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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四方镜煞
厕所旁边就是楼梯。
楼梯本身是寻常的水泥阶梯，但诡异的是，每一个转角的平台处，都嵌着一面巨大的落地镜。
冰冷的镜面异常清晰，映照出楼梯间每一个身影。
之前他们从另一侧的楼梯上来，并未见到这些镜子。
“楼梯间装这么大的镜子……”避开镜中的自己惶然的眼神，步如意往晏清身后靠了靠，声音发干，“这种设计，怪渗人的……”
“在堪舆术中，楼梯意为‘虎口’，湿气流上下奔涌的通道。”
“的确是故意设计。”晏清语气平缓，“镜子属阴，有纳影留形之效。这么大一面镜子正对着楼梯转折处，等于在虎口前立起一道道‘影壁’。”
步如意听得不是很明白，却也晓得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气流经过，先被镜面所阻，再被反射折冲。生气流至此紊乱，煞气却又极易被镜面吸纳囤积。”
晏清继续说道：“久而久之，阳关虎口反倒成了滞阴之地，引得阴秽之物盘踞，伺机而动。”
背后窜起一股凉意，步如意头皮发麻，更是不敢让镜子照到自己。他连忙躲回到走廊上，焦急地催促晏清也赶快离开。
“幸好两边都有楼梯，镜子不对劲，以后我们都走另一边！”
步如意话音刚落，就听走廊另一端传来了脚步声，是大刘他们几个，脸色也都并不太好。
“撞见脏东西了。”大刘额头上沁着一层汗，呼吸还有些不稳。
晏清看向他，“怎么回事？”
“我和顾寻提前交卷，是想挤出点时间，去外头摸摸情况。”
大刘抹了把脸，“刚出教学楼，就被一个老师叫住了。她说新到了一批教具，让我们几个男的帮忙搬到艺术楼去。”
艺术楼在操场西侧，离主教学楼有段距离。
“当时觉得也许能获得什么线索，大家就一起去了。”王然推了推眼镜，“一路上都很安静，安静得人心里发毛，灯也很暗……”
“然后呢？”步如意追问。
“然后……”顾寻咽了口吐沫，“走到四楼还是五楼的拐角，那老师忽然就不见了！我们喊了几声，没人应，整栋楼里只有我们空荡荡的回声……”
“因为东西要送去顶楼，我们只能硬着头皮往上走，才发现上面那一层是没有灯的，只有安全出口的灯牌亮着惨绿惨绿的灯！”
“往上还有一层，我们摸黑上去的时候，就出了问题。”
大刘眼神警惕地扫了一圈，“首先那楼梯就不对劲！之前一层也就大概二十几级台阶，可那段楼梯，我们好像走了很久，而且……”
“当我们走上去，才发现标志牌上写的，是六楼！”
“然后我们才意识到不对劲。”顾寻压低声音，“我们之前看过校园地图，艺术楼……根本没有第六层！它只有五层！”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忽然传来‘吱呀’一声，是门打开的声音。”王然深吸了口气，“紧接着，那间房亮起了灯，还隐隐约约传来了音乐声。”
“什么音乐？”晏清这才开口问道。
“一开始，应该是小提琴。调子很慢，有些哀，断断续续的……”顾寻紧皱着眉头，“我们当时进退两难，最后，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看、看到了什么？”步如意脸色苍白。
“那是一间很大的舞蹈教室。”
大刘继续说下去，声音干涩，“四面墙，包括天花板，全都镶满了镜子！没有灯！但不知道哪里来的光，把整个屋子照得一片惨白！”
“而且……镜子里面，有个女孩在跳舞！”
“可是教室里根本就没有人！”
顾寻烦躁地抓了抓头，呼吸也变得凌乱起来，“但是镜子里的那个女孩，一直在跳舞！一直在跳！一边跳，一边绕着我们周围的镜子旋转！”
光是听人描述，步如意胳膊上就起满了鸡皮疙瘩。
“就在我们纠结，是赶快退出去，还是设法找寻线索的时候，那个女孩已经转到了我们身后……”
顾寻的声音骤然停住，表情痛苦，像是忽然被扼住了喉咙。
旁边两人的脸色也是一片惨白，大刘声音发紧，“她、她忽然停下了！就停在在我们身后那面镜子里！”
“我转身去看……她猛地扑了过来！‘砰！’地撞在镜子上！”
“她满脸惊恐，眼睛瞪得快要掉下来！”顾寻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她张着血洞一样的嘴，冲我们大喊——”
“快走！！！”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镜中女孩的身后，毫无征兆地伸出数只苍白的手臂！
那些手臂瘦骨嶙峋，皮肤是死尸般的青白色，指甲又长又黑，像枯枝一样弯曲着。
它们从镜中各个方向探出，猛地抓住了女孩的肩膀、手臂、还有头发！
“砰砰砰！”
女孩发疯似地挣扎，双手拼命拍打着镜面。
