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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女
半出差半旅游的挪威之旅结束后,居蕙正式开始连轴工作。
她花了一天时间列日程表,又向敖姜娴申请安排了名助理,按她的要求选了胆大心细会雕塑,手机始终畅通的白阳嘉。
调任第一天,他被敖秘书安排去居蕙家打招呼,他按响门铃,几次不应。
他想起来之前居蕙说,她忙着收拾工作室搬家,大概是听不见吧。
他给居蕙打去电话,嘟嘟两声,隔壁有男声叫他:“白阳嘉。”
他扭头,僵硬地咽口水,杂志广告上的老板盛戚京活生生的站在他眼前,人的五官竟然能如此立体。
盛戚京出现不是偶然,他要带他进隔壁loft。
老板居蕙在里面,她正在六米高的水泥盒子内装新电脑,这儿就是她刚搬的新工作室。
但这竟然还是盛戚京的私宅,白阳嘉一时间像撞破地下私密,神情惶恐。
居蕙安慰他:“我隶属Tera,不想占用墨皴同事们的工作室资源,拗不过盛总坚持不让我浪费福利,才搬进来的,这长期闲置,你别多想。”
白阳嘉哦哦点头,偷看了眼盛戚京,内心给他打上体恤员工的标签。
但盛戚京又说,“其他人拒绝我不会坚持,但你是我老朋友,不一样。”
居蕙和白阳嘉呼吸同时一滞。
但再一看盛戚京眼神坦荡,像极了采访里面对主持人的样子,居蕙招呼白阳嘉帮她拆快递,把想歪的心思瞬间收回来。
差不多搬好后,盛戚京称忙先走,居蕙把人送到门口,留白阳嘉帮她收拾到最后。
临走前,居蕙把盛戚京那把loft钥匙给了他。
安排他负责对接旧作的国际运输和保险,确保明年春全部送回国,新作所需的大宗物料和外协供应商则由居蕙亲自去找。
正常来说,居蕙可以安排阚雨去做,但他似乎正筹备着什么,仍留在罗弗敦未和她们一起回国。
居蕙没多问,只希望他暂时别离开。
手机在工作室玻璃墙外亮起。
什么时候跑鞋柜上去了?
隔着玻璃听不见声,是眼前突然的光斑吸引她注意的。
这让居蕙再次意识到她搬进了八年未变的老地方,仰头是六米高顶,扭头是情绪交织的旧loft,有些不习惯。
是云傲南打来的。
出关后她忙着签约和出差,居蕙都没顾上联系她。
“小蕙,最近在忙什么呢?都没你音了。”
果然她问出了这句话。
但云傲南语气轻松让她放心不少,如实解释她跑挪威见了买家,关于签约盛戚京名下的Tera,她说:“新作品签给了家国外画廊,但会在国内展出,明年年底。”
“什么画廊这么怪,靠谱吗?”云傲南问,“不会是在墨皴展出吧。”
居蕙一噎,“对,墨皴在国内毕竟数一数二嘛。”
云傲南笑笑,“你觉得没问题就好,有啥事先找嘉平哥再找我。”
“知道了。”
站在loft再听云傲南讲这句话,居蕙不免心情复杂。
人在不同境遇下,接收到的外部信息是不同的。
刚出国赚不够钱的居蕙不喜和云傲南电话,时不时冒出的关心更像刻在耻辱柱上的咒语,钻心剜骨。
但在出国几年,居蕙一次性还清边嘉平所有资助款后再听云傲南电话,她竟才发觉特罗姆瑟格外晴朗,窗外就是湛蓝水天,蒸汽般的自由从她全身每个器官毛孔萦溢而出。
到了现在更是另一种感受了,最后为居蕙兜底的边嘉平突然决定抛弃她。
这让这些年所有的不甘或痛快,都变得可笑至极。
“嗯,知道了。”
“那你怎么还不说请我吃饭,聊聊为你的新作投多少呢,不准备让我分一杯羹啦!”
