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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楚妄清的公寓并不在首都的繁华地带,出院以后,他每日去最近的一家超市采办食物和生活用品,并在郑安国的帮助下接到了收入还不错的广告拍摄。
他每日的生活变得异常规律:吃饭,工作,打抑制剂,睡觉,如此反反复复。
距离楚妄清和江最见面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星期。
楚妄清习惯吃饭时顺便浏览星际网,关注禁区方面的新闻。联邦不会透露太多,但从已知的消息中得知危机暂时解除,正在进行后续的收尾工作。
但似乎江最仍旧很忙。最先来联系他的是岑郁南,向他说明了江最对母亲的基本情况,还不忘将制作好的几款义眼概念图展示给楚妄清。
岑郁南滔滔不绝:“如果你可以治好江最的母亲。那未来义眼所产生的一切费用都由他来承担。”
江最的母亲从联盟三一六医院转移出来,岑郁南来提时,楚妄清并不意外。既然答应了要治好江最的母亲,那他自然不会食言。之后的几日,江最都会派人到他家楼下接他,飞船上窗户封闭,并不能看到外面的路况。他只知道路程很远。距离他们家大概有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长。
下车时还要提前遮住他的眼睛,到了地方,才能重见光明。
对此,楚妄清无甚在意。
当初承诺江最能治好他母亲的病,所言并非空穴来风。
宗门内三师姐是医药圣手,楚妄清在底下给打过杂,望闻问切略有所通,还跟着研习过一段时间的古籍医书。他在跟三师姐下山行医时,便遇到过这么一例。
那人是凡间的散仙,急于求成,闯进高阶秘境,却被里面的灵兽重伤。经脉尽断,陷入昏迷。
“你打算用什么药?我们这里的医疗资源是最全的,只要你说我立刻让他们从库房里调。”岑郁南问。
楚妄清站在原地,回忆起三师姐那打断重塑的雷霆手段,时间过去了久远,但想起来也仍旧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他隔着玻璃,看向江最的母亲,想都没想就把这个方案被淘汰了。毕竟他要是真这么做了,先不说能不能立刻将人治好,他能不能全须全尾地走出这个门都是问题。
再想想,三师姐曾说过一个更为温和的方法。
“药暂时还不需要。”
楚妄清看向岑郁南,询问能否将沉睡舱的舱门打开,但得到了岑郁南的果断否决。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按照之前的方法从为江最母亲输注药液的通道入手,缓缓注入灵力。
经过上次,楚妄清思考过,他所使用的灵力与精神力两者之间的区别,灵力与精神力性质类似,但是一旦加上本源的灵力,那么那部分的灵力就会被当作净化源。
如今的人不修道,无法结丹,在体内形成灵力池,于是于天地之间运生的灵力无法收入池中,而飘浮在空气中,便出现了先前在训练室的场景。
他闭上眼,动用本源的灵力,运转到女人的体内,那些藕断丝连的经脉受到感知产生了粘连的现象,但只要灵力消散,便又立刻溃不成军。
银白色的光芒点缀在楚妄清的指尖,他暗自使力将一段经脉,打碎重塑,这个过程几乎将他的灵力值掏空,但也仅仅只是复原了经脉的完整纹路。
就算他如法炮制,按照刚才的方法将女人全身的经脉恢复成最初的模样,但也只是修复了外表,而内里却依旧没有任何生机。
——她七魂六魄,比之经脉,溃散更甚。
监测患者身体的仪器出现了波动,各项数据显示有某一处位置得到了修复,这是之前从没出现的现象。岑郁南目瞪口呆:“精神力的治疗方法我们也不是没用过,但……你是怎么做到的?”
楚妄清却在想另一件事,他问:“我需要知道阿姨是怎么伤成这样的?”
