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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酒
“你——”
李祖娥惊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高湛的行为和言语明明如此僭越无礼，可是那双湿润委屈的眸子盯着她的时候，又让她腾起的怒火缓缓熄灭。
她被高湛这种执拗到近乎幼稚的纠缠弄得不知所措，心里又惊又惧。
“倘若臣弟有一天…”
他的话没有说完整，李祖娥却听懂了他的未尽之意。
“阿嫂…也会为臣弟忧心，会为臣弟求情吗？”
“你胡说什么？！”
高湛苦笑一声。
“如今…宗室亲王皆受猜忌，朝不保夕。”他的声音微涩：“说不定…”
说不定今日还是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的亲王，明日便会沦为阶下囚，做了那断头台下的孤魂野鬼。
这种时候，他们这些人的头顶都仿佛悬上了一把无形利剑，那刀剑朝他们闪动着锋利刺眼的光芒，警告着他们，威胁着他们，震慑着他们，不知何时就会突然落在他们的身上。
更不知道，他们今日见了这一面。
还会不会有明天。
会不会有下一次。
高湛此时的心理，不仅仅只是因她的冷落忽视而产生的愤怒不甘，他心里生出的更多是在高洋这满是猜疑忌惮、满是恐惧血腥统治之下的惶恐不安。
然而，他并非怕死。
他最怕的不过也只是…
在死之前阿嫂都始终是恨着他…怨着他…无视他。
“你闭嘴！”
李祖娥内心一震，厉声打断他的话，压低声音斥道：“高湛，你休要胡言乱语！当真是不要命了！”
“阿嫂…”
高湛对她的态度罔若未闻，反而勾了勾唇角，眼里漾开一丝欢喜，紧紧盯着她看：“还是在意我的。”
李祖娥不欲和他纠缠，也不想再听他这般荒唐的…让人觉得窒息和不知所措的话语，更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回应，只觉得心烦意乱，便伸手一推，侧身避着他疾步往前走去。
高湛被她推的这一下踉跄退了一步。
他看着李祖娥带着绿鬟，脚步匆匆转过回廊，急促中又带着些许狼狈，背影也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里。
这就像一盆冷水，突然兜头浇下。
微风拂动他的脸颊时，只感觉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寒意。
每一次的见面，每一次的冲动，就像是饮鸩止渴。
非但没有熄灭他心里的那团火，反而使其愈烧愈烈，烧得他整颗心都在痛。
他已经无法满足于…
满足于只是远远地看她一眼，和她多说两句话了。
李祖娥回到寝殿时，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有种心力交瘁之感。
绿鬟递上一杯水，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神色。
“娘娘，长广王他…”
“别再提他。”
李祖娥声音冷下来：“绿鬟，今日之事，不许叫别人知晓，不许传出半个字。”
高湛实在是胆大包天，他怎敢在宫里和自己说那些话？！
倘若传到高洋耳里…
李祖娥不敢想象素来就癫狂的高洋会怎么样？
她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后背竟渗出了一层冷汗，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绿鬟其实也被高湛那番举动和言语吓得够呛。
她本来想说长广王看向娘娘的眼神，不像是一个小叔子看嫂嫂的…
但是此时绿鬟看见李祖娥这副模样，她也不敢再多嘴，只能连忙应声，不敢再提半个字。
而薛贵嫔娇声提起高湛替李祖娥解围的事情时，高洋正把她搂在怀里一边饮酒一边玩乐。
她不仅添油加醋地提及了此事，还故意将李祖娥和高湛之间的关系说得暧昧不堪。
高洋醉醺醺的，虽然脸上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却突然松开了她，缓缓站了起来。
高洋旁边放的便是刀架，好方便他拿来随意杀人。
薛贵嫔还不知所畏，站起身来，有些不明所以。
“陛……”
薛贵嫔的话还没说完，高洋便已经取下一把锋利的弯刀，转身一刀就斩下了她的头颅。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
干净狠辣。
那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地从断颈处狂涌而出，喷溅在了高洋黝黑的面容上，他那赤着的双足上、衣袍上，也溅满了附近的地毯和屏风。
