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花筒

　　"我算什么爸爸！我！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安可刚进房间就不受控制的突然铁了心要教训自己，趁斐钺关门的功夫已经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

　　斐钺见到也顾不得不客气，一手直接抓着控制住对方，用了点力气。

　　安可双手被对方一只手轻松控制，挣扎扭动了几下无果后，崩溃的:"斐钺你松开我，我就是个傻*，我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让那个杂/种/欺负都不知道。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默默！…是我伤害了她，我那么爱她，明明我那么爱她……我怎么能…怎么能……我就是个废物…呜…"

　　"斐钺你放开我…"安可拼命想要挣扎，却怎么也无法挣脱。

　　斐钺的手就像铁钳一样牢牢的控制住他，折腾下来过程中甚至呼吸都不见凌乱。

　　斐钺看他这样失控并不意外，早在安可出现在门口时他就发现了。

　　既然对方没进去自然也是听进去了之前他们的话，尤其是…大概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女儿吧。

　　斐钺叹了口气，垂眼看了下被安可自己抽红的脸，明明之前的伤也才消下去没多久，莹白如脂的皮肤又惨遭毒手，下手的人毫不怜惜，被抽出了好几道红痕，可见这人是下足了死手。

　　"默默在隔壁休息。"

　　只一句话果然让失控的人停顿冷静了不少。

　　刚刚乔默失控但其实除了最开始几下，被斐钺控制后逐渐没了力气才意识到两个人离得有多近，他几乎整个人被对方笼罩，只要微微仰头便可碰到斐钺的胸膛。

　　他可以嗅到对方身上的气味，不知道是洗衣液还是香水，淡淡的很好闻是让人安心的味道，让他的头脑逐渐清醒。

　　过了很久，安可的哽咽逐渐平稳，他感觉整颗心都被人撕碎了，满腔浓得化不开的撕扯更是几近溃决。

　　他:"我…我…"了半天，竟也说不出什么别的，感觉整个人难过的就快要死掉。

　　他难以想象过去的每天，自己深爱的女儿都是怎么度过的。

　　脑海里不停回想过去，每一帧的画面都让他难以自抑的抽噎，画面不停交纵拼接成一大段光怪陆离的过往。

　　安可回想着乔默冷漠如枯木的眸子，从不多言的躲在一边，脑袋里面还不停回荡着刚刚乔默跟斐钺的话。

　　"安可。"

　　安可回过神。

　　斐钺对上安可绝望空洞的眸子，两个人距离很近，说话时温热的气流在二人之间徘徊:"我刚刚跟默默说的话你也听到了，那些话不光是对她说的，也是对你说的。"

　　他严肃的看着安可，安慰他也是提醒:"你是乔默的爸爸，只要你还爱他，愿意改变，你就还是她的爸爸。乔默是个很好的孩子，她从没有因为那些事埋怨过你，你应该想明白她究竟想要什么。"

　　安可被他控制着手动不了，狼狈的紧抿着嘴点头，他终于低声哭道:"我…！我一定会好好，好好的。我一定要离婚，也一定会带着她好好生活。"…

　　又过了一段时间。

　　"冷静下来了吗？"

　　斐钺敏锐的察觉出安可情绪上的凌乱反复，知道大概是压抑了太多年，尤其最近经历了太多难以负荷的事后终于临近崩溃，所以他要想办法松弛有度，一点点的引导对方走出来。

　　安可不着痕迹的弯了弯腰，借由胳膊的遮挡躲在后边悄悄露出一只眼睛偷觑一眼斐钺。

　　斐钺看他眼尾因为刚刚大哭过还泛着红，睫毛被泪珠打湿的一簇一簇的要坠不坠的还挂着细细碎碎的。

　　这又惹人怜爱的可爱模样还带着几分怂气，跟刚刚发了疯要打死自己的人简直大相径庭，心里觉得好笑。

　　要不是碍于安可脸皮薄，他甚至想问问对方刚刚拼死拼活的猛汉哪去了？

　　安可都快要羞死了，他心底里抓耳挠腮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能做到一直在对方面前丢人的。

　　只要一想到刚刚自己撒泼打滚的模样，就恨不得直接晕过去了算。

　　想到这，他甚至动了要不然索性装晕？的念头。

　　斐钺没放过对方偷偷眼珠一晃动的瞬间，甚至觉得隐隐带着一点点狡黠，并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斐钺危险的眯起眼睛:"别动歪脑筋。"

　　嘴上这么说，心里不禁觉得好笑。

　　想这大概是安可真正的性格，也是这么多年一直被压抑起来的。

　　安可脸色蓦的红了，像做坏事被抓包，紧张到就连脚趾头都蜷缩起来紧勾着:"没！…没有。怎么会…"他急忙解释，刚一抬头碰上对方的目光，被烫到一样赶忙又撤离瞥向别处。

　　安可懊恼的可以感受到落在自己头顶的视线，最后低垂着脑袋认错:"对不起。"

