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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龟的陷阱8
8.
吴瑰看着何云满送来的戒指以及资产赠与合同,心尖钝痛。
“明明说了会没事,为什么还送来这些?”
吴瑰在心中反复问自己这个问题,直到何云满出声提醒,才勉强回过神来。
“吴先生?”
何云满将签字笔递到吴瑰的手边,“任先生已经签字了,您在这个地方也签上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了。”
按下脑中的胡乱猜想,吴瑰深吸一口气,拿起黑色的签字笔,仔仔细细翻看了资产类别。
他明白自己现在能做的只有待在家里,相信任时鸢,等着任时鸢。
于是不再犹豫,落笔干脆,直截了当地在合同上签好了自己的名字。
何云满是齐平介绍来的人,知晓他们之间的谋划,也清楚吴瑰和任时鸢之间的关系。
今天是她第一次见到任时鸢话里的人,一时起了兴趣,故意表现得严肃了些,没有及时传达任时鸢的话。
可看着吴瑰差点没有三魂的样子,赶紧又补充说,“吴先生,任先生让我告诉您,不必忧虑,这些算是他没有陪你吃饭的赔礼,没有其他的意思。”怕真的吓到了任时鸢的心里的妙人。
“陪礼?”
吴瑰觉出了何云满的逗弄,便放松下来,眼睛一眨都不眨地,从上往下,一寸一寸地打量起她来。
不超过四十岁的年纪,齐肩短发,没有化妆,一身灰色的职业套装,脚踩一双黑色的坡跟皮鞋,神色坦然。
“当然是陪礼,戒指是因为看守所不能留自己的随身物品。任总托我送回家,送到您手上。”
何云满不怵着吴瑰的目光,缓了缓语气,“任总还让我告诉您,不必去看守所去看他,他很快就会出来。”
“我知道了,多谢何律师了。”
吴瑰微微颔首,扯出一个淡淡的笑。
他心里有些生气,但转念一想,作为任时鸢的律师竟然还有心情与他开玩笑,那任时鸢一定不会有事。
进茗山的时候,何云满就惊讶此处的安保程度。
密集的监控探头,无死角地俯瞰着整座山。
山里主要道路上来回巡逻的保镖,各个身姿挺拔,像是训练有素的退伍军人,腰间配备的东西就差个枪了,且出进都有严格的审查程序。
一时让她恍惚,自己来得是监狱吗?这不,刚办完事开车出来,就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得知任时鸢进了看守所后,汪倜再按耐不住。
卫也没再拦着他,跟着他一起来了茗山。
“我叫汪倜,是任总的朋友。”
汪倜心里着急,说话难免冲了些。
一看“看门”的是上次在医院见过的郑山,便有些把握觉得自己可以带走吴瑰。
“对不起,您不能进去。”
郑山也不说什么废话,一整块立在吴瑰面前,和座山似的。
“我们上次见过的,在医院里。我联系不上吴瑰着急,你让他接一下我的电话也行。”
汪倜虽然佩服任时鸢对吴瑰的保护,但仍然认为,吴瑰想要安全,就该暂时消失在那些盯着任时鸢的人的眼皮底下。
往前几个月,除了几个心腹,有谁知道吴瑰是个什么人物,和任时鸢是什么关系。
而今,任时鸢出了事,又传闻他在茗山养着一个情人,还是个男的。
茗山层层防护,无不在向所有人宣告,这个情人貌似是任时鸢的软肋。
吴瑰现在所要面临的,不再简单,他已然身陷利益之中,随时都有可能成为被人利用的棋子。
汪倜不想让吴瑰受伤,他想要保住他。
而且,他心中盘算只是让吴瑰暂时离开,向外面这些人演出戏,就当是这个小情人看任时鸢不行了,自己逃了。
左右那些大人物也不屑于再牵扯一个情人,而那些宵小之徒,汪倜如今还是挡得住的。
卫也此前心里还没底,但是眼见茗山这种阵仗,一下子对任时鸢的作为有了猜测。
但是猜测也只是猜测,难保吴瑰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况且汪倜是铁了心的要把吴瑰带走,让他碰碰壁也好。
两方人正争执不下,就看到一辆黑色的宾利从山上下来。
卫也一眼看出,那是何云满的车。
汪倜也注意到了那辆车,风流倜傥的收购合同是何云满拟的,他对这位贸海的金牌律师也有所耳闻。
他心想:“任时鸢前脚刚进了看守所,何云满后脚就来了茗山,一定是来见吴瑰的。”
“那个人就可以随意进出,我为什么不能进。”
汪倜质问郑山,猛地伸出手指,几乎将要戳到他的脸上。
“汪先生,您不要无端闹事。”
郑山面上不恼,语气却渐冷。
何云满的车子缓缓停住,她拉开车门下来,朝着郑山走来。
而另外一伙人迅速将车围了上去,几个人动作娴熟,戴着白色的手套,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检查她的车子。
“这是怎么了?”何云满主动与汪倜搭话,“汪总吧,来见吴先生?”
