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绿尾

　　低调奢华的马车一路疾行朝着云州帝陵的方向疾行而去。

　　和脱部大长老被交到了禁军手里，李昭沉亲自审的。

　　“你是说，离神咒有定位之效？！！”谢行舟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翻了起来。

　　从北溟回来，他就觉得累的很，能躺着就不站着，一听说和脱部长老交代出的东西，整个人都被震傻了。

　　“怎么可能？竟然有这么离奇的咒术吗？简直闻所未闻。”他已经挺直身体坐了起来，喃喃自语。

　　李昭沉照例在马车的矮榻前处理公务，看他反应如此剧烈，怕把人吓着了，忙不迭放了手中的公文与他解释：“并非离神咒能够定位，而是下咒之时制有一示警令牌，能够感知到中咒之人的距离是否相近。否则，若是发动之时中咒人不在范围之内，便是白忙一场了。”

　　谢行舟松了口气，才想起来按照北溟人的计划，离神咒一个是下在李昭沉身上，一个是下在他们部族人身上的。

　　只是北溟人找驱动咒术的养料时拘到了他这个离族人身上，这才出了岔子，谢行舟缓缓坐了回去：“原来如此，我说一路上已经安排了那么多混淆视线的人马，怎么那些红衣人还跟长了眼睛似的跟到北溟来了。”

　　想了一会，他恍然大悟：“另一个人是塞伦奇？”

　　李昭沉已经彻底放了手中的东西，坐到了他身边：“正是他。”

　　谢行舟点点头：“难怪你一来，塞伦奇就从阴山里出来了。”

　　还在弥父府解救他们解救的如此及时。

　　李昭沉抓了谢行舟的手细细摩挲，谢行舟正在想事情，也随他去了，自重逢之后，李昭沉格外喜欢抓着他的手，十指交叠在一起紧紧扣在他手里，挣脱不得，生怕人跑了似的。

　　“遭了！既然和脱部知晓你来了北溟，又通知大宣朝堂中人，安排了那么多红衣人伏击，恐怕云州皇陵那边撑不了多久了。”

　　谢行舟用空出那只手捏捏眉心：“和脱部在大宣的内应到底是誰？英王？瑞王？还是敬王？”

　　李昭沉伸出两指把他的皱起的眉心舒展开来：“暂时还摸不出底细来，和脱与朝中那人一直书信往来，想必那人也是藏的严实，不肯轻易露了踪迹的。等把从他帐子里搜出来的往来信件都理一遍，或许能有线索。”

　　“我们车程明天便到，有劳你们书院中人再撑一天。”

　　第二日到皇陵时，天还未明，白止早早在外围等着他们了，暗卫们功成身退，不知隐到哪里去了。

　　三座皇陵呈品字形坐落在云州五原拱卫之地，加上几座陪葬陵，谢行舟遥遥一观，只觉陵穴内龙气盘旋，气势非凡，但生气中夹杂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死气，不过因急着去换人，他也没有机会细看。

　　他们三人换上禁军制服，跟着白止往皇陵祈福的宫殿去了。陵墓与祈福宫殿相隔十余里，只有祭祀时才会在陵区设坛作法，朝臣与皇帝大多数时间还是在别宫内落脚。

　　从西关分开后，他们去往北溟，另一路由敦纯书院易容的李昭沉和周灵修去往云州，两路人马分别已快有半月之久了。

　　祭祖祈福花了七日，敦纯书院的人易容充个人头不在话下，具体到国事上就无能为力了，决策还须传信到李昭沉所在处做了决断再传回来。

　　原本祭祖这一行人早应该回了京城，但云州离北溟近，为了传信方便，裴海他们便想了个由头，说小陛下诚心敬天为万民祈福，到皇陵后连夜在祈福殿念了几天经文，因年幼体弱病倒了，这才到了如今。

　　拖拖拉拉到半月之久，朝臣们已经很不耐烦了。

　　白止顾不得寒暄，脸上冷气十足，挎刀带着一队人马脚步不停行到了祈福殿。

　　白止走后，裴海便亲自守着祈福殿，看到督主他们混在了守卫队伍里，松了口气，低声道：“快进去吧。”

