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践行
莫戈一路黏着沈郃出了城，正打算化形，却被拦住了。
“不用了。”沈郃说，“我形神已稳，出发前这几日，就让我自己跟弟兄们叙叙旧吧。”
莫戈自然觉得好，这样他也终于有机会以自己的样貌出现在众人面前。
所以一路走回大帐遇到的士兵，今天都觉得沈将军心情格外好，见到谁都笑眯眯地点头，只是身边跟了个没见过的人，身姿容貌都是上乘，跟将军一起往那儿一站是十足的打眼。
回到沈郃的大帐后，莫戈坐在床边，沈郃却去书案边上打坐。
沈郃是觉得，今晚的氛围不太适合跟莫戈睡一张床，不过除此之外，他现在勤加修炼也的确是需要的。
于是他忽略了床边深沉的目光，自闭了眼睛打坐去了。
只是没过多久，就听到床那边窸窸窣窣地向他靠近，沈郃无可奈何的睁开眼，却忽然看到了自己的脸。
他反应不及，一个激灵，下意识后仰了些。
莫戈顶着这张脸凑得更近：“一直没机会问你，之前看到自己的脸对着镜子哭，是什么感觉？”
沈郃额角跳了跳：“你再得寸进尺，我回玉里了。”
莫戈双手握住他的肩膀凑近，眨了眨眼：“告诉我嘛……”
“你……”
“沈则弈！听人说你带了个……”
蒋肃音闯进大帐，蒋肃音退了出去。
他喝多了？怎么看到了两个沈郃？
不对啊，他今天没喝酒啊。
他方才还带了个小兵在后头，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什么。
出于谨慎，蒋肃音还是回头嘱咐了一句：“你先回去吧，你的事儿我改日再和将军说，管好嘴，别乱说话。”
小兵忙不迭地走了。
而大帐中，沈郃瞪了莫戈一眼，把他推开：“你进来。”
“哈哈。”蒋肃音干笑，“你如果在忙，我可以明天再来找你聊。”
以前他为了避嫌，进出沈郃的营帐都是会先打个招呼的。但近一年来，沈郃走哪儿都是板板正正，也没再跟谁多说过话，看着像是真的清心寡欲准备出家了，所以只要没听见哭声，蒋肃音都是直接进的。
“不忙，你进来吧。”
蒋肃音这才尴尬地走了进去。
沈郃并没让莫戈变回去，所以蒋肃音再次进入大帐还是看到了两个沈郃的时候，差点儿没厥过去：“你……你们……这？”
沈郃叹了口气：“你别瞎猜，这是莫戈。”
“莫戈？！”蒋肃音惊奇。
但他并非惊奇于莫戈能化人形，毕竟莫戈一直给他们的感觉都与人无异了，他惊奇的是……
“没想到你有这种癖好……”
沈郃：“……”我不是我没有。
他怎么突然感觉自己身边这群人怎么一个比一个戏多。
“这段日子我不在，都是多亏了莫戈替我顶着。”
蒋肃音不是个碎嘴的，也知道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不该说，既然已经被看到了，还是告诉他最好。
本以为蒋肃音会怪他找人顶替，却见他神色瞬间严肃起来：“你不在？你为什么不在？”
就连莫戈当着他的面儿变了回去他都没在意，反而专注地问这个问题。
沈郃有些不解，但也不好说自己不在是因为死了一次：“有些私事，你一直都知道的。”
“你骗我。”蒋肃音向来大条，但在这件事上格外敏感，“若是那件私事，你从来不吝于与我直说。”
发觉他有了些要钻牛角尖的意思，沈郃沉了声音：“蒋副将，是指挥司传来的私密任务，莫要再问了。”
蒋肃音眉间松了些，但还是有些紧绷：“指挥司知道莫戈的事儿？”
陆钰恒知道，应该就算是指挥司知道了吧……
于是沈郃点了头。
“好，那便行。”
沈郃觉得蒋肃音态度有些奇怪，以为是一时不能接受莫戈是妖的事情，便转了话题：“过几天我又要走，营里的事儿，又要辛苦你多照料了。”
“又去哪里？”
沈郃不语，蒋肃音便意会：“知道了，又是指挥司的任务是吧？怎么老派你去？指挥司没人了吗？”
“上头的事儿，你就别过问了，安心守好安州，等岁岁孝期过了，我和莫戈等着喝你俩喜酒呢。”
说起这个蒋肃音是一下子又没心没肺了，他突然想起刚才看到的画面：“别说我了，你俩咋回事儿，得先跟我说说吧？”
这次沈郃还没来得及说话，莫戈生怕他不承认：“就是你看到的情况。”
蒋肃音又看向莫戈：“那你为啥要变成沈郃的样子跟他……”
沈郃连忙解释：“不是，你别瞎猜好吗？”
可说完这句，沈郃又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难怪你之前跟谁都没动过真格，原来是只喜欢自己的脸啊，噫。”蒋肃音说完还打了个冷战。
