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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重逢
时值冬日,说话间就吐出一团白雾。
今年下大雪,地上覆上一层薄薄的白雪。白日天放晴,到了晚上,地上的积雪已经消融不少。
夜市一条街烟熏火燎,食物的香味走遍小巷,钻进人的鼻腔。烧烤店人声嘈杂,从里屋一直喧嚣到外场。
江逸凡喝了几杯白酒的眼神已经有点迷离,咬下一口流油的羊肉串,张嘴含糊不清:“辜莫卿真回来了?”
坐他对面的人拿着杯子的手一顿,半响,淡淡地嗯了一声。
场面陷入一阵沉默。
江逸凡话憋半天,才又开口:“那孩子到底是谁的啊,怎么会在她家?”
“不知道。”他抿下一口白酒。
总之不会是她的孩子。
辜莫卿出国也不过六年,他白天也是昏了头了,怎么会觉得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孩子会是她儿子。
天冷,烧烤店外面搭了棚子,每桌下面还放了一个火盆。
他们旁边那桌喝得尽兴,又叫老板来添了碳火。
老板拎着东西过来,弄完旁边那桌,经过他们的时候又问了需不需要给他们也再添点。
江逸凡正要说来点,没出声就被陆巳云给打断:“谢谢,但是不用了,我们再待会儿就走了。”
“好嘞,有需要再叫我。”
老板又进店里忙了。江逸凡抬头,一脸懵逼:“不是你叫我出来喝酒的吗,怎么这么早就要走了。”
晚上十一点半了,哪儿还早。
陆巳云淡声说道:“再晚点你老婆该找我麻烦了。”
说来也是神奇,学生时代老在感情里受挫的江逸凡居然是他们玩得好的几个里最早结婚的。
他大学的时候遇上了真爱,毕业后他回家接手他家里在松城的饭庄,女朋友也跟着他来了松城,两人很快就领了证。
两人散场,江逸凡老婆开车来接他,问要不要载陆巳云议程。
陆巳云道谢,然后拒绝了。
车子起步,坐在副驾驶晕乎乎的江逸凡按下车窗,看向站在街口等车的人。
少年时期,陆巳云在学校就是名声噪起,他成绩好,长得也好看,偷偷暗恋他的女生们不少。但他这人总跟缺根筋似的,谁也不看一眼。
直到高二那年,有个独来独往的少女整日和他作伴,他才像古代话本里写的那样,书生动了俗心。
后来辜莫卿出国,他又变成了那个除了学习,偶尔放纵玩会儿,又谁都看不见的样子。
时光荏苒,少年变成青年,他棱角更锋利了,对人和事还是一如既往的漠然。
只有最近,在发现辜莫卿回国后才开始有了细微的变化。
江逸凡猜到他等会儿要去干嘛了。
车上,他靠着窗,吸进一口冷气,莫名笑了一下。
驾驶座上,江逸凡老婆问他笑什么。
他喝多了,迷迷糊糊的,倒也是真的高兴:“我哥们终于要找回他自己的幸福了。”
冬夜,夜色凝结在寒气了。这一趟路刺骨的风声呼啸,耳边纷纷扰扰。
零点,跨进新的一天。
远远看着别墅还亮着灯,就像是刻意在等什么人。
陆巳云身上沾染明显的酒气,顶着这一路凛冽寒风过来并没消散多少。
他缓步踏上台阶,没有犹豫,按下了门铃。
两声响后,门从里面打开。
时间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六年,听着仿佛过了很久。但过去的人站在眼前,又好像什么都没变,分别似乎从未存在过一样。
一如高中时,她站在门内,他站在门外。
只不过那时这样的场景往往是告别,但今日,是重逢。
辜莫卿从白天看了监控知道陆巳云来过以后就猜他肯定会再来,所以送走辜兆暖以后就一直在客厅等着。
门敞开,灌进冬日刺骨寒风,她瑟缩了一下,动作打破两人再见时无声的对望。
“你……”她没想好说什么,犹豫着开口。
“好冷啊,你为什么不让我进门。”陆巳云抱怨一句,高大的身躯往她身上倒。
哎?
辜莫卿一懵。
他身上的酒味刚刚她一开门就闻到了,但是现在是什么情况,这人喝醉了来的?
她下意识伸手接住他,手就这样隔着厚厚的衣服抱上他的腰。陆巳云整个人的重量压在她身上,还不停地用下巴磨她的肩。
辜莫卿试探性开口:“陆巳云?你醉了吗?”