　　吱呀一声，殿门开了个小缝，

　　殿内药味弥漫，门窗紧闭，一片暗沉。

　　谢行舟一边走近，一边抬眼环顾室内景象，重重帷帐纱幔堆叠着，放了得有十几层，熏香燃出细烟袅袅，一片仙境似的，床上的人躺着毫无声息，看着和周灵修身量相当。

　　郑裕正在纱幔前坐着，防着有朝臣突然闯殿的时候，阻上一阻。

　　见到李昭沉他们回来了，连忙迎他们进了内室。

　　进了帷帐内，床榻上的“周灵修”双目紧闭，脸色惨白，谢行舟拍了拍床榻上的人，低声道：“小果，我们回来了。”

　　“周灵修”听到声音，立刻睁开了眼，眼瞳炯炯有神，他一骨碌爬起来，扑上谢行舟的肩膀，压低了声音兴奋不已：“师兄！！！”

　　谢行舟把小果薅了下来，着他去卸了易容，又跟周灵修换了衣服，洗掉了一脸病色，这才看出小果是个极活泼的孩子，围着谢行舟打转，确认了谢行舟这一行还算顺利，就开始撒娇：“师兄，有没有带北溟好玩儿东西给我呀，我还没去过呢。”

　　他们这一路奔忙，谢行舟心里始终悬着白头春的毒和他们身上的离神咒，没有分出功夫去逛街市，听到最小的师弟这么说，一下子有些愧疚，往常不管到哪都要给他们带些小玩意儿的。

　　他不说话，李昭沉倒是咂摸出点味儿来，此时不讨好，更待何时？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掏出枚开窍果递给了谢行舟那个叫小果的师弟：“小果师弟，这个是北溟特产的果子，提神醒脑的，你尝一个试试。”

　　小果接过那果子，咔嚓咬了一口嚼嚼，酸酸甜甜又带着股冲劲儿，凉的让人打了个颤：“还、还挺好吃的。”

　　谢行舟不吝给出一个夸赞的眼神，李昭沉对上他的眼波流转，身上心里泛起一阵酥。

　　这一行匆忙，除了小皇帝和督主这两个易容的需要尽快换过来，其他人都去休整去了。

　　一想到回来之后就不能再同北溟那时候一个人霸着谢行舟不放，李昭沉那颗飘飘然的心立时又落了下来。

　　谢行舟已经在问小果近日的情况了：“果儿，你这几日假扮陛下，有没有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

　　“瑞王、敬王、英王都来看过陛下，丞相也很关心病体，比几位王爷来的次数还要多一些，不过没关系，他们都没能看多长时间就被我打发走了。”

　　李昭沉只出了一会儿神就去外间同郑裕交谈了，谢行舟看到他拿出装敛遗骨的那个罐子交给了郑裕，郑裕郑重地接过罐子，眼泪啪嗒啪嗒落在石板的桌面上，溅出一滴滴泪花。

　　他们三人分别在正殿和偏殿小憩休整，禁军守卫一如往昔，守着内外两道殿门谁也不给进，午间外面一阵吵闹，裴海和白止双双处理去了。

　　傍晚时节，外间又起一阵喧闹。

　　祈福殿的百级白玉石阶下站满了大臣，众人身前放着两个匣子，喊声震天响，似要震慑什么人似的：“奸人当道，家国有难，我等义不容辞！”

　　谢行舟睡了一下午，睡足了，也被这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扰醒了，他坐起身来，挑眉往身边瞥了一眼：“奸人？”

　　他初醒时眼角眉梢都带着一股子慵懒的怠意，不经意且撩人，李昭沉将人揽进怀里，低头吸着他脖颈间的香气，低低笑了一声，双唇在谢行舟脖颈间震动，带出一股麻酥酥的痒来：“可不就是我吗？”