此话一出,岑郁南抿嘴哑然,片刻道:“受到了爆发性的精神力冲击,具体的……我不清楚。”
伤到魂魄的程度,对方的精神力换为灵力,大概在元婴之上的境界。
“你们这里有没有一种花,此花极难存活,花瓣有七,色泽红艳,往往花开盛大,开满整整七日便会凋零。”楚妄清问。
岑郁南按照形容并没有找到,将楚妄清说的形容记录在册,开始巴拉巴拉地做担保表示江家岑家合力定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这种花。
楚妄清却深知寻到无忧花的概率并不大。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楚妄清都会过来用本源灵力修复原姨的经脉,回到家后再熟稔地跑去洗手间清理鼻血,打抑制剂,贴抑制贴。
江最先前送给他的抑制环都在打斗的过程中,损坏了。他只能做完这些后,伴随低热缩在被窝里。
离奇的是,在治疗江最母亲的这段时间,楚妄清开始频繁做梦。
大概是整日修理江最母亲的经脉,做梦时总时不时的梦见一些奇怪的画面,是属于江最母亲的视角。
梦里江最的母亲还是年轻美貌的模样,出生在一个普通乡镇。父母恩爱,家庭和睦。家里开了间牛奶厂,生意红火。
她最大的梦想在大海。
江最的母亲喜欢海,于是成年后从学校出来,她便跑船上,当船员,即使作为Beta无法成为正式船员,但她却乐此不疲,因为这样才能有更多的时间留在海上。
与江家家主的相识是在贵族的游轮宴会上。她被江家家主绅士的模样深深吸引,江家家主也注意到眼前这位年轻美丽且充满活力的女人,于是两人坠入爱河。
相爱,背叛,囚禁,逃跑。
一切故事的发生只用了两年。
期间她被送上手术台,植入了Omega腺体。
期间她离开了她喜欢的海。
梦境变换。
她并没有之前看到的那么年轻,变得苍老疲惫,灰白的头发挽起来,裙子歪歪的系着,上面蒙着一层油腻,裙子下面露出一双被冷水冰得发红的手。
她似乎身体不好,总是咳嗽。从口腔,再经由鼻腔到达胸腔形同一座生锈的封箱被拉扯中滋呀滋呀地,发出濒临崩溃的声响。
有时她独自一人坐在窗边,眺望远方,默默哭上一场,声音不大,抽泣的声音却回荡四周。
后来,绝大多数时间她在冷冷清清屋子里颓废地躺着,周围摆满东倒西歪的啤酒瓶,伴随腺体溃烂处散发的腐臭和疼痛。
相同的画面在楚妄清眼中如同胶片快速滚动,只有出现小江最时会慢下速度来。
踩着板凳做饭的小江最。
打扫卫生的小江最。
与别人厮打的小江最。
然后画面变得清晰。
小江最手攥着盒体量很小的蛋糕,推门进来,梦境的边缘被虚化扭曲,他站在那里,背后阴影幽深的恐怖浓稠得要将人吞没,他却信步从里面走回来。
他刚把蛋糕放在桌子上,床上的人便猛地翻身,趴在床边大口呕吐鲜血。
小江最愣住,连忙寻出药剂,跑过去,却在靠近时被母亲用力推开,结结实实的巴掌便落在了脸上。他整个人便受力,瞬间一头栽倒在地上,捂着脸,又重新站起来。
她痛苦地收回手,嘴唇在发抖,眼睛闭起来深深吸了口气:“别再买药给我,就让我这么死了不行嘛!你们为什么都喜欢折磨我!”
江最自顾自把药捡起来,稚嫩的脸上冷静得可怕,他再次靠近,用笃定的语气平静地说:“你不能死。”
她睁开眼,看到江最的眼神愣怔在原地。
“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我是不会让你丢下我,一个人离开。”
他缓缓跪在母亲面前,轻声中滚过层哀求的浪花:“妈妈,陪陪我吧。”
……
再一转。
视线被浑浊的血占据。
所有的黑暗汇聚在角落的一处亮光。
她跌跌撞撞地朝那边跑,视线跟着晃动,什么都看不仔细,只看到小江最躺在血泊中。
眼神迷离失焦。
“妈妈,我的存在,让你感觉很痛苦吗?”
……
楚妄清照常睁开眼,但意识仍旧朝前奔跑,身体惯性让他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失了平衡,一咕噜翻倒在地,忽响起然一声大的动静。
门外哒哒哒的脚步声靠近。
“哥哥,你怎么了?”
楚妄清爬起来:“哥哥没事。”
他走过去开门,抱起楚念圆先去洗漱,而后做好早餐,隔着窗户看楼下的车已经停在那里了,车顶落了层厚厚的雪。
今天有雪。
雪片不算很大。从晚上一直下到现在,在公寓旁的那棵槐树的树枝上积下层苔藓似的冰霜,远远望去道路被雪覆盖,仿佛是一幅无边无际的地毯。雪让一切沉寂,外面除了雪花粉从树上洒下来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以外,还有几辆零星的车路过。
楚妄清安顿好楚念圆,套了个蓝棉服,照旧下楼找到公路牌旁的黑车,结果打开车门,发现平时空荡荡的后排还坐了个人。
江最正抱胸,闭目养神,还是往日那款黑色训练服,只是下颌骨的位置戴了止咬器,听到动静阴影下睁开泛着疲惫猩红的眼眸,侧目睨过来。
“江最?你怎么……”
江最看着他:“顺路,上车。”
楚妄清俯身钻进车厢,车子发动时,江最从前面的柜子拿出抑制环的包装盒,还有颗甜滋滋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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