“何大律师,是任总让你来找吴瑰的。”汪倜也不绕弯子,语气礼貌又疏离。
“是。”
说着,何云满忽然叹了口气,“也是为了吴先生以后啊。”
“什么意思?”汪倜目光一凛,立刻追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何云满却闭了口。
这时,检查车子的人恰好结束检查,表示没发现什么问题,同时上前归还了此前扣下的电子设备。
“何先生,您收好。”
“谢谢。”何云满接过,简单道了别,便转身上车,扬长而去。
何云满话说一半,汪倜心情骤降,没了和郑山好说的耐心。
一鼓作气,指着郑山的鼻子,狠狠地骂了一通。
奈何郑山人如其名,就像一块冷冰冰的石头,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汪倜反而越骂越生气,到最后差点动起手来,还好被卫也拦住了,半强迫地绑上了车,带走了。
汪倜和卫也走了。
郑山与郑和通了电话,告知他今天都有谁来过,包括暗中的和明里的。
隔天,任时鸢将资产秘密转移给情人的八卦流言被四处传播。
这在任安锦的眼里被视为是她等待的最佳时机。
张有福的死,是她一手操控。
为的是将任时鸢逐出族谱,为的是贸海资本重回她的手中。
任安锦动不了任氏集团,也不能动,因为她是任氏一族的人,是父亲的女儿。
她还要等着父亲回来。
任时鸢进看守所的第二天,任言泽来了。
探视室布置地简洁,洁白的墙面上开了一个半高的窗户,能看到外面的雪景。
屋子中央摆着一张实木桌子,两侧各有一把椅子。
任时鸢的右后方站着一名警务人员,任言泽总是觉得这个人眼熟,但是又说不上来在哪里见过。
目光从那人身上收回,就看到任时鸢把囚服都穿出时尚感来,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傲气。
暗想,不愧是他弟弟,颜值这块没得说,可惜是个黑心的。
“逐你出族谱的联名已经递上去了,就等着堂姐和家里族老们商议呢。”
任言泽大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坐,双手随意抱着胸,“大姐那边是彻底栽了,你的要求堂姐也同意了,这下放心了吧。”
“谢谢你,三哥。”
任时鸢很少叫任言泽三哥,“对不起,三哥。”
任时鸢对任言泽的兄弟情,可不是因为血缘,而是当年在下南时并肩作战过的战友情。
他了解虽然任言泽对任卓川他们的亲缘淡薄,但毕竟还是他的家人。
事情走到这一步,说句道歉,也是情理之中的。
“说什么对不起。”
任言泽心领了,摆了摆手,“为了给你说服堂姐,我可是把身价性命都担保出去了。你出来以后,最好马上把那批矿山的位置送来。否则我可翻脸不认人。”
说着,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示意为,玉石俱焚。
任言泽现在是任英鹿的“打手”,但他的根永远都在下南。
任时鸢给出的条件太诱人,他没有理由拒绝。
依附别人,不如依附利益。
任言泽一向如此。
任英鹿现在的重心全在齐平身上,任时鸢既然能帮她办成事,区区一个贸海资本,她还没放在眼里。
任言泽游说时,也比想象中,轻松许多。
“放心,会的。”
任时鸢眼中没有任何犹豫和隐瞒,重声应道。
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一切不言而喻。
“行了,没事,我就走了。”
说罢,任言泽起身便在另一位警务人员的带领下,离开了看守所。
任言泽离开后,任时鸢也准备回到牢房。
踏入牢房前,他忽然侧身靠近那名警员,低声道:“明天不用来了。”
那名警员听闻,神色未变,恭敬地点了点头。
有关任时鸢的新闻一条一条地出,真真假假,都不带重样的。
汪倜每天打开手机一看,心里堵得慌。
《上课啦》也因为这件事停播了,汪倜愈发坚定了要把吴瑰接走的意志。
强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程洮鸣自从来了苍山实验室,每天都是和钱教授待在实验室里。
知道任时鸢的事,还是因为汪倜找上了他。
实验室有自营的咖啡馆,就在苍山山脚,汪倜把他约在了这里。
汪倜开门见山,“我想让你和我一起把吴瑰救出来。”
他知道这个医生追求过吴瑰,笃定了程洮鸣不会拒绝,言语间还刻意把情况说得危机了些。
“吴瑰怎么了?”
