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小厨娘

　　简菡在厨房里利落地调和着盐糖水。适量的食盐和白糖落入温水中，用筷子轻轻搅拌，直至它们都渐渐融化。

　　当她端着碗回到大堂后，突然犯了难。

　　“你们……谁给他灌下去啊？”

　　简菡的视线在穆阳、叁万和八筒身上掠过。

　　叁万立马抬起头望着房梁，八筒刚要有样学样，后背猛地被穆阳拍了一下，他一个趔趄忽地向前了一步，正好停在简菡眼前。

　　“给，八筒大人。”简菡立马就把碗递了过去，没有一丝犹豫。

　　这少年虽然晕过去了，但求生本能还在，碗沿刚小心翼翼贴到他嘴边，他就自动吞咽了起来。

　　小半碗温热的盐糖水下肚，他虚弱地睁开了眼，眼神还有些涣散，但总算恢复了点意识。

　　“呜呜呜呜……”

　　被捆在另一边的海胆姑娘挣扎着发出含含糊糊的声音。

　　“他说啥呢？”穆阳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他一个字都没听出来。

　　“她说她是岛民。”简菡随后编了一句。

　　“啊？”穆阳眼睛都睁得大了些，“你听得懂？”

　　“听不懂。”简菡干脆地摇头，“我随口胡诌的。”

　　穆阳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上前扯下了那姑娘嘴里的抹布。

　　“你没事吧？大力？”姑娘急切地看向少年。

　　少年还没完全缓过来，说不出话，只对着她的方向微微摇了摇头。

　　“诶诶诶！”穆阳用手里的抹布敲了下楼梯扶手，发出“咚咚”声，打断这“感人”的场面，“在我面前演什么温情戏码啊？说！你们二人是不是就是最近在五福镇上恶意伤人的那个煞星？”

　　“是又怎么样！”那姑娘眼中瞬间迸发出凶猛的怒意，她梗着脖子，怒气冲冲地瞪着穆阳，一副豁出去的架势，“有本事冲姑奶奶来啊！放开大力！”

　　“嘿！你还有理了！”穆阳被她这理直气壮的样子气笑了，怕这疯婆娘有什么疯病会咬人，往后稍稍退了一步，靠坐在旁边的桌子上，抱臂看着她。

　　“老实交代吧，为何伤人？那些食客与你们有何仇怨？”

　　“哼！”女子的鼻腔里挤出一声充满鄙夷的冷哼，“因为他们都该死！”

　　她的目光恶狠狠的，活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你们有私仇？”穆阳的视线从八筒的笔录上挪开，看向女子。

　　“没有！”女子回答得干脆利落，“可谁让他们食荤了！他们杀生，造孽！他们都该死！”

　　哈？脑子没病吧！

　　简菡一个哈欠都打了一半，硬生生卡在了半路，泪水因为生理反应憋在眼睛里，甚至流了出来。

　　这理由……真是……哈哈……

　　“抱歉，穆阳大人，我能问这位姑娘一句吗？”她举起手，礼貌地询问，实在按捺不住心里的吐槽欲和探究欲。

　　嗯！穆阳没说话，只是用下巴朝女子的方向点了点，示意她问。

　　简菡刚要开口，就见穆阳忽然抬手在八筒的后脑勺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记什么呢！这个跟案子无关，你记录它干嘛！”

　　“嗷嗷！”八筒吃痛，缩了缩脖子，舔了下毛笔尖，赶紧在刚写的那行简菡说的话上划了几道墨线。

　　简菡看向那女子开口问道：“这位姑娘，请问你是素食主义者吗？”

　　“素食主义者”这个词在五福镇显然有些超前，那姑娘忽地被问蒙了，脸上的凶狠僵住，像是在努力思考这个词的含义，眼神甚至都因此清澈了几分。

　　“抱歉，我换个问法。请问你是什么种族的兽人？”

　　“海胆。”女子的语气带着点骄傲，还下意识地挺起了胸膛。

　　“哦~海胆。”简菡拉长了声音，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发问，“那你觉得，吃素就无罪？”

　　“当然！”海胆姑娘一脸理所应当。

　　“可你吃的海藻，与我们吃的肉类一样，都是活生生的生命，”简菡慢条斯理地反驳，“为何你觉得吃素就没有罪过？难不成就因为植物被采摘的时候，不会像动物那样发出惨叫或者流血吗？”

　　“……”

　　简菡的话似乎瞬间颠覆了海胆姑娘长久以来坚信的逻辑，她嘴唇蠕动了半天，脸颊涨得有些发红，却也没能组织起有效的语言来反驳。

　　简菡看着她那副样子，忽然想到自己曾经刷过的一条关短视频，试探着又问了一嘴，还带着点戏谑：“再说了，你们海胆在海底，不也经常祸害人家雀鲷辛苦打理的菜园子吗？这难道就不是杀生，就没错了？”

　　“我……我们那是……”