居蕙笑了,“什么呀,我正准备说呢。”
居蕙人在国外规划第一场个展时就联系了云傲南,和她谈投资更多的是为多年情分。
两个实现经济独立的女性惺惺相惜,云傲南没细问就答应了,但不多久下属意外办砸业务,资金周转不开,从没因钱慌神过的云傲南解释她可以向她哥借笔钱。
居蕙拒绝了,告诉她以后还有机会。
云傲南定好见面时间,居蕙立马去挑选餐厅,听筒里一时间静了会儿。
云傲南啊了声,“你也太客套,这餐厅贵死。”
居蕙把选好的餐厅发到她微信,是太格三期的一家空中西餐厅,服务费高还有服装要求。
“就那里吧。我得向你道歉,虽然知道你不怪我,但我的确八年没回若北看你一眼。”
边嘉平、盛戚京和她之间的矛盾,居蕙从没告诉过云傲南。
或多或少,云傲南对她一定有不满,居蕙只能道歉没法从头解释,那需要她亲自剥开三人的阴暗面,这恐怕会让云傲南笑话:你们真是什么壶配什么盖。
不知被居蕙内心复杂的云傲南叹了口气,笑笑,“……算了,没关系。”
见面当晚,餐厅内珠光昏明,生日蛋糕离职礼物见而不怪,空气中面包香混着极低的爵士乐。
居蕙按时出现,她搭了件巴宝莉新款披肩,回国后刚买的,带去挪威的旧围巾不知何时丢失了。
居蕙被侍者往深处引,远远望见云傲南坐在窗边,手肘撑桌,指尖轻摇。
走近,居蕙拉开座椅,惊呼她来的太早,云傲南说:“不早,因为有人送。”
“男人吗?”
“对,吃完饭我让你见见。”
居蕙点头,关于桃花的话题她不感兴趣,叫来服务员先点起餐,等餐上桌时间她把包里的iPad拿出来,里面存有她做好的概念图。
云傲南对雕塑有基础,居蕙便多展示了手稿和秦浩漫的策划案。
洋洋洒洒说完,云傲南只撑着脑袋,兴致缺缺地撩起眼皮:“其实你不用讲这么多,就告诉我,如果你是我,你投吗?”
居蕙把pad放下:“当然,稳赚,而且赚很多。”
居蕙的销售目标可是百万级,所有努力都为了现代展,它不赚也得赚。
甚至为了再尝流量红利,盛戚京走后居蕙主动参与了蒋一影的挪威vlog录制。
那条视频目前是蒋一影主页置顶,因平流层云和她旅行中各种幸运征兆,评论区变成个大型许愿池,半个月内跑出千万播放量。
“很自信嘛你,那就不用多说了,”云傲南让她把pad收起来,“嘉平哥呢,你有问过他要不要投吗?”
“没有,他还不知道我回国。”居蕙侧目见服务员拖着餐盘走来,她身子往后靠了靠,“他算我一直不回若北的理由之一。”
“是吗?”
听云傲南语气淡淡,居蕙怕她心里有错误答案,但也只能解释到这,她没继续吭声。
话题停在那。
“那你和盛戚京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但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暂时分不开。”
“我想哪样了,你别污蔑我!”
两人笑开,餐食上桌摆好,居蕙把准备好的面霜礼物送给她,云傲南大气接下,配上晚餐拍了张照片,让居蕙发条朋友圈。
居蕙都忘了上次把镜头对准食物是什么时候了:“必须发吗?”
云傲南催她:“把你手机给我。”
居蕙无奈,云傲南快速发了条,脸上笑容很快敛了回去,明显有话说。
“小蕙,前段时间嘉平哥来找过我。”
“嗯?”
刚咽下块巧克力蛋糕脆壳的居蕙睁大眼。
“他问我能不能帮忙联系你。”云傲南皱眉,“他瘦好多,我第一次想用可怜形容,想帮他但你才是我朋友,我也不知道你人在挪威。”
“他找你联系我?”居蕙有些好笑,“我又没拉黑他,他找你帮忙干嘛。”
云傲南沉沉嗯了声。
巧克力蛋糕内心是温热的蓝莓酱,居蕙拿起勺子,舀起一勺和云傲南分食,点头夸赞:“味道不错。”
云傲南吃下,表情复杂。
“你真的是,你说他为啥借我联系你,不就是你一直不见他吗!”