　　“嗯，是够奸猾……啊！”话音还未落，就变了调子，身体在一双有力大掌的拨弄下，泛起更多的异样感。

　　谢行舟的身体是敏感的，带着薄茧的指腹抹过寝衣下光洁的皮肤，带出一连串的激荡的痒，寝殿内层层帷帐还没撤去，昏黄的宫灯照出两道暧昧的影子，摇曳在重重纱幔间。

　　浅色的唇在舔舐和吮咬下泛出糜丽的艳粉，喉间溢出急切的喘息声，比春莺更婉转，却在还未成调时被人一一吞噬，李昭沉含住谢行舟的那截艳色的舌，与他缠吻。

　　谢行舟整张脸泛着情潮，先前戴上的瞳遮还未消融，紫眸在柔和的光线下溢出水光，瞳仁放空，没有聚焦，完全随着身后人的动作而动，李昭沉隔着胸前的衣物按了按，用低沉的声线蛊惑他：“想咬。”

　　谢行舟刚被吻了个晕头转向，脖子后面被犬齿磨噬过的地方还泛着一丝微微的疼，听到李昭沉的声音时，胸膛里混乱的气息和心跳还未平稳，只能勉力挤出一丝清明回答他：“嗯……你说什么，咬、现在，不可以。”

　　话音还未落，又被人欺负了，从唇间到脖颈，而后一路向下，那点勉强才挤出来的清明也被人撞碎在混沌里了。

　　胡天胡地的一通乱作，把谢行舟整个人都弄得潮乎乎的，李昭沉喊人送了热水，谢行舟软着身子歪在他胸前，往外一看，天已经黑透了。

　　他有些羞赫，脸色红的不自然，有一刹那觉得自己仿佛成了坊间戏本子里被痛骂误国误民的妖妃货色，李昭沉用手背贴了他的脸颊，“脸怎么这么红？发热么？”

　　谢行舟慌忙打掉他的手：“不是，你快去忙吧，外面那些人还没散呢。”

　　李昭沉拢了拢他鬓边汗湿的发，与他厮磨一阵，低声说道：“他们吵他们的，我先服侍你沐浴了才是正事。”

　　一帮大臣在寝殿外站了将近三个时辰，腿都不是自己的了。从傍晚到月上中天，刚开始时还有力气喊得震天响，想冲进殿内次次都被禁军给挡了，而后声势渐弱，到最后只是静默站着，看着百阶之上的寝殿里燃着灯，可殿里从始至终没有一个人影出来。

　　好容易瞄见有几个小内监匆匆出来了，有动作快的欲上前拦人，还没爬完台阶，就见那群内监提了热水吱呀一声关了殿门，连个眼神都没留给他们。

　　大臣们气得不轻，冲着群臣之首蒋裁昱义愤填膺：“丞相！！当真是邪佞当道！我们已经将近半月未曾见过陛下和督主，如今连殿门都进不去了。”说着，其中一名大臣又朝上方的宫殿努努嘴：“喏，狐假虎威的冒牌货，整整三个时辰，也不知哪来的缩头乌龟。”

　　蒋裁昱颤颤巍巍站着，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孙大人，今日督主和陛下遇刺，生死不明，我等却无能为力，只能凭肉身冒险在此围堵，也真是无奈啊。说起来，先前我进殿面圣，也不过片刻功夫就被打发出来了。”

　　有人看向最前方的两个匣子，与同僚互相议论：“若非裴海白止大人追拿贼人不在别宫，禁军又不信这匣子里的东西是真的，我们何至于聚在此地与禁军僵着，催逼里面的人露面啊！”

　　又有人接上话茬：“无妨，只要禁军起了疑，他们就别想跑。”

　　“不错，离得最近的就是中原宁州的兵马，瑞王已经派心腹快马加鞭回宁州了，只要拖到明日，宁州兵马就能回转了。”

　　大理寺卿孙暮与凑近朝廷的肱骨之臣蒋丞相，低声耳语：“丞相可信那密信中所言？”

　　蒋裁昱并不表态：“今日午时陛下遇刺时，我是不信的，”他用余光瞄了瞄的匣子，悲恸不已：“可亲眼所见……由不得不信啊。”

　　他强抑悲伤，呜咽不止，清流臣子见此情形，立刻操着一派铿锵语调向殿内高呼：“清君侧，诛宵小，吾辈义不容辞！”

　　众大臣一看清流猛然发声，一时群情激奋，连忙跟上：“清君侧，诛宵小，吾辈义不容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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