程洮鸣原本狐疑汪倜来找他的目的,但听到吴瑰出事的消息,脸色沉了下来。
“你都不上网?任时鸢犯了事被抓了,吴瑰现在处境艰难。”
“什么意思?”
程洮鸣没拿手机,手机被锁在了自己办公室的柜子里,他向汪倜要来了手机,不等搜索什么,一条条以“任时鸢”为关键词的词条就铺满了手机屏幕。
“需要我做什么?”
“吴瑰现在被任时鸢关在茗山的别墅里,我需要你和看门的人说吴玫病危。”
“我明白了。”
海州的市政,一向是高效。
主要道路上的已无积雪,唯有公园等这种需要景色的地方,雪的保留是锦上添花。
客厅落地窗外,茗山的雪景一览无余。
吴瑰吃过午饭,和王叔聊起了家常。
提起以前的事,王国正惊喜发现吴瑰恢复了记忆,不禁喜极而泣了。
一大把年纪,感性起来收也收不住。
“等时鸢回来知道了,一定会特别高兴的。”
“他已经知道了,王叔。”
吴瑰怀里抱着农场今早送来的蓝莓,一颗颗圆润饱满,吃到嘴里,是一股特有的芳香。
另外拿了一个叉子,串了三五个,递给王国正,“不要哭了,王叔。”
“不哭,不哭。这是好事,这是好事。”
王国正连忙接过,一口吞了大半。
忽然,客厅座机响起。
正好在吴瑰手边,他便顺手接起了电话。
“吴先生。。。”
没等郑山的话说完,汪倜焦急的声音就传来了,“吴瑰,吴玫出事了。程洮鸣也来了。他让我接你去趟苍山。可是山下这些人说什么也不让我进去。”
听到妹妹出事,吴瑰当下就慌了,猛地一下站起来,装着蓝莓的盘子摔在了地毯上。
“什么?你说什么?我马上下来!”吴瑰语无伦次递喊道,声音里满是焦急和恐惧。
他来不及求证汪倜的话是否是事实,有关妹妹,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危险可能,他都不能有半点犹豫。
王国正见状,立刻跟在他身后,表面要一起去。
吴瑰脚步匆匆,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拿上车钥匙,稍稍停顿了一下,对王叔说,需要他留下,等任时鸢回来。
王国正听后,虽然担忧,但也不再坚持。
快步冲进一楼的衣帽间,抓起一件羽绒服,动作麻利递给吴瑰披上了,“有啥事给家里来电话。”
“知道了,王叔。”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关注,郑山开了汪倜的车,一行人四人,程洮鸣坐在副驾驶,汪倜和吴瑰坐在后座,如箭离弦般驶出了茗山。
吴瑰心急如焚,一心想着尽快见到妹妹,完全没有给郑山向郑和汇报的时间。
郑山只得在等红灯的间隙,用手机简短地给郑和发了条消息。
汪倜和程洮鸣心虚,一路上都没有多话,压根没有察觉到吴瑰恢复了记忆。
这几日,郑和一直在给罗尘“喂”张有福被杀案的线索。
刚秘密地发送完最后一批关键证据,有空闲看手机,郑山的消息就弹了出来。
吴玫要是出事了,郑和不可能不知道。
加之,前天汪倜刚去过茗山,郑和一下就猜出了他的目的,立马给吴瑰打去了电话。
马上就要到苍山脚下了,汪倜还在琢磨接下来的计划。
就在这时,吴瑰接了一通电话。
“嗯。。。什么事。。。好,明白了。”挂断电话,吴瑰深吸了一口气。
“大山,送我回家吧。”
汪倜急忙喊道:“吴瑰,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对于汪倜和程洮鸣的行为,吴瑰说不上生气,但也绝对不高兴,“汪倜,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我想回家,回茗山,任时鸢在等我。”
“吴瑰,我就是想让你暂时离开那里。任时鸢什么情况咱们谁也不知道,你不能盲目地相信他。”
汪倜拔高了声调,差点激动地站起来。
“他要回来了。阿鸢没事。等会儿你自己看手机吧。车之后还你。”
吴瑰侧身背对着汪倜,不想与他多争论。