薛贵嫔的头颅从身体分离，从台阶上砸下去，在地上滚落两圈。
她那张美艳的脸上尚且凝固着惊恐万分的表情。
所有人都尖叫起来，而高洋手里的弯刀尚且滴着血，此时站在那里就如同索命阎罗。
他微微掀眸，视线扫过一圈殿内那些惊恐万分、瑟瑟发抖的人。
“赵道德。”
赵道德进来时瞳孔地震，绕是他见惯了高洋残忍的杀人方式和满是血腥的模样，此时也依然掩不住心里的震惊和恐惧。
这个从高洋幼时就在高家做老奴的人，此时声音都是颤的。
“陛…陛下。”
高洋却是面无表情，随意将那染血的弯刀往他怀里一扔，吓得他几乎魂飞魄散。
高洋阴森一笑：“把朕爱妃的头颅，好好的装起来。”
第二日的东山游宴上，高洋特意下令，所有朝臣及宗室子弟们都要参加此次秋猎，并且进行射猎比赛。
此次秋猎，作为皇后的李祖娥并没有来。
只有太子高殷和年幼的高绍德随驾左右。
如今已至冬季，天色骤然转寒，并非狩猎时节。
但是高洋如今性情就是如此，谁都不敢在此关头忤逆圣意。
而此时整个邺城都尚且还笼罩在高浚、高涣二王被冠以谋反罪下狱的阴影里，朝中大臣、诸位亲王皆是惶惶不可终日。
谁都不知道，高洋这次会不会又突然发难，又会拿谁开刀。
而且这次皇后也未参加，他若发起疯来真是连个稍作劝诫的人都没有啊。
他们有预感，高洋无端端组织这场游猎宴饮，绝不会只是为了组织大家秋猎玩乐一场这么简单。
因此这次狩猎也比往昔显得更加沉重，气氛紧绷的就像拉满了弓的弦，肃杀的猎场里处处流露出来的都是令人窒息压抑的气氛。
就连那些马儿似乎都感受到了这股肃杀恐怖的气息，变得安安静静、小心翼翼的，不敢发出多余的声响。
而那些个来参加秋猎的朝臣更加提心吊胆，有的官员甚至已经在来之前哭着和家人做完最后的道别了。
高洋一手提着酒壶，带着四五分醉意的目光扫过台下战战兢兢的群臣，最后落在了高殷身上。
“太子。”
高殷立刻纵马上前：“儿臣在。”
“今日秋狩，你也下场。”
高洋面无表情，语气似乎很平静：“让朕看看，朕的太子在这段时日，胆色究竟长进了多少。”
高殷眸里闪过一丝惊惧，但很快垂眸，硬着头皮拱手应道：“…儿臣领旨。”
高洋又看向其他人：“尔等一并下场，策马扬弓，各显其能！猎获最多者…朕，重重有赏！”
他一声令下，号角长鸣，亲王朝臣们如蒙大赦，纷纷像惊弓之鸟般策马冲入林间，就像逃出了刑场一般。
林间立刻充斥着弓弦的绷响、猎犬的吠叫、猎物的哀鸣，亲王们箭术娴熟，骑术精湛，但是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交流，只有眼神偶尔碰撞时的警惕和无奈，一边默默留意着其他方向，尤其是太子高殷所在的位置。
他们既不能让自己落到最后一名，以求自保，也不敢太过张扬，抢了太子的风头，更不敢离太子太远或太近，分寸拿捏得也极其辛苦。
高殷被贴身侍卫和少数保护着他的宗室子弟簇拥着，进入一片稀疏的林地。
很快一只肥硕的野兔被猎犬惊起，慌不择路地从高殷马前不远处窜过！
侍卫们立刻低喝：“太子殿下！快射！”
高殷几乎是本能地搭箭拉弓。
然而，当他瞄准那仓皇逃窜的弱小生灵时，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顶着茶盏、抖如筛糠的内侍。
他握着弓的手开始剧烈颤抖，箭头根本无法颤抖。
野兔的身影在灌木丛中一闪而逝。
侍卫队长急忙道：“太子！快追！”
高殷咬紧牙关，策马追去，直到把那只野兔逼至一棵枯树下。
他勒住马，再次举起了弓。
可是看着那只如此可爱的、弱小的生命，高殷的心里满是不忍和挣扎。
母亲教导的刚柔并济此时仿佛就只剩下了犹豫和不忍。
他颤着手，迟迟无法松弦，直到野兔再次窜逃。
高殷的心里竟然松了一口气，放下了弓，侍卫们面面相觑，脸上也是忍不住的失望，高殷心里又被那股失落不安笼罩着，眼前仿佛又浮现了高洋那日的厉声斥责，有些沮丧的垂下头。
他现在只想逃离这里。
“太子殿下真是菩萨心肠，对着一只兔子都下不了手。”
一个清冷的带着讥诮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高殷回过头去，看见高湛不知何时已经策马出现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他手里的马鞭悠闲的敲打着手心，瞧热闹一样的落在他身上，带着淡淡的轻蔑和嘲讽。
高殷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羞愧、恼怒、委屈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他强撑着说道：“九叔…我…”
高湛打断他的话，字字讥讽：“心软，就别碰刀。握不稳弓箭，就趁早回你的东宫读圣贤书去，少在这里装模作样，徒惹人笑。”