“好冷啊,我要感冒了,你为什么拦在我家门前不要我进去。”
一个大男人,说话跟撒娇似的。
这下更证实他喝醉了。
今年冬天是真的冷,且不说前天还下了雪。门口不停地灌冷风,这么站在这也不是回事,肯定得着凉。
辜莫卿撑着肩膀,把人往里扛,语气有些无奈:“先进来吧……”
门一关,隔绝外面的天寒地冻。屋内暖气十足,体感瞬间回暖。
陆巳云身上的酒味很浓,辜莫卿猜他应该喝了不少。
把人扛到沙发上,一扔,压在身上的重量瞬间消失。
似是不满她这样随意敷衍对待的行为,沙发上的人闷哼一声,皱起眉。
但他也没什么别的动作,就那样半趟着,也不说话,看着乖得很。
她的唇角不自觉浮起笑意,自己都没意识到。
她想,原来这人喝醉了是这样。
电视上在重播前一天的新闻,音量适中。辜莫卿看他也不清醒,像是酒精上头睡过去了。怕吵到他,她俯身找到遥控器,关上了电视。
屋内顿时变得静悄悄。
她蹲下,盯着那张六年未见的脸看。
陆巳云好像没怎么长变,眉骨优越,鼻梁高挺,薄唇稍逊点血色。
她目光往下,瞥见他夹克里领口敞开的衬衫。
好像看着气质更成熟了一点。
暖气充盈,冻僵的思绪也渐渐回暖。辜莫卿没看太久,站起身来往卫生间走。
不多时,她回到客厅,手里拿着热毛巾。
头顶明亮的灯光,辜莫卿站在原地,似乎实在踌躇。半晌,她还是蹲下了,手上动作轻缓地给他擦脸。
其实这一整天,她都在等陆巳云。
她知道既然他白天来过一趟了肯定很快还会再来。只是她也没想好,多年未见,再对视时该说什么来打破沉默。
好在他喝醉了,气氛不算太严肃。至于清醒后的事,留到后面再说吧。
太晚了,看他已经睡着了,再把他叫醒送回家好像也不现实。替陆巳云擦完脸,辜莫卿起身去把别墅一楼的灯全关了,只留一盏沙发旁的落地灯。
灯光昏暗,温暖的橙色柔和地打在他脸上,描绘着六年时间里她想了无数次的脸。
要不是她还确确实实清醒着,估计会把这一场景当成一场含糊不清的梦。
摆钟发出细微动静。
辜莫卿思绪回笼,又上楼去给他抱了床被子。
下来的时候陆巳云还半躺着,脚搭在地上,姿势一看就不舒服。
她把被子放到一旁,想帮他脱下鞋子然后挪一下姿势。只是手刚碰到他的脚踝,沙发上的人就有了反应。
陆巳云半眯着语气,动了下身子拉住她的手,语调稍缓慢:“我自己来吧。”
辜莫卿一顿,对上他的目光。
“陆巳云,你是真醉还是假醉?”
对方没回她的话,自己动动,把鞋子脱下,在沙发上躺好。
再张口,还是那副喝多了不认家的样子:“好冷,为什么不给我盖被子。”
开着暖气的哪儿在冷。
辜莫卿觑他,有些怀疑他这幅样子的真实性。
但没看多久,这人又闭上眼,闷头睡下了。
她有些拿他没辙。
辜莫卿俯身,动作轻柔地把被子盖在他身上。
拿到枕头的时候她有些犹豫,试探喊他:“陆巳云,抬下头。”
沙发上的人没反应。
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
她叹口气,伸手,垫在下面把他的脑袋抬起来,然后把软和的枕头塞下去。
盯着看了会儿,辜莫卿也有点困了。
管他真醉假醉,明天一早起来再说。
最后一盏落地灯也关上,辜莫卿上了楼。
整栋别墅陷入一片沉默的黑暗里。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又飘起了簌簌雪花,今年冬天冷的出奇,把松城的世界铺上一层轻薄的白毯。
屋里却很温暖,舒服得让人忽略很多东西,渐渐沉入梦乡。
一楼,不知过了多久,沙发上假寐的人终于睁眼。
陆巳云坐起身,目光清醒透彻。
他不抽烟,此刻难得有点浮躁,不知道该做什么缓解。索性干坐在沙发上,盯着客厅角落来回摆动的摆钟看。
思绪在没目的地发散,脑海里突然蹦出辜莫卿开门时木讷的表情,他嘴角不自觉浮出笑意。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反应迟钝,行为内敛。只有很少的时候,大胆得出奇。
是他今天有些着急了,迫不及待找上门,没把让她自己整理想法的时间留够。
可是六年,还是在分开的第一年就断联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按捺得住想见她的心情。
这六年里,他想过很多东西。
想她能不能快速适应国外的环境,吃不吃得惯那边的事物。
他会想她在学校里就那样独来独往,去了国外会不会有什么改变。
会想他们高中相遇是在冬天,冬天的时候她会穿得很厚很保暖,但每套衣服都不会让自己看起来显臃肿。春天的时候她就爱穿卫衣,悠闲慵懒地走在阳光下。夏天喜欢颜色亮丽的小裙子,长裙短裙都有。
那秋天呢,他错过的秋天,她爱穿什么?是薄薄的毛绒开衫还是针织马甲,还是别的什么。
他很好奇。
好奇她的一切。
有一堆问题想问她。
也很想她。
可是一切想法在亲眼见到辜莫卿的那一瞬间就都抛之脑后了。
于他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她这个人。
想抱抱她,装醉也不觉得无耻。
只要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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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说过了,此男子颇有心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