌尖舔过嘴唇,盯着陈爻手中的魂瓶,眼神贪婪,“蓝玉衡的弟弟,还牵扯到那个什么巫冼……嘿嘿,陈爻,这魂魄……分我一半尝尝味如何?”
“你敢!”苗灵厉喝,笛声骤起,几只通体漆黑的蛊虫从她袖中飞出,直扑小爷。
“够了。”
云回清冷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剑拔弩张的两人动作一滞。他玉扇轻点,几道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银丝悄然收回——方才那几只蛊虫已在瞬间被切成了数段,簌簌落地。
“内讧,是最愚蠢的死法。”云回目光扫过小爷和苗灵,最后落在陈爻身上,“陈爻,这缕新魂提及‘核心是假的’,此事关乎重大。你既能收纳它,可能与它沟通?”
陈爻眉头微蹙,感受着魂瓶内那缕微弱却极其混乱的波动,摇了摇头:“很难。它太脆弱了,记忆支离破碎,意识模糊,强行沟通很可能让它彻底消散。”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那片温热的玉杖碎片,“不过……它似乎对玉杖的碎片有反应。”
轩辕凌一直竖着耳朵听,此刻忍不住插嘴:“阿回,如果核心是假的,那蓝玉衡搞这千年大阵是为了什么?总不能真是为了复活老婆吧?而且巫冼……我家那些老古董记载里,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善茬,手段比蓝玉衡狠辣多了!”
云回沉吟片刻,玉扇在掌心轻敲:“蓝玉衡临死前的姿态和祷词,不像绝望,更像是一种……交付或者引燃。他称呼那未知存在为‘神’。”他看向陈爻,“陈姑娘,你手中的核心碎片,或许并非‘假的’,而是……不完整的。或者说,它只是某个更大拼图的一部分。”
陈爻心中一动,云回的话与她的某个猜测不谋而合。她缓缓举起魂瓶,借着篝火的光芒仔细观察。瓶身内部,那缕新收的少年残魂与核心碎片的气息相互缠绕,竟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使得魂体的波动稍稍稳定了一些。
“我们需要更多信息。”陈爻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关于巫冼,关于蓝玉衡实验的真相,以及……他们兄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看向云回和轩辕凌,“你们两家传承悠久,典籍中或许能找到蛛丝马迹。”
轩辕凌挠了挠头:“我阿姐给的那些书,又臭又长,我得回去翻翻……”
“不用那么麻烦。”云回淡淡打断他,从袖中取出一枚巴掌大小、色泽温润的白色玉简,“来时,我复制了蓝氏禁地部分残存碑文,其中有些模糊记载,之前未能参透,如今或可印证。”
他指尖泛起灵光,点在玉简上。玉简投射出几行残缺的古文虚影:
“……玉衡窃冼之秘,以血亲为祭,欲夺其魄……”
“……然核心有瑕,功败垂成,弟魂失其所踪,冼怒,天地色变……”
“……玉衡筑囚魂之木,非为聚魂,实为……镇封?”
“镇封?”小爷挑眉,“镇封谁?那个巫冼?他不是被算计了吗?”
陈爻盯着“以血亲为祭”那几个字,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她猛地看向魂瓶。
难道……蓝玉衡当年为了夺取巫冼的某种力量或秘密,竟然用自己的亲弟弟做了祭品?!所以这少年残魂才会充满痛苦和背叛,所以蓝玉衡才要建造囚魂之树,不只是为了复活棠绛,更是为了……镇压可能因这场献祭而产生的某种恐怖后果?比如,暴怒的巫冼,或者……他弟弟异变的魂魄?
所有的线索似乎被一根无形的线串了起来,指向一个更加黑暗的真相。
“看来,我们之前的判断都错了。”陈爻的声音有些发干,“蓝玉衡不是主角,他可能也只是个……可悲的棋子。真正的阴影,是那个‘神’,还有巫冼。”
她握紧了魂瓶和玉杖碎片,感受着其中传来的微弱悸动。
“我们需要一个地方,一个安全的地方,让我尝试梳理这缕残魂的记忆碎片。同时,必须尽快查明‘神’和巫冼的线索。”
云回收起玉简,颔首:“我知道一个地方,暂时安全。”
苗灵却猛地挡在陈爻面前,眼神执拗:“不行!在弄清楚蓝瑜魂光的下落之前,你哪里也不能去!”她死死盯着陈爻,“你休想再糊弄我!”
陈爻平静地回视她,忽然将魂瓶托到两人之间:“苗灵,你看清楚。蓝瑜的魂与棠绛的残魂本质交融,而这新魂的出现,以及它带来的信息,很可能关系到蓝瑜魂光能否完整剥离,甚至……关系到她能否有回归的可能。你确定现在要为了虚无缥缈的承诺,堵死所有的路吗?”
苗灵浑身一震,看着那幽光闪烁的魂瓶,又看看陈爻毫无波澜的眼睛,紧咬的下唇泛出白色。最终,她极其艰难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带路。”
云回不再多言,转身走向山谷外更深的黑暗。轩辕凌立刻跟上,小爷耸耸肩,血鞭缠回腰间,懒洋洋地坠在最后。
陈爻将魂瓶小心收好,指尖拂过怀中温热的玉杖碎片。
千年前的谜团如同巨大的蛛网,而他们,正一步步走向网的中心。
夜色浓稠,前路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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