莫戈：“噗。”
沈郃：“……”解释不清楚了。
但蒋肃音也没放过莫戈：“那之前在营帐里哭的都不是你咯？是……”
莫戈：“……”
“你为什么哭？”
莫戈冷脸：“我害怕。”
“啊？你怕什么？”
莫戈转头：“我第一次当将军，有点害怕行不行。”
这次轮到沈郃笑了，蒋肃音也跟着笑起来。
这么一唠下来，气氛总算松快了。
蒋肃音性情如此，来得快去得也快，便留下来跟俩人聊了许久，到了后半夜才离开。
-
之后的日子与之前无异，无非是白日莫戈以沈郃的身份巡视操练，沈郃独自去矮山修炼，
唯一不同的是，夜里没有沈炸炸，莫戈总算能想尽办法缠着沈郃亲近，也算是过了几天自在的日子。
十日后，他们去李府，把沈炸炸接了回来。
沈炸炸再次高高兴兴地扑进了他爹的怀里，莫戈就不高兴了。
他在沈郃身上嗅啊嗅，忽然炸毛：“阿爹！你身上全是那个怪叔叔的气息！！”
沈郃被他逗乐了：“怪叔叔？”
莫戈：“……”出去几天又给我取了个新外号。
“哼，你都不知道他脑子里整天在想些什么，你知道的话肯定也得叫他怪叔叔。”
沈郃：“……行了，小孩儿别瞎说。”
沈炸炸不乐意了：“阿爹你变了你变了，我不过十天不在在你心里他就比我重要了！！”
我本来就比你重要。莫戈心想，但没说。
他难得不跟沈炸炸争这一时之快，反而叫沈炸炸心中狐疑。
联系沈郃身上浓浓的莫戈味儿……
完了，我不会真要叫着家伙阿娘了吧。沈炸炸想。
晚上，沈郃叫上了蒋肃音和李山一起喝酒烤肉，算是践行。
蒋肃音提着自家杀好的土鸡回营里的时候，还吐槽了一句：“我觉得这一年总是在送你到处走，你什么时候能忙完这些稀里糊涂的事儿。”
“应该是最后一次了。”沈郃笑道，“而且怎么能叫稀里糊涂的事儿呢，是重要的大事。”
李山却附和蒋肃音：“我赞同蒋副将的，这一年几乎没见你歇过。几个月前回余临本以为你会多在家呆几日的，没想到没几天就又回来了。”
沈郃接过蒋肃音手里的鸡：“也是没办法的事，等忙完这阵子再彻底休息吧。”
李山比蒋肃音更会听言外之意一些：“听这意思，是忙完打算申请卸任了？”
蒋肃音闻言一愣，本来觉得不大可能，却见沈郃点了点头：“等这件事处理干净，安州这边便安稳了，我便会余临陪陪我家老爷子。”
处理干净？
赤乌的事儿蒋肃音也略知一二，沈郃或者指挥司有了什么办法能够“处理干净”？
蒋肃音想事情比较直接，但直觉常常很准，他总觉得沈郃这一趟有什么事儿瞒着所有人。
李山听他说完觉得也是：“老人家见一面就少一面，是该多陪陪他们。”
本来在沈郃手里的鸡，最后还是由莫戈烤了起来，沈炸炸难得主动蹲在莫戈肩上，是为了吃到第一口热乎的鸡肉。
幸好李山白天去集市买了几块儿肉，不然那么多人围着一只鸡吃，略显可怜。
等肉都上了，沈郃还温上了酒。
李山略有些惊讶：“你明天还要赶路，前夜喝酒怕是不便吧。”
“无事。”沈郃把酒缸放到火边，“只是暖个身，不多喝。”
蒋肃音和李山皆是不信，毕竟往常每次喝酒沈郃都是喝的最高兴的那个。
直到一顿热闹的饭快吃到尾声，他们才发现沈将军居然说到做到了，真没喝几口。
但他自己虽没喝几口，却想尽办法给莫戈碗里倒。
沈郃爱喝酒，但没有那劝酒的烂习惯，所以李山和蒋肃音两人都意识到些不寻常来。
出于习惯，他们都不会在这个场合主动去问，反而在能帮的时候会帮上一把，只是理由各不相同。
李山觉得将军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而蒋肃音是单纯地觉得沈郃这么做是想跟莫戈做点什么。
按照之前的经验，莫戈喝多了话会变少。
到了后面儿，思绪迟钝起来，更是沈郃送过去他就问也不问，直接乖乖端起来喝了。
再到后面儿，便是一推就睡着了。
蒋肃音看不下去了：“把人完全灌睡着了啊你，噫，好变态。”
沈郃有些严肃地扫了他一眼：“收起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帮我把他抬回去。”
蒋肃音这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哦哦，好。”
眼见沈郃是有什么事要做，李山则很有眼力见儿的吃好就撤。
沈炸炸更是一反常态，沉默地蹲在沈郃肩头。
两人合力把莫