他冷笑一声，也不再看高殷，轻夹马腹，调转马头，径直离去。
侍卫们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高殷僵在马背上，被他这锋利如刀的语言一激，心里顿生无数屈辱，他一咬牙，猛地一扬马鞭，便又朝着野兔的方向追了去。
他策马直接冲进那片茂密的灌木丛里，心里只想证明自己并非懦夫。
这股被高湛激起来的血气瞬间涌上心头，冲散了他性格里的犹豫和怯弱。
他没有再看见那只野兔，却看到了一头健壮的成年雄鹿正被驱赶着出现在前方的开阔空地。
侍卫们立刻兴奋起来：“殿下！快！射它！”
高殷一咬牙，策马追了上去。
他强迫自己不去看鹿的眼睛，只是盯着它奔跑的轨迹，奋力拉开弓弦。
然而，雄鹿极其机警，速度也快，转头就跑了，在林木之间灵活的穿梭。
高殷紧张之下，几箭都落了空。
他心里不知不觉焦虑起来，又急于证明自己，便催马紧追不舍，也顾不上身边侍卫们的叮嘱，不知不觉就脱离了侍卫们的视线范围，冲入到一片地形复杂的、布满落叶的洼地。
突然，他座下的骏马发出一声惊恐的嘶鸣声，前蹄猛地踏空！
高殷猝不及防，只觉得身体猛地失重，整个人被巨大的惯性狠狠甩了出去！
“太子殿下！！！”
他只听到侍卫惊呼，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面那个深坑陷阱里坠去。
“啊！！”
高殷尖叫一声，惊恐地闭上眼睛，却在即将坠入陷阱的瞬间，感觉有一双手突然抓住了他的后腰腰带。
他睁开眼睛，只见高湛正从马背上探出半个身子，硬生生地拽住了他的身子，使他的身体悬停在了陷阱边缘。
此时高殷的半只脚都已经悬空在了陷阱那尖利的木桩上方。
高湛的手紧紧地箍住他的腰。
高殷浑身瘫软，抬起头时，正好可以看见高湛俯视下来的脸。
高湛那张俊美阴郁的脸上，此时已经布满了冷汗。
“抓紧我！”
高湛低吼一声，手臂肌肉贲张，腰腹猛地发力，竟硬生生将高殷从陷阱边缘拽到了他的马背上！
高殷被这一拉直接坐到了高湛身前，惊魂未定，大口喘气。
“太子殿下好兴致。”
高湛声音里带着一丝急促喘息：“放着平坦大道不走，偏偏要往阎王坑里钻。下次寻死，找个清净地方，可别连累旁人。”
高殷微微仰起头，看着日色穿透树荫，在高湛那看似冷漠的面庞上覆下一片阴影。
他脑海里突然回想起那些懵懵懂懂的儿时记忆，在那模糊的记忆里，他们也曾有过温情的片刻，九叔曾带年幼的他放过纸鸢，还曾用饴糖哄过哭闹的自己。
九叔虽然言语刻薄，但是刚刚那不顾一切的救援却是真的。
一阵后怕混着感动的情绪瞬间涌上高殷的心头，他的眼泪就那样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九叔——”
高湛没料到高殷竟然会哭，他身子一僵。
而这声九叔，让他心头莫名一刺。
他想起刚刚揽住高殷的腰时，那瞬间心里闪过的念头，不是权力，不是算计，而是…
而是他曾经对过阿嫂腹中的那个婴儿说过——
“九叔以后会保护你的。”
而是——
是这小子倘若真的摔死了…
或是被这些利刺捅穿了身体。
阿嫂…
她会很难过吧。
他垂眸看着怀里因恐惧而抽泣的高殷，看着他那张和李祖娥相似的面孔，看着眼前这个和他血脉相连的所谓侄子，这个北齐的皇太子，未来的北齐国君，眸里闪过复杂的情绪。
他将高殷带下了马，压下那些烦躁的情绪。
他讨厌自己这种不受控制的冲动，也一点儿也不想承认，救下高殷，是因他的一时心软。
他只不过，是一时手快…
是仁慈怯弱的高殷于他而言未来更好掌握！
绝不是因为什么叔侄之情！
“行了，堂堂一国储君，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高湛冷哼一声，没有再看他，翻身上马，一勒缰绳，头也不回地策马离开了。
日头西斜时，大家都纷纷带着猎物回来。
高湛等一众亲王都很是低调，猎物不过是些寻常鹿、兔，鲜有大型猛兽。
高殷后面射了头羚羊，就连年纪尚小的高绍德都射了几只野兔，满脸兴奋。
冬风凛冽，高洋竟然将衣服全部都脱了去，赤膊坦腹，披头散发，席地而坐，并且要求所有人都和他一样，把身上衣物脱了。
大家也只好硬着头皮，一一脱去上衣，席地而坐。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篝火燃烧，映照着大家惨白的脸和惊惶不安的眼神。
佳人们轻歌曼舞，却仍然透出令人窒息的死寂，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和偶尔杯盏碰撞的轻响。
大家赤着上身在寒风里瑟瑟发抖，但是更深的寒意却是从心里不断涌起。
高洋高踞御座，已灌下一壶烈酒，神色亢奋又冷酷。
突然，他站起身来，拍了拍手。
