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当咒术师

　　第二天，百穗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她还在这里。

　　五条悟也还在门口站着，看着她。

　　“……悟。”她掀开被子坐起来，表情有点难看。

　　“嗯。这下你该相信了，这不是梦。”

　　“……这也太糟糕了。我还睡在家里呢，突然就被送来了这里，还莫名其妙地成了对别人有威胁的东西。”她的脸色很不好。

　　而且什么千年一遇的，她回不了家了啊。

　　五条悟笑起来。“没关系。虽然你对我有威胁，但只要你乖乖留在这里，保护好自己，我就不会有事。而且我也会在这里陪着你，不会让你感到寂寞的。”

　　“……”她低下头，重新思考这一系列有些复杂的事情。

　　“你要陪着我？你不是学生吗？不用上学吗？”她问道。

　　他走到她的床边坐下。“虽说是学生，可是离开了你我就会死啊，所以只能在这里了。”

　　有哪里不对。

　　是哪里不对呢？

　　她咬住指尖，然后突然意识到2005年的五条悟应该还不会使用反转术式才对。可是昨天晚上五条悟分明用反转术式治愈了自己的手。

　　这不是2005年？是在2006年的星浆体事件之后？怪不得，百穗觉得他的表现比自己想象中的少年五条悟要成熟得多。

　　他在说谎。

　　这是一场虚假的过家家游戏？

　　可是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欺骗一个初次谋面的人？

　　他有什么目的？

　　不管怎么想，都超恐怖。

　　“这样啊，还真是可惜，我害你不能上学了。”她笑起来，掩饰自己的恐惧与不安。

　　“没事啦！我喜欢你，所以在你身边也没关系哦？”他笑着蹭蹭她，她则忍住了自己往后躲的冲动，任他蹭。

　　“话说，这里的衣服都很合适呢。”她看向五条悟，有些试探地问。

　　“是啊，真幸运。宽松款的都是均码。不过内衣和其他修身的衣服不是啦，也有别的码的。”五条悟笑着从衣柜里翻出几件别的尺码的胸衣，毫无廉耻之心地在胸前比比画画。

　　“这件我好像也能穿呢。”

　　“为什么要在自己住的地方买很多女生的衣服？就算是均码感觉也很变态啊。”她别开目光。

　　当然是知道你要来，才做了这许多准备。这整个房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为你准备的。

　　我知道你所有的尺码。

　　“是啊，我是个变态。”五条悟只是笑着承认了。

　　“……”百穗没有说话，心想这个五条悟真是有些神经兮兮的。

　　之后的几天，五条悟都果真像自己所说的一样陪在她身边。

　　除了上厕所和换衣服隔着一道虚掩的门之外，其余的时间五条悟都在她面前盯着她。

　　甚至连睡觉的时候也是。五条悟坐在地上抱着枕头和被子，她睡着之前他坐在那，睡醒之后他还是坐在那，连位置都不会挪一下，好像一个鬼魂。

　　百穗推测他大概会睡一会，但只会在自己睡熟的时候睡。

　　而且自己一天会连续睡十个小时以上，这完全不是自己的习惯。

　　是被他下药了。

　　连睡眠都被控制了。

　　这种变态的亲密让百穗有些难以接受。

　　哪怕分开了就会死这一条是真的，他也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到底是为什么？

　　“又过了一天呢。”五条悟拿起荧光笔，笑着划掉日历上的一天。他从百穗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就开始记录日期。

　　“百穗，今天你想要做些什么？要继续打之前的游戏吗？今天绝对能通关哦？”他回头笑着看她。

　　“悟，今天我要洗澡，我想把门锁一会儿，可以吗？”毕竟她来到这里已经三天了。

　　五条悟平静地摇摇头。“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离开了你我就会死。”五条悟重复这句话。

　　“只是关上了门而已，一门之隔，这也不可以？”

　　“不可以，我会死。”五条悟把荧光笔放下，语气强硬起来，有些生气。

　　“可是之前上厕所和洗澡都可以……”

　　“那只是把门虚掩而已，你非要说的话以后那也不可以。”五条悟的语气彻底冷下来。

　　之前有那么几次，百穗要自己锁门在一间房间里，那几次她自杀了。把颈动脉割断，或者是生吞了尖锐物品，又或者是直接用头撞墙和柜角之类的。

　　有几次来得及救，但她受了很多苦，还有那么一两次她直接死在了他面前。

　　所以五条悟打算干脆杜绝这种情况。

　　百穗低下头，有些沮丧。“那我该怎么洗澡？在你的注视下？”

　　“可以。”

　　“我不可以，悟。”她摇摇头。

　　“可是你答应做我的女朋友来报答我了，不是吗？”他理直气壮地说。

　　“悟！”她一下子抬起头怒视他，心中的怒火无法忍耐。

　　“如果我们真的是男女朋友那还好呢！因为就连男女朋友之间也有隐私！男女朋友之间不会强制对方！也不会把对方关在一间屋子里！”

　　五条悟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平静。“你在生气我把你关在这里？可是我并没有锁门，只是因为外面很危险才没有和你出门。当然，如果不怕死的话你可以出去。”