云傲南呼了口气,回想起边嘉平对她诉苦时的表情,“我们是朋友,我没关系,但你算嘉平哥的家人吧,我从认识你起你就和嘉平哥亲,他都那样了你还不理他……”
“这一定有问题。我这几天还在想,嘉平哥现在这样是不是因为我当初把盛戚京loft钥匙送给你导致——”
“不是,别想了。”居蕙对她轻笑,“他找我没好事,别管他了。”
云傲南不满,但只能听她的,拿起叉子吃餐盘上的配菜西兰花,呼吸变得极轻,另只手拿起手机翻看起来。
餐桌安静了好一会儿,两人渐渐都失了胃口,居蕙在思考要不要起身去吃火锅。
“居蕙。”
“嗯?”
云傲南突然叫她大名,居蕙一激灵。
“对不起了。”云傲南放下手机,有些为难地看着她,“我还是觉得是我的错,盛戚京性格不好,我不该介绍你们认识,所以我得帮嘉平哥一把。”
“……什么意思?”
“就是不能再让你们冷暴力了,”云傲南拿起手边的包起身,朝居蕙身后挥手,“我说有男人送我,就是嘉平哥。”
居蕙回头,和边嘉平精准对视上。
她张张嘴,立马转回头,心头涌上股强烈的嫌恶。
“你们聊,我先走了。”
-
盛戚京刚洗过澡,站在客厅盯了居蕙那条朋友圈许久,忘记身体早已凉透。
配文:「是家人是朋友」
不知居蕙是在和谁吃饭,他很快想了句开场白【白阳嘉用着顺手吗?】,但仍未得到回复。
短短一个月,盛戚京从能肆无忌惮已读不回居蕙,到如今被她当朋友对待。
他不愿胡思乱想,深吸口气,换了身衣服去书房找工作。
邮件仍旧多到让人心烦,尤其是来自盛枕的,他总是不得不看。
和居蕙同班飞机抵达巴黎后,不过两小时,他便在酒店遇见热情接待的父亲盛枕。
盛戚京肚子是有些饿,但不准备赴约“家宴”,同时十分抗拒他在下属面前展现父爱。
他们上次勾肩搭背大概是盛枕欺身打他的十七岁。
这封邮件话题和他们在巴黎时谈过的一样——盛枕要求居蕙放弃国内现代展,转而来Tera巴黎办个展,实现收益最大化。
盛枕也心知肚明,居蕙在欧洲更能施展拳脚,也是对赌协议能否成功的关键所在。
盛枕希望盛戚京赢得墨皴,并且赢得附加协议中标明的Tera股份和新的Tera总监任职合同。
这样的邮件几乎天天都有,盛枕如此恳切地帮他谋划,盛戚京明白为什么。
钱和权落不得盛枕兜里,但盛戚京总归是他儿子。
若能凭此一役被步家认可调任巴黎,那加入家族信托定指日可待,盛枕正做着父凭子贵的春秋大梦。
盛枕知道儿子盛戚京不会帮他,在签订百兰提出的对赌协议后消极应对至今,本以为此局毫无胜算。
没想到,居蕙突然加入。
【要是你不同意,我会亲自和董事会和居蕙本人沟通,相信他们会帮你。】
电脑亮着填不满房间的冷光,盛戚京笑的发丝轻颤,盛枕还威胁上他了。
照往常,盛戚京定然连个标点符号都不会送他,但今天手指格外轻快,回复道:【去吧,如果您想因为儿子决策失误明天离婚加离职,就去沟通吧。】
【您别把居蕙当救命稻草了,我不会让她出国办展,更不会让她卖到百万级。】
【送您句箴言,人要服老,半身入土更要实际点,别总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好好想想身上的钱够不够养老送终吧。】
内容发送当即,手机翁地响了。
他快速拿起手机确认,但不是居蕙发来的,是云傲南。
她发来张照片,远的像是从门口偷拍的,餐桌前边嘉平和居蕙面对面。
云傲南:【偶遇居蕙和嘉平哥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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