　　海胆姑娘又要辩驳，但话到嘴边，又卡壳了，逻辑彻底陷入死循环。

　　无趣，实在是无趣。

　　跟这种陷入自我逻辑闭环的人争论，纯属浪费时间。

　　简菡顿时失了兴致，跟穆阳招呼了一声，“大人您忙着，我先回去歇着了。”

　　说完，她裹紧外袍，打了个哈欠，就径直往后院自己的小屋走。

　　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围观“智障”表演，明天还要不要开门做生意了！

　　半夜折腾那一趟，直接导致简菡第二天起得比平时晚了些。

　　窗外天光已大亮，她匆匆梳洗完毕，直冲厨房。

　　昨晚提前做得烙饼切成粗细均匀的块状放在一旁备用。

　　牛肉逆着纹理切成薄片，用酱油、料酒和少许淀粉抓匀腌制。锅里放油烧热，先下牛肉片滑炒至变色立刻盛出。

　　留底油，放入切碎的泡椒、姜蒜末爆香，那酸辣的气息瞬间窜起，倒入切好的饼丝，快速翻炒，让每一根饼丝都均匀裹上泡椒的油润和酸辣味。

　　然后倒入之前炒好的牛肉片，再加入切好的大头菜丝一起翻炒，调入适量的盐和一点点糖平衡味道。

　　炒至饼丝边缘微焦，菜丝变软，牛肉熟透即可出锅。

　　成品红绿黄相间，泡椒的酸辣味极其开胃，饼丝吸饱了汤汁却仍保持些许韧劲，牛肉嫩滑，蔬菜爽口。

　　去核的干红枣，切成小粒，与牛奶一同倒入小锅中，再加少许红糖，小火慢煮。

　　不时用勺子搅拌一下，防止糊底。煮至牛奶边缘泛起细密的小泡，红枣的香甜味充分融入牛奶中，颜色也微微染上些暖黄，即可离火。

　　简菡端着刚出锅的早餐往大堂走，刚掀开门帘，脚步忽然顿了一瞬。

　　“你们……不会熬了一晚上都没睡吧？”

　　穆阳、叁万、八筒三人个个眼带血丝，一脸的疲惫，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连边上的海胆姑娘和那个叫大力的少年都蔫头耷脑的。

　　“汪屿和墨无咎呢？”简菡在大堂瞅了一圈，没看见他俩的身影。

　　“楼上。”穆阳有气无力地指了一下“嫌我们审问吵，影响他们休息，半夜就抱着铺盖卷去楼上客房睡了。”

　　简菡扫了一眼，就继续端着东西饭桌走。

　　早饭都端上了桌，她正要去楼上喊汪屿和墨无咎下来吃饭，二人自己就来了。

　　泡椒牛肉炒饼堆在盘子里，油润光亮。

　　泡椒的红色、牛肉的褐色、饼丝的金黄、卷心菜丝的翠白交织在一起，色彩丰富诱人。

　　那股霸道的酸辣香气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钻，瞬间就激活了疲惫的味蕾。

　　夹起一筷送入口中，饼丝带着锅气，边缘微脆，内里软韧，充分吸收了泡椒的酸爽和牛肉的脂香，咀嚼间，泡椒特有的那股子劲辣开始发挥作用，让人额头微微冒汗，却又欲罢不能。

　　牛肉片滑嫩入味，卷心菜丝则提供了清脆的口感，解腻又增色。

　　红枣牛奶温暖甘甜。枣香与奶香完美融合，入口丝滑，甜度适中，那温热的感觉从喉咙一直蔓延到胃里，极大地安抚了被酸辣刺激过的肠胃，也驱散了秋晨的寒意。

　　一口酸辣劲爽的炒饼，再喝一口温甜暖胃的红枣牛奶，让人瞬间满血复活，就连熬了整整一夜的穆阳三人，在吃上这口早饭后，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

　　熟悉的吸溜声再次响起，简菡和客栈的其他人都免疫了，跟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吃着饭。

　　倒是穆阳三人还找了一下声音的源泉。

　　简菡的手边上正好是八筒昨晚记的笔录。征得了八筒和穆阳的同意后，简菡边吃边随手翻了一下。

　　“好家伙！他们打伤了这么多人啊！”

　　简菡听见这风声也才一两天的时间，可这上边白纸黑字可写了足足37人！

　　这数字，触目惊心的。

　　“嗯，”穆阳又给自己补了一碗，还往里倒了几圈醋，“主力还都是那个海胆姑娘！后边那个小子白瞎他葛大力的名字，只是个没成年的毛头小子，最多帮忙套袋子蒙住受害者，神奇吧？”

　　神奇！

　　简菡惊讶地给那海胆姑娘还竖了两根大拇指，听见穆阳“嘶”的一声，这才把手收了回来。

　　“她们……怎么处理啊？”

　　简菡倒不是想给她们求情，实在是他们在外边是个重大安全隐患。

　　“女的打几板子，关牢里至少十年，还要看后续家属们的反应斟酌着加减年月。难得送到少慈院去教化。”

　　简菡最后看了海胆姑娘和葛大力一眼。

　　五福镇终于除了这俩毒瘤了，镇子上的大伙也总算不用提心吊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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