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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管闲事
盛夏牵起孟乘风的手感慨,“喝成这样在外面还是太危险了,咱们还好,给他送医院去了,其他店遇到这种人怎么办?”
孟乘风:“你真想知道?”
盛夏:“这涉及什么商业机密吗?”
孟乘风低头在手机上打了辆车,“没什么机密,你做好心理准备就行。”
盛夏不明所以,但车很快就停到了他们面前,孟乘风的目的地是解放路那条酒吧街,盛夏还和他来这里实地调研过。
被那差点喝死在店里的孙子耽误了一会儿,现在已经陆续到了酒馆和livehouse关门的时间,孟乘风钳着他的胳膊刚在路灯后面站好,就看到前面一家鸡尾酒馆的员工用板车将喝醉的客人拉出来,像卸货一样哐当倒在大街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回店里去,没一会儿又哐当拉出来一车。
这也太简单粗暴了吧?
盛夏有点惊讶,他没来得及发出疑问,就看见躺在大街上毫无意识软如一滩烂泥的三女一男被不同的人架上走了。
盛夏眼睛瞪大了,话都来不及说就冲出去,“干什么呢!把人放下!”
见这边有人拦着,这群人居然没一个和盛夏掰扯,直接松手任由烂醉的人砸在地上,找下一个目标去了。这一整条街,放眼望去喝得人事不省的醉鬼多得是,他们没必要跟盛夏浪费时间。
四个人东倒西歪躺了一地,估计是摔疼了,呻吟着在地上连趴带滚,还有一个吐了,呕吐物蹭了一身,别说味道光那个画面都没几个人受得了。
继续出来倒人的酒馆员工看见盛夏还愣了一下,问:“这些是你朋友?”
盛夏:“不是,我看有人想把他们带走,拦了一下。”
“嗨,你就多余多管闲事。”酒馆员工哐当又倒下一个黄毛男人,这男人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外套上全是土,裤子蹭掉一截,半个屁股都露在外面。
盛夏显然生气了,脸上带出几丝愠色,“这怎么是多管闲事,他们喝醉了被人带走多危险!你作为酒吧的员工,不帮忙看着就算了,好歹报个警啊。”
员工比他火气更大,每晚闭店的时候都得先清理这些醉鬼,来来回回得将他的下班时间延后至少半小时,“去你妈的站着说话不腰疼,来来来这群人都给你,你他妈自己看着去吧!煞笔!”
说完,人家拉着板车就回去了,留下盛夏一个人站在街上面对五个醉鬼。
盛夏蹲下摇了摇一个女生,毫无反应,又去摇黄毛,黄毛勉强睁开眼,不等盛夏说话,就哇得吐了他一鞋。
盛夏又急又气,抬头来找孟乘风的身影,孟乘风却始终站在路灯下一动不动,叼了根烟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
“哥。”盛夏期盼地喊他。
孟乘风想了又想,最终皱着眉走过来,“我是让你来看的,不是让你来当大天使拯救世界的。”
盛夏瘪了下嘴,“可是总不能真不管吧,这多危险。”
孟乘风扭过脸,叼着烟点了几下头,看样子被他气得不轻,“能进酒吧的最低年龄限制是多少?”
“18。”说完盛夏就怔住了,18岁,已经成年了。
孟乘风抬手掰住他的下巴,“知道就好,去打车。”
盛夏以为孟乘风会理解他,会和他一起帮助这些喝醉了的人不被“捡尸”的捡走,他唯独没想到,孟乘风正能直接打车走。
这会儿垃圾桶后面站着的几个人频频往这边瞥,显然是等着捡这几具“新鲜尸体”。
盛夏刚才被酒馆员工骂的时候都没这么生气,被孟乘风说了两句,气得像一个充满气的气球,稍微一碰就要炸开。
“不行,我不能走,我走了他们就危险了。”他用力盯着孟乘风的眼睛说。
孟乘风气得又磨了下后槽牙,“看来我今天带你来着儿是来错地了。”说着,一把捏住盛夏的脖颈,强制他扭头环视一圈,
“这条街上等着捡人和被捡的多了去了,你怎么还厚此薄彼啊,去当你的大善人,把这群醉鬼都救回来,去!”
盛夏梗着脖子,“法不能向不法让步,我没看到的时候是不知道,看到了我就要管。你的语气有问题,你为什么不责怪捡尸的人,反而要怪他们喝醉了,如果没有人捡,他们即使睡在大街上也很安全。”
孟乘风吸完最后一口烟,转身向垃圾桶走去,“随你。”
孟乘风懒得和他纠结这种问题,没打算再跟他说话,盛夏却不愿意就此停止,“为什么哥,你回答我,为什么你们总是喜欢受害者有罪论。”
孟乘风深吸一口气,差点将打火机捏爆,才将心中的惊涛骇浪压下去。
“为什么?我告诉你为什么。”孟乘风咬牙切齿地说,“因为这个世上就是有很多孟立业那样的天生坏种,但是你不能在他们杀人前直接给他们毙了,所以他们可以自由地游荡在社会上祸害人。”
盛夏方才的质疑和只针对孟乘风的愤怒瞬间定格在脸上,他不知道该怎么应答,只能说出自己在学校里学到的道理:“可是……可是这是犯法的啊……”
“犯法?”孟乘风冷笑一声,“是犯法,所以呢?要是没人犯法修那么多监狱干什么?你去监狱和看守所看看,里面各个都是犯了法的。你拿自己的安危赌别人不犯法?搞笑呢?”