汪倜显然是低估了任时鸢的城府和手段,吴瑰的话犹如一棒子敲在了他的头上,他一时有点转不过弯来。
“大山,开车。”
“是。”
车刚启动,就被另一辆车横在前面拦下。
郑山即刻警觉起来,手下迅速摸向腰间的□□。
看清来人是卫也才放松下来,“先生,是卫也先生。”
吴瑰无奈极了,有种教育家里乱来的小孩的既视感,伸手握了握汪倜的手臂,“你和卫也先回去吧。晚点我会去找你。”
汪倜点了点头,努力消化接收到的消息。
郑山打开车后座门锁。
卫也快步上前,拉开了车门,与吴瑰颔首示意了下,就拉着汪倜下了车。
卫也的车越开越远,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一直沉默的程洮鸣这时看向吴瑰,好似承诺般说道:“我一定会治好吴玫的。”
站在他的立场上,好像也再说不出什么其他话。
说完,便打开车门下了车。
吴瑰看着他的身影,默默说了声,“谢谢。”
傍晚时分,落日的金色余晖染得天边红一块、粉一快、紫一块。
吴瑰神情有些疲惫,懒懒地靠在座椅上,车窗外的晚霞一片片从他的眼睛里掠过。
他却无心在意,“大山,几点了?”
“五点半,先生。”
“嗯,知道了。去海州第一看守所。”
“是。”
“。。。此前备受关注的贸海资本偷税漏税一案出现史诗级大反转。。。
而是第三方机构中的某个人私自做了假账。。。
目前,该涉案人员已被警方成功抓捕,其具体身份仍在进一步调查当中。。。
杀害张某某的犯罪嫌疑人现已落网。案件的细节正在进一步梳理。。。
大量记者聚集在海州第一看守所前。。。
本台也将持续追踪报道。。。”
车载广播,女主播的声音沉稳且清晰,但在此时的汪倜听来,一字一句堪比一把大木棰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脑袋里。
卫也叫了他半天,才稍稍缓过神来,“汪倜!汪倜!汪倜!”
汪倜按下卫也晃动他大腿的手掌,虔诚般地举在自己胸前,声音带着些颤抖,“卫也,吴瑰和任时鸢一定要永远在一起啊!”
话音未落,眼眶中的泪水喷涌而出,一边哭一边急促读吸气,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吴瑰和任时鸢一定要永远在一起啊!”
卫也看汪倜这副样子,又急又笑又哭得,实在有些可怜。
反手就把人从副驾驶捞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腿上,软声安抚起来。
“会的,会的”
也得亏开出来的车挑高够高,要不然还真容不下两个大男人这样抱在一起。
任时鸢不是一个喜欢高调的人。
曾经被迫高调,而今他主动高调。
一群记者,人人手里的话筒,数不清的媒体,闪光灯拼命地想要聚集在同一个人身上。
任时鸢身上穿着得还是进警察局时的那套西装,没有做发型,长长的刘海顺下来刚好在眉骨的位置。
脸颊两侧微微泛起的青色胡茬,此刻到不觉得沧桑。
他站在那里,声音醇厚带着独特的磁性,“谢谢大家对贸海的关注和信任。谢谢。”
简短的两句话,一个真诚的鞠躬后便再无其他。
任时鸢在保镖的护送下上了回家的车。
车里,吴瑰在等着任时鸢。
吴瑰牵起任时鸢的手,为他重新戴上了两次求婚的戒指,“欢迎回家。”
任时鸢没有说话,全身心的柔情止不住地外流,手掌紧握住了吴瑰的十指,暖融融的。
“好想你。”
话随着吻落下,轻轻重重地。
不一会儿,吴瑰就攀附在了任时鸢的身上,“我也好想你。”
郑山该庆幸自己开过汪倜这种类型商务车,知道挡板在哪里。
不然,他可能要回岛上待个六七年才能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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