两名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血腥气的殿前武士，抬着一个覆着红绸的托盘，走到御阶之下。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目光落在了那个托盘之上。
高洋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大家不如猜猜，这是何物？”
大家噤若寒蝉，只觉得惊惧已经从心脏蔓延四肢百骸。
高洋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亲自走下御阶。
他走到托盘面前，猛地一掀红绸！
——是一颗美丽的头颅。
血淋淋的。
“啊——！！”
群臣大怖，有胆小的臣子当场失声惊叫，随即死死地捂住嘴，浑身抖如筛糠。
几位年老体弱的大臣直接两眼一翻，昏厥过去，被内侍慌乱的抬走。
更多人则是面无人色，胃里翻江倒海，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死死低下头，不敢再多看一眼。
高殷更是吓白了脸，却不忘紧紧搂着满脸害怕的弟弟高绍德，捂住他的眼睛。
高湛瞳孔微缩，心里也猛地一惊，那是薛贵嫔。
他深知高洋如今暴戾，却不知他竟变态至此。
而他今日将薛贵嫔的头颅带到此处……
是为何？
难不成…
高湛想到了自己在李祖娥面前的失控。
他的心里涌起一股不详预感，他默默低下头去，不敢直视高洋和薛贵嫔的头颅，手缓缓握紧，让自己保持冷静。
偏偏高洋唤了他名字，醉醺醺的，带着酒气，轻飘飘的，却像是索命的恶鬼。
“九弟。”
高洋唤了一句，让高湛的身体猛地一颤。
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朝高湛望了过来，或是惊恐，或是同情。
然而高洋却没有看他，他只是望着那颗头颅，他伸出沾着酒渍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抚摸姿态，轻轻拂过薛贵嫔冰冷的脸颊，然后，停在了她微微张开、早已失去了血色的嘴唇上。
高湛觉得自己浑身都软了，站起身来，声音颤抖：“臣弟…臣弟在。”
“你觉得…她美吗？”
高洋的语气里带着几分随意和轻佻，却使得高湛的心狂跳，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似乎已经感觉到了死神正举着镰刀站在了他的身后。
只待下一秒，便挥刀砍下。
他将指甲掐入掌心，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
“回皇兄，贵嫔娘娘…生前确乃绝色佳人，艳冠后宫。”
“哦？”高洋醉醺醺的语气里透出一股漫不经心。
“那和朕的皇后…”
他望向高湛，一双眸子里已经是掩饰不住的杀意，却是阴森一笑：“相比呢。”
高湛看清了他眼底的试探和杀意，隐隐猜到了高洋如今可能就是为他昨日对李祖娥的僭越失礼而来。
他的脑海里快速反应着，薛贵嫔怀有龙嗣都无故丧命，高洋突如其来的杀意和试探，想来是薛贵嫔说了他和阿嫂的闲话，才让高洋有这般举动。
他努力稳住心神，不敢流露出丝毫心虚恐惧，一脸肃穆，拱手行礼道：“皇兄恕罪。臣弟不敢妄议凤仪。皇后娘娘乃一国之母，如皓月当空，母仪天下。贵嫔娘娘生前…不过是点缀夜空的萤火，如何能与日月争辉？”
高洋突然放声大笑。
“好一个皓月当空，母仪天下！”
他突然拿起御案上的那壶烈酒，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将里面的酒液缓缓地倒进了薛贵嫔那颗断首张开的口里。
酒液混着凝固的血块，从断颈处汩汩流出，染红了托盘。
群臣中终于有人忍不住哇得一声吐了出来，随后呕吐声此起彼伏。
高洋却看得津津有味，仿佛在欣赏着什么绝世美景。
待酒液倒尽，他竟径直从头颅里的口腔和断颈流出的血酒混合物中，舀起满满一杯。
他端着这杯血酒，一步一晃地走到了高湛面前，递到了他的鼻子底下。
酒里甚至还漂浮着一层淡淡的白色。
“佳人，美酒，皆不可辜负。”
高洋笑着看他：“九弟，朕赐你一杯。”
“喝。”
高湛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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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猜，高九这杯酒…到底是喝了吗
高洋玩得属实是越来越变态了
大家要有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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