“砰砰砰！”
镜子里传来的声音沉闷而急促，在空荡的教室里回荡。
与此同时，原本哀婉的小提琴声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高亢尖锐的唢呐声！
紧接着，锣声，鼓声，随之加入，吹吹打打，喜庆的像是村里办红白喜事时那种喧闹的鼓吹乐！
可在这空无一人的镜屋，在这诡异的情境下，这喧闹的音乐更是透着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邪性！舞蹈室里的光也开始疯狂闪烁！
“快跑！！！”
大刘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吼一声！
三人几乎同时转身，拔腿就往外冲！顾寻手里的纸箱“哐当”一声摔在地上，里面的东西哗啦啦散落一地。
顾寻回过头惊慌地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原来他们送过来的“教具”，其实是一堆元宝蜡烛！
这些分明是给死人的东西！
“晦气！”
大刘骂了一句，连忙将手里的纸箱往后甩了出去。
三人连滚带爬地冲出舞蹈教室，奔向楼梯！
身后的唢呐声越来越响，仿佛有一支看不见的乐队正吹吹打打地迫近！
楼梯间漆黑一片，三人跌跌撞撞地往下冲，不敢落后，更是不敢回头。
一层、两层、三层……
没有再出现无尽的楼梯，他们一口气冲到一楼，终于，冲出了艺术楼的大门！
夜风一吹，三个人才像虚脱一样瘫软下来，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身后的艺术楼沉默地矗立着，黑峻峻的窗口像一只只空洞的眼睛。
大刘数了好几遍，确认艺术楼只有五层。
第六层不见了，舞蹈室也不见了。
灯光没有了，唢呐声也没有了。
整栋楼融在寂静的黑暗中，他们刚刚经历的一切，仿佛只是幻觉。
就在这时，一片轻飘飘的东西，从夜空中晃晃悠悠地落了下来。
正好落在大刘脚边。
他拾起来一看，是一张照片。
大刘将照片递给晏清，那是一张有些年头的彩色照片，有些泛黄褪色。但却可以看清，似乎是一家三口，站在绩英中学校门前的合影。
中间的少女，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色的校服裙，笑容灿烂。
而少女身边的一对应该是她父母的男女，面容却是一团旋涡，模糊扭曲。
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字迹娟秀：
【1980年秋，入学留念。】
落款是一个印章，依稀能够辨认出，写下这一行字人名叫锦华。
以绩英中学目前的时间来看，这是一张来自二十三年前的老照片。
“照片上的这个人，就是我们在镜子里看到的女生。”
大刘道：“照片就是线索，锦华应该就是她的名字。我们可以查一查她身上发生什么了，舞蹈室又发生过什么事？”
这确实是一个方向。
“那……要往哪里去找？”步如意开了口，事已至此，自己总要有些参与感。
“档案室？”顾寻也不确定。
“二十三年前的事，或许可以问学校里的‘老人’打听一下。”
晏清将照片递还给大刘，顺便提醒他们，左边楼梯的镜子不对劲，最好不要往那边走。
话未说完，刺耳的预备铃再次响起，众人不得不先回到教室。
第二节晚自习，班主任坐在讲台上批改试卷，偶尔抬眼，用暗藏狠戾的目光扫过下方埋头做作业的学生。
“踏、踏、踏。”
巡逻老师的脚步声偶尔会在走廊响起，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
教室里安静的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蛹者们皆若有所思。
一个小时后，下课铃终于响了。
直到班主任抱着试卷离开，教室里的空气这才开始重新流动。
宿舍楼会在一个小时后锁门，大家默契的决定先回寝室再说。
晏清叫上了同一个寝室的王然和阿泽。
寝室是六人间，除了他们四个，还有两个“原住民”，不过这会还没回来。
晏清提醒另外三人，注意门后张贴的的住宿规定，并提醒步如意，“违反任何一条明面上的规则，都可能直接触发死亡的惩罚。”
“有些规则，不会写在纸上。”想起鸿富公寓的经历，晏清提醒几人，“十一点熄灯之后，无论发生什么，听到什么，最好都不要下床。”
“睡不着，也要躺着，不要睁眼，尽量保持安静，不要发出声音。”
三人都点了点头。毕竟，学生要听话，要严格遵守校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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