盛夏嘴唇嗫嚅着,根本说不出反驳的话,孟乘风已经被他气得失去了耐心,“你走不走?”
盛夏想走,但是他的道德观让他放不下街上躺着的几个人,于是他在孟乘风的注视中摇摇头。
孟乘风:“随你。”说完,他转身就往街口走去,没再等盛夏。
盛夏被吐了一脚,又恶心又难受,心里还有委屈,但是孟乘风已经走了,他只能在心里祈求这几人能快点醒来,好让他赶紧回去找孟乘风。
盛夏蹲在街头,时不时看看头顶的路灯,尽管已经到了春天,夜风依然很冷。
如果不是他非要好奇,这会儿他应该已经洗完澡,和孟乘风交换了一个湿漉漉缠绵又温馨的晚安吻,说不定孟乘风还会故意使坏撩拨他,让他在幸福中入睡。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蹲在街头吃冷风,但是,但是如果他不管,这五个人早就被捡走了。
盛夏的沮丧快要淹过头顶,面前却忽然停下一辆车,他下意识抬头看过去,孟乘风从后排的窗户丢出来一包东西,和他一句话没说,车就开走了。
塑料袋里是新的拖鞋,一瓶矿泉水和一包湿巾,看样子是为了让他脱下被吐脏的鞋。
盛夏看着消失在转弯处的比亚迪,脑子里全是孟乘风紧抿着的嘴唇,以及他冷冽的眉眼。
乘风哥生气了,被他惹的。
盛夏心里的懊悔像涨潮一样,一股接一股翻上来,他默默脱下脚上的鞋和袜子,用矿泉水冲了脚再用湿巾擦干净,穿上拖鞋蹲在这几人旁边。
不时有捡尸人过来问:“哥们儿你到底看上哪一个?你先挑。”
盛夏:“滚!”
多亏捡尸的大多低调不敢跟人正面冲突,他才没被揍。
等了一个小时,那个黄毛男人终于醒了,他摇晃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来,发现自己还躺在街头,顿时低骂一声。
盛夏有点惊喜,已经醒了一个,还有四个,希望剩下四个人也能快点醒,他要回去找孟乘风。
“你醒了,刚才有人来捡尸,我帮你把他们拦回去了,你放心,什么事都没发生。”盛夏说。
“我操了你妈了!”黄毛听完破口大骂,“我就说我怎么被冻醒的,原来是你在这儿挡着,有你什么事啊逼逼赖赖的,他妈的滚远点。”
骂完盛夏,他踉踉跄跄地往前走了一段,靠着垃圾桶闭目养神去了。
盛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黄毛,他自以为自己当了一回英雄,守护了五个陌生人,原来都是他自作多情?
刚才被盛夏骂走的捡尸人听到这边的动静,又来捡黄毛,他还专门看了眼盛夏,见盛夏没动,扛着黄毛就走,路过的时候还骂了一声:“早这样不就没事了,净他妈的耽误事。”
盛夏摸出手机看时间,凌晨3点半,第一波关门的酒吧里清场出来的醉鬼已经被捡干净了,街头只剩下被他看守着的四人还在幕天席地睡觉。
手机里干干净净,一条消息都没有。
盛夏捏着手机发了半天呆,终于忍不住了,开始给孟乘风发消息:
[哥,我还在刚才那个路口蹲着]
[对不起哥,刚才是我态度不好,我不该凶你的,我向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或许你才是对的,那个黄头发的男人醒来后发现自己没被捡走还生气了,骂我一顿,嫌我多管闲事]
[我想回来了,但是地上还睡了四个人,我想等他们醒过来]
孟乘风看到消息,一条也没回,他这会儿精神的很,根本没睡。
刚开始是被盛夏气的,后来又想起了点以前的糟心事,彻底睡不着了。
盛夏没等来他的回信,只好坐在街头继续等,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这四人陆续醒来。
两人和黄毛一样骂盛夏多管闲事,一人给通讯录里的名单挨个打电话,打了十几分钟终于找到一个愿意来接人的,上车前给盛夏留了一句敷衍的“谢谢”,最后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到还在营业的夜场里续摊去了。
他为了这五个人,和孟乘风吵了一架,坐在街头喝凉风,喝到最后发现没一个人需要他的帮助,他根本就是在自讨没趣。
他的世界观和道德观,一夜之间全都崩塌了,他不敢找孟乘风,翻遍手机,最终将电话打给了杨嘉。
杨嘉自从孟立业死后,晚上睡觉手机声音都是开到最大的,他接到盛夏的电话,还以为送去医院的那孙子出事了,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店里要是出了人命,不说赔不赔钱,门肯定得关了。
“卧槽小夏啊,你可得给哥送点好消息。”杨嘉声音都在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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