　　斐钺叹了口气，恐怕即便再冷漠的人，此刻也无法丢下这对父女不管。

　　"我们谈谈。"

　　……

　　斐钺交叠着双腿，即便是他松弛下来时，仍然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可靠又矜贵，安可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他还未来得及抓住就被它从指缝溜走了。

　　两个人又静默许久，这才开始说起最近发生的事。

　　原来大约半个多月前郑宇突然找到安可。

　　原本大家都是邻居，互相私下里谁找谁说些什么唠唠家常并不稀奇。

　　平时他们聚的少不过是因为郑宇有工作要忙，后来又在闲暇经常去马晓东家里的家禽场帮忙，每天早出晚归几乎很难跟邻居们碰上。

　　两人虽然是半路夫妻，各自又都有孩子，即便心里隔着一层，有时貌合神离，但到底聚到一起，说没感情是假的。

　　表面倒也还过得去。

　　郑宇这次找安可时，安可看他表情略有不自在又有一点慎重，心里也觉得稀奇。

　　在郑宇的要求下，他们去了外面一家环境还不错的咖啡店，要了一个包厢。

　　安可最初还纳闷，讪笑着问他到底是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他倒是不觉得对方莫名其妙，只是不清楚有什么事。

　　郑宇看了他半晌，犹豫半天最后才下定决心，索性把自己知道的都吐了个彻底。

　　他说的时候并没加以修饰，只是把事原原本本以他第三人的视角撞到的那些怪异都告诉给安可。

　　原来，余月前他无意中遇到过乔岐东。

　　那时郑宇他们公司团建，刚好去的是钱万红经营的酒吧。

　　"最开始看到乔岐东我也没多想，那地儿被钱万红经营的还可以，没那么多乌烟瘴气的，多是去放松喝两杯而已。"

　　郑宇发现乔岐东是自己，原本想着过一会上去打个招呼，两人聊两句喝一杯的。

　　结果他才刚起身就看到乔岐东像是看到了谁，眼神在对上某个方向时整个人表情都变了，看起上去心情很不错。

　　紧接着郑宇就惊讶的发现钱万红坐了过去。

　　"那个时候我也没多想，就觉得大家都是邻居，我刚刚不也想去打个招呼，何况钱万红是老板，发现他去了多聊两句也不稀奇。"

　　安可听着听着脸色也逐渐严肃了起来，他知道郑宇并不是喜好搬弄是非的人，要不是事出有因被他真真实实发现了不对，绝不会轻易跟自己说这些。

　　果然，郑宇话锋一转，他眸光幽幽落在虚空，像是在回忆那天的情景:"但后来我就发现他们的相处…很奇怪。"

　　无论是肢体上不经意的，还是彼此对看时的眼神。

　　虽然大庭广众的他们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但就是让他觉得怪怪的。

　　最初郑宇也只是心中疑惑，他不愿意多想，胡乱揣测别人。

　　但就像是有一根绵软的针线一直横穿在胸口让人不得不在意。

　　"马晓东见我那几天时不时出神发呆，以为怎么了，就问我。我也没想太多，就把那天的事都告诉他了。"

　　郑宇回想那天马晓东听完后，那副奇怪又了然的神情:"他跟我说也许就是我想多了，少管别人家的事。这事也就那么着没再提了。"

　　郑宇后来才知道，那天马晓东的反常是怎么回事。

　　"后来有一天…"

　　郑宇那天跟马晓东闹了点矛盾，两人分开后都是自己回的夫妻宿舍。

　　他气还没消不想太早回家面对对方，担心被马晓东发现，就鬼使神差的去了二楼转角平台的楼梯口呆着。

　　夫妻宿舍的租户多，走廊长不说，常年阴暗潮湿，就指着几个萤火一样的昏黄灯泡照明，因为常年疏于管理，还有好几个都不亮了。

　　那日仗着这点天时地利，终于让郑宇无意中撞破了一件事，同时也让他豁然开朗，终于解开了之前环绕在心底里的疑问。

　　因为灯光和倚靠的位置原因，再加上只有郑宇自己，他并未发出任何声响，所以就连乔岐东也并未察觉楼道里还有人。

　　他来回看了眼周围跟门口，平时这个时间大家都在工作还没回家，走廊里空无一人。

　　郑宇就这么眼睁睁看到乔岐东在确认了四处无人后，鞋尖一转，转身去了另一方向并开门进了一户人家。

　　从解锁开门到落下门锁，他动作一气呵成，熟练到像是曾经走过无数次，自然的就像是回他自己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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