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些，光彩吗？

　　怀里人抖的可怕，止为只好更加用力的回抱试图给他一点微不足道的力量让他安定一点，与其说现在像是在拥抱不如说更像是彼此间撕咬禁锢，双方都死死的扣着对方不放手。

　　“哎呀——”

　　直到陈姨的声音响起才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她端着小盘子进来把东西赶紧放在一边上前去看止星阑，“怎么抖成这样？”

　　止为听到陈姨声音的瞬间下意识要放开止星阑，挣扎了两下依旧被死死抓着没法脱身，直到陈姨把盘子放下发出一声清脆的磕碰声止星阑才如梦初醒的松开手。

　　他有点轻微的心虚，虽然这个拥抱除了单纯的安慰的意味没有别的，陈姨这个年纪的人甚至都不一定知道同性恋，只是在对于止星阑而言算是很尊敬的长辈面前依旧觉得这个行为很不妥。

　　陈姨看了看止星阑，“快点把衣服换了啊——洗个热水澡，把粥喝了，一会儿吃了药再睡。”

　　陈姨照顾人有经验，现在这场面似乎用不着止为，况且这里还是止星阑的房间，他站在原地踌躇了片刻准备先离开，止星阑就准确无误的捕捉到了他想走的身影，哑着嗓子，“干什么去？”

　　他站起来绕过陈姨拽住止为的手让他回来坐在床上，小托盘上放着两碗粥，他把其中一碗递给止为，“喝。”

　　“我去沙发上喝吧，你去洗澡。”

　　止星阑有点焦躁，看了眼很担心自己的陈姨劝她先回去，“姨，我一会儿喝，药我房间里也有，吃了就睡，你先去睡吧，我不会跟自己身体过不去，现在太晚了。”

　　他好说歹说把陈姨劝走关上门折返回沙发上，止为把脸从碗里抬起来只露出了两只眼睛和一点鼻梁，用疑问的目光看他。

　　“你说不让我一个人待着。”止星阑蹲下抬起头看他，手放在了止为膝盖上，“我去洗澡，你不要走。”

　　止为垂着眼睛看了看他的手，慢慢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用力攥了两下，“不走，药在哪里？我去给你倒水。”

　　“床头柜第二个抽屉里。”

　　……

　　说是好好洗个热水澡止星阑也只冲了二十分钟左右，水流顺着身体哗啦啦的流下去，好像把他身上沾上的那点属于止为的味道全给冲洗干净了，他的情绪很不对劲，忽高忽低，现在根本没办法自控，所以飞快的洗完擦干，没有吹头发直接出去，止为还是坐在原来的那个位置，柜子上多出了一杯水和几颗药，他利索过去喝掉然后就去沙发那里找止为。

　　止为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带着点哄小跟他说话，“把头发吹干吧——我去拿吹风机。”

　　他本来想迫切的出来跟止为说点什么，随便说点什么都好，但现在吹风机的声音不断的在耳边响，似乎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声音不大，但是频率很均匀，一只手不断的拨弄他的头发让他干的更快，两个人安安静静谁都没吭声。

　　止为把档位调大，吹了没几分钟就吹干了，他不确定今天到底要跟止星阑待到什么时候，所以去放吹风机的时候动作磨蹭了又磨蹭，只可惜磨蹭了好长时间出来止星阑还是坐在那里连姿势都没变过，他只好自己开口，“你睡觉吧。”

　　“你要走？”止星阑问他。

　　“我不能留在你的卧室吧。”

　　止为不确定止星阑会不会张嘴留下他，除了在外婆那里的特殊情况外两个人的关系还没到能睡一张床上的程度，虽然两个人前段时间确实是在彼此心知肚明的情况下暧昧，但前几天的冷落无疑让关系又降到一种尴尬的境遇。

　　但今天的一切拥抱和其他行为跟这些暧昧无关，无非是在喜爱对方的情况下遵从内心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现实因素发自内心给予安慰希望止星阑好受一点，照他现在的情况，他不是很确定如果止星阑张嘴了他要不要留下。

　　他看了看止为的表情，沉默了好一会儿，伸手拽住他的衣服把人往自己这边扯一扯又抱住，“再抱一会儿。”

　　止星阑很难受，外公去世他难受，止为前段时间莫名其妙冷落他也难受，他不太明白前几天在冷落他的止为现在为什么要来安慰他陪着他，他很想张嘴问，又怕听到点自己不愿意听到的答案，于是干脆闭着嘴装糊涂。

　　止为敏锐的察觉出了他的情绪，他这几天也谈不上好受，明明有感觉却因为某些东西不得不拒绝对于他来说也跟戒断没什么差别，他甚至想管那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谁知道能谈多久，因为一个未来的隐患现在搞的双方都不好受似乎是个非常愚蠢的举动。