　　他站起来。

　　“真的？”她看着他，有些怀疑。

　　“真的。”他给她把卧室门打开。

　　“我想换身衣服，再去洗漱一下。”她说。

　　“好。”他走出去，把门虚掩上。

　　百穗有些烦躁地换了身衣服，然后又去把自己洗刷干净。

　　五条悟很贴心地递给她一个包包，包包里有伪造的身份证明、手机、银行卡、纸币、钥匙，甚至还有带印花的纸巾。

　　“……我出门咯？”她接过包，扶着门，有些狐疑地看着他。

　　“嗯，拜拜～记得不要错过回家的末班车。”他笑着摆摆手，安然地倚在门口，甚至有些像一名目送妻子出门的全职主夫。

　　“不和我一起？没问题吗？”她看着他。

　　不是说分开了就会死吗？

　　“我不出门。”他只是笑着说。

　　算了，才不管你呢。

　　“好。”她点点头，随后迈出门口。

　　一步，两步。

　　她回头看向他。

　　没问题，他好好的。

　　这不是根本没事嘛，干嘛还要说得那么恐怖？

　　她这么想着，一边不时回头看看他，一边继续迈着步子走，越走越觉得欢欣雀跃——哪怕不能回自己家，能离开这里出去逛逛也挺好的，她还是第一次来日本呢。

　　就这样走出十几步，她还没摸到帐的边缘，远处站在门口的五条悟突然毫无预兆地倒在地上，发出“砰”一声巨响。

　　她愣在原地。

　　真的假的？

　　竟然真的倒地了？

　　五条悟真的会死？

　　她愣了两秒，随后就发现他身边的地上好像多了些东西。

　　深红色的。

　　好像是……血。

　　！

　　他流血了！

　　她飞奔回去，站在门口，发现五条悟仰面躺在地上，脖子上有一道很长又很深的裂口，动脉血简直像一座小型喷泉一样往外涌，飞快地染红了地面，形成一滩小湖。

　　他躺在中间，白色的头发都被染红了。

　　那道裂口连气管也切断了，血涌进气管里把他呛住，他无力地挣扎着，手按在地板上，因为气管堵塞根本发不出声。

　　不过几秒，窒息和过量失血已经让他面色苍白，瞳孔都涣散了，身体好像立刻就会被死亡占据。

　　疯了吧。

　　这可是五条悟。

　　五条悟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她心快要跳出胸膛，把包随手一扔，跪倒在他面前，手用力地按上那道裂口。

　　“悟！悟！能听到我说话吗？我已经回来了！快点把自己治好！你能做到的吧？”血弄到她的身上，把她刚换上的裙子染红了。

　　五条悟的瞳孔颤抖一下，努力地向她的方向聚焦，流血的速度慢了一些，可依旧十分惊人。

　　什么啊！

　　别死！

　　你可是五条悟啊！你可是那个有远大理想的五条悟！你怎么能死在这里？就因为我出了一趟门？

　　百穗有些崩溃，眼泪一下子流下来了。

　　血还在不停地流。

　　“求你！快点把自己治好！”她抽泣着，感受着手下血液的快速流失。

　　他费力地张嘴，可是那道裂口让他说不出话。

　　百穗知道为什么了，她的心中涌上一股愤怒，只好如他所愿地开口。“啊啊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出门了！这样可以了吧！求你！别死！”

　　她的话像一个神奇的指令，裂口很快愈合，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他爬起来，跪在地上疯狂地咳嗽，向外咳出好几口残存在气管里的血，然后脸色才逐渐红润起来。

　　百穗还坐在这滩血里，没有说话，从刚才就低着头。

　　“……哭了吗？我已经没事了哦？”五条悟向她看过去，却看不见她的脸，只好用自己的血手把她的脸托起来。

　　脸上除了他的血以外什么都没有，一双眼睛漠然地看着他，其中似乎有火焰在燃烧。

　　“……没哭啊。”五条悟松开她的脸，有些失望。

　　她站起来，把丢出去的包捡回来，没再多说什么，虚掩着门洗了个澡，然后正常地吃饭，睡觉，和他毫无距离地玩闹，就这样又过了三天。

　　“悟，你说你爱我。”两个人躺在地毯上看杂志的时候，百穗突然说。

　　“是哦，我爱你。”五条悟笑着点点头。

　　“认真的？”

　　“最——认真！”他用力加重自己的语气。

　　“是嘛。”她的语气很轻。“我想洗澡。”

　　“可以啊。”他站起来，去给她取换洗衣服。“你想穿哪件？”

　　“我要关门，洗澡。”

　　“都说了不行。”五条悟头也没回，语气平静却又不可置疑。

　　她没说话，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之前的包包里的那把家门钥匙，毫无预兆地塞进嘴里。

　　“我要关门洗澡。”因为含着钥匙，她的发音有些含糊，仰躺在地板上，仰视着站着的他。

　　如果她咽下去了，那他就得带她出门，去做手术把这尖锐的东西从她胃里取出来。更糟糕的是她可能被这东西噎住，或者直接被钥匙刮破食道。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五条悟想起之前的那几次经历，瞬间流了满头的冷汗。

　　她就那么躺着，很容易不小心就把钥匙咽下去。

　　“冷静，百穗，别吞，好吗？我们可以商量的。”他连忙跪在地毯上，有些慌乱地朝她伸出手。

　　这不是她第一次威胁他，然而他每一次都紧张得要命。

　　她没动，只是看着他。

　　五条悟，你以为只有你会威胁别人吗？

　　“……”他顿了一会儿。

　　“可以洗澡，但是关门的话，我会很担心你。我只是很害怕你受伤，没有想要冒犯你的意思。”

　　“你要是真的担心我会看你的话，我可以把眼睛弄瞎的，真的。”他着急地把手放在眼睛上。

　　“不许动！”她有些严肃地说，阻止他无意义的动作。

　　五条悟乖乖把手放下。

　　“六眼是功能而不是器官，对吧？”她扯出一个笑。

　　这点她是知道的。

　　他有些慌乱。“……是。但是如果我没有六眼的话，我怎么保护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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