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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念头通达后
议事大厅。掌门立于最上方,神色无喜无悲,长老分坐两侧。
白玉地砖冰凉刺骨,阮流垂首跪好,背挺的笔直。
宽宏的声音仿佛从远方传来:“阮流你可认罪?”
阮流没吭声。
一时,四周议论纷纷。
“早该这样了,要我说当年行止带他回来就是错的。”
“话可别说的太早,”五长老轻飘飘看了三长老一眼,“您可不能因为自家弟子颠倒是非啊。”
三长老怒道:“好,你说说,何处在颠倒是非,连掌门都敢质疑。我看明剑宗是容不下你了!”
五长老讥讽掀唇:“你的好徒弟不作恶能被无端赶出去?”
三长老:“你、你!”
两人一番唇枪舌战,大长老跳出来做和事佬,“好了,有什么可争的呢?”
五长老偏过头,语气抑扬顿挫:“又开始了,我们当中总有人爱干这差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把刚才当戏看。”
他们安静下来,但讨论没停。
掌门忍无可忍:“安静!”
蕴含着灵力的急喝在厅中荡开,阮流闭了下眼,小幅度摆了摆头。
“松明居弟子阮流知错不改、有错不认,即日起,白天打扫藏书阁,晚上前往三思崖悔过,为期三月!”
上头下了命令,下面人立马执行。
此时已至黄昏,阮流被带往三思崖。
三思崖是惩戒犯错弟子的场所,以一座峭壁作为主体,在岩壁上凿出小平台,不挡风、不遮雨。美名其曰让弟子在此处承受自然之力,每日三省。
几个杂役弟子把他在最下方放下,丢下一句“你好自为之”,走了。
树叶凋零,千级台阶绵延往上。阮流抬头,岩壁上凿满了小坑,如鱼鳞密布。
往常师兄总吓唬他,不听话就把他送过来……如今也是识得庐山真面目。
叹了口气,他认命迈上台阶。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终于隐约冒出雕着三思崖的石碑。
阮流挑了个离出口最近的洞,钻了进去。
“哎——”
兀自叹了口气,他坐下,把在山脚捡的木棍放在身侧。
木棍用起来挺顺手的,还有三个月呢。
球在此刻姗姗来迟。
“主角。”
阮流:“欸。不是让你呆在松明居别乱跑?师兄回来了吗?”
“他、我……”球支支吾吾。
阮流以为球在心虚,笑道:“来就来了,我还会因为这事儿吃了你?等师兄回来把我救出去,我们再出宗玩儿,师兄说好带我们去吃桂花饼。
到时候,你可别窝在我身后了,师兄又不凶,你怎么这么怕他。”
三思崖无人监管。一是地势险峻,只有一条路下山,山口还设有结界;二是被送往此处的弟子都被封了灵力,除了静心打坐等待放归,别无他法。
身上的储物戒都被卸下,阮流只好脱了外袍铺在地上。然后……
躺下。
反思是绝对不可能的。他没错,岂有替他人受罚的道理?
“球啊,”阮流看了眼如惊弓之鸟的球,“你今天好奇怪。”
球干笑:“哈、没有哇主角。”
被审讯了一整天,阮流身心俱疲,强撑着意识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球沉默,发现主角睡着后绕着他飞了两圈,最后轻轻贴了贴主角的脸。
*
阮流缩在角落,有一搭没一搭捶自己小腿,球安静坐在他肩上。
“师兄还没回来……”他从未离开师兄这么久,甚至没办法和师兄联系。
想到这样的日子还要过两个月,他顿感人生无望。与此同时,体内的灵力也在一点点消散。
以前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能感到,这种趋势在愈演愈烈。
三思崖晚间寒气逼人,没有灵力庇护、没有锻体,冷意无时无刻不在侵袭。
阮流默默把自己又抱紧了些。
意识迷糊间,一双鞋出现兀然出现在眼底。
阮流被吓了一跳,抬头——
师兄!
他张开双臂,伸手讨抱,神色也委屈。
他已经想好被师兄救回去后,该如何同师兄痛斥那些冤枉自己的老家伙了。
动作保持了一会儿,手已经开始酸了。
面前的人无动于衷,表情淡淡,垂眸俯视的样子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阮流心茫然一瞬,又喊了声。
“师兄。”
“师兄”背过身,语气冷漠:“好好反省吧,我从未有过你这样如此顽劣的师弟。”
球担忧地飘出来。
“师兄”已经离开许久,可主角还是保持着低头的动作,一动不动。
球快要难过死了,但它什么都不能说。
“主角……”
阮流抬头,疑惑:“嗯?”
球:“嗯???”球比他还疑惑。
主角面无表情,唯有眼神格外坚定,怎么也不没有伤心难过的样。
阮流双手握拳:“一定是那几个老东西搞的鬼,还敢假扮师兄。离间计,好啊好啊!”
他继续说:“球啊,剩下两个月我们一定要忍辱负重、卧薪尝胆!”
球弱弱问:“主角是怎么发现的?”
阮流一脸恶寒:“脚步声。果然是冒牌货,再给他一百年都演不了我师兄三分像。”
球安静的不正常。
两个月一晃而过,时间来到惩戒的最后一天。
阮流揉了揉酸痛的胳膊,眼前是最后一块区域,打扫干净就可以结束这种日子了。
后背传来一阵剧痛,阮流扑向书架。
又声音从身后传来:“哟,这是谁啊。小王,你记不记得我们宗门什么时候来了个如此死皮赖脸的人?”
“啊?不知道啊哥。”
“打肿脸充胖子的人在哪呢?”
“哎呦哥,你刚刚撞着啥了?”
“装‘胖子’的人呗。”
一阵哄笑。
两人一唱一和,阮流没听到似的,直起身继续打扫卫生。
这几个月,这样落井下石的人他不知见了多少,也没少受他们“不小心”的磕磕碰碰。
见他不说话,被称作“哥”的弟子揪住他的衣领,张口,恶臭铺面。
“废物,风水轮流转,没了你师兄……哈哈哈,你看谁待见你!”
阮流面无表情:“几天没漱口了。”
下一秒,他被甩开。
男弟子道:“还在嘴硬。大师兄回来这么久,从未替你求情,你不是被放弃还能是什么?”
阮流皱眉:“什么意思?”
男弟子嗤笑:“别装了。大师兄两月前不是让你好、好、反、省。”
阮流坐在原地许久,起身收拾残局。
水桶被踢翻,污水洒了一地,打扫成果被毁,他的衣服也湿了。
回到松明居已是深夜,四周黑黢黢的,住所也是,没有亮灯。
推开房门,球便同往常般扑上来,但这次没有成功。
阮流捧它在手心,神色恹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男弟子的话让他在一瞬间反应过来,对方说的话是真的。
那晚来的人确实是“师兄”,代替了师兄身份,甚至能欺骗宗门上下的冒牌货。
而球,从他被关进三思崖的第一晚,便开始显露出不对劲。
他当时发现了,但没有深思。
球从一开始就知道,明剑宗的大师兄换了个人。
球:“对、对不起主角,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见它要哭出来,阮流叹了口气。
“和我说对不起做什么,无论早说晚说,来的都是这个冒牌货。如果没猜错,连我进三思崖这事,都是冒牌货一手促成。”
叹了口气,他问:“你有办法出去不?我们逃走,去找师兄。”
球左右晃。
希望破灭。
“你说我能把储物戒偷出来不?”阮流跃跃欲试。
没等球回复,他又像个漏了气的气球,整个人泄气起来。
“肯定不行。也不知道师兄有没有遇到危险……”
阮流在松明居躺了三天。
他其实很想奋斗,但奈何硬件、软件都不行。
灵力莫名其妙消失,储物戒被拿走,连松明居里的灵器也被洗劫一空。
冒牌货打得一手好算盘,可他偏偏没有办法拆穿。
谁会相信他呢?
掌门和长老难道没有发现一丁点不对劲吗?!真的师兄怎么会这样对他,甚至连松明居都不愿意回。
阮流冷静评价:好蠢。
后面的日子,阮流每天坚持早期打坐。
毕竟他怀疑是因为自己长期懒惰懈怠,导致灵力耍了小性子,不愿意出来了。如果潜心修炼,说不定能哄好。
很离谱的解释。
但比起相信自己灵力全无是冒牌货搞得鬼,这辈子都再无转机,阮流还是更愿意相信这个。
时间一天天过去,尽管他坚持每天打扫、除草,杂草还是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夸张速度生长起来。
大师兄的废物师弟失宠的消息,在他被关进三思崖的第一天便不胫而走。起初反响平平,但最近,相信的人似乎一下子多起来。
具体表现在——
一床湿哒哒的被褥。
人的嫉妒心很强,与年龄、性别无关。嫉妒你过的好、嫉妒你聪明、好看、讨人喜欢。一有机会,想方设法都要把你从原来的生活拉向地狱。
至少,要过的比他们差。
阮流很早以前就清楚这个道理。
毕竟道理本身来来回回、一遍一遍为他带来厄运。
安抚好快要气疯的球,阮流把被褥换下来,打算换个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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