　　他捏了捏止星阑的耳朵，干巴巴的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我前几天……”他话说到一半感觉抱着自己的手臂更紧了点，被勒的话说到一半又停住了。

　　止星阑终于抬起头看他，表情里的意思却很明显——要是想说一点他现在不想听到的还是不要说了，他现在非常难受，不想在心上又被补刀。

　　止为受不了他这副表情，很冲动的低头用鼻尖贴了贴他的额头，然后用嘴唇贴了几秒，完成了一个可以解读成亲吻也可以解读成别的的举动，他欲言又止，“你爸跟我妈……我怕以后被知道了——你行，我不行。”

　　光是被简单碰碰额头止星阑心就跳的很快，沉甸甸的心脏因为他的动作奇异的松快了一点，但听了止为说的话又咬了咬牙，他几乎用一种带着痛恨的语气评价止杰锋，“他自己做了龌龊事还有脸来管我？”

　　止为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了，现在继续纠结这个除了让止星阑心情更加恶劣以外毫无用处，“我把碗放下去，你先上床睡觉。”

　　止星阑不肯把话搁在这儿要露不露的，他从止为的话里听到点让他高兴的信号，绝不肯就这么结束，于是拽住了他的手不让他走，“就因为这个？”

　　止为抽了下手没抽回来无奈嗯了声。

　　“所以我没自作多情——你也喜欢我？”止星阑盯着他。

　　止为没想到他就这么直白的问了出来，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个彻底，他跟止星阑的性子不一样，让他这么直白的回应喜欢不喜欢的他说不出口，含糊了一声，“也……嗯——”

　　“对、也。”止星阑说，“我喜欢你，所以问你的是也。”

　　人是最复杂的生物，不用说是别人，就算是自己也不一定能明确的分析心中所思所想，正是因为这点复杂心意真正相通前才更为折磨人。

　　止星阑看着他的眼睛终于确定了止为的心意，那颗浮在半空中随时会掉下来的心总算稳稳的被接住了，身心俱疲的他急需一些温暖的情感来抚慰，他总算可以直接的、不需要小心翼翼的，也不需要寻找任何理由的去向止为寻求一个拥抱或者是别的。

　　如果非要找一个理由那就是他想。

　　这是彼此喜欢给予他们甜蜜的特权。

　　……

　　止为没走，一人占了一边的床，灯关了窗帘没有拉，外面的月光照进来可以模模糊糊的看到止为的脸，他感到一点平静，那种葬礼结束后一直萦绕在心上的淡淡的恐慌消退了不少，他很清醒没有丝毫睡意，于是睁着眼睛看已经闭上眼睛睡着的止为。

　　看了好一会儿他的心热起来，凑近了一点更仔细的盯着看他，止为靠窗睡，背着月光，看不太清脸上的表情依旧能看出薄薄的眼皮下眼珠在转，还有越动越频繁的意思。

　　被一直盯着根本睡不着，止为没睁眼，从被子里抓住了止星阑的手攥了下就打算放开，声音很低，“睡觉，不要一直看我。”

　　“你睡你的。”止星阑反手攥住他的手。

　　“你一直盯着我也睡不着。”止为无奈的睁开了眼睛。

　　止星阑依旧很热切的盯着他。

　　止为觉得止星阑现在不太对劲，他似乎有些亢奋过头，先前太过低落，现在又亢奋，怎么看怎么不对，但他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因为什么，“你有点不对——太兴奋了。”

　　止星阑也意识到了，但他不在乎，如果不保持现在这个状态他大概又会陷入几个小时之前那种虚无的感觉，于是他又把话题拐回了睡觉上，“嗯——太兴奋了，所以睡不着。”

　　止为神情无奈又纵容，只好顶着止星阑的目光凑近了一点，靠了一点在止星阑的枕头上，他睡的那个是今天新拿出来的，没有什么味道，躺在那里跟住酒店的感觉没什么差别，挪到这边他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一点说不出的亲密，“睡吧，嗯？我给你拍拍。”

　　发丝随着摩擦隐隐约约传来一点洗发水的香气，止星阑放开了止为的手，搂上他的腰嗯了声。

　　止为想了想模仿外婆给他拍拍的动作和力道开始一比一复刻，但外婆是坐着拍他，不是被搂着腰拍，这有点限制他的动作，为了更好的拍到他也只能往止星阑那边凑，甚至有点夹着、把声音放的很平很缓的安慰他，“睡吧，嗯——”

　　止星阑看着他的眼睛慢慢闭上，拍打脊背的手动作逐渐慢下来，最后很放松的搭在他身上，然后彻底安静下来，大概过了几分钟，他摸了下止为压在脸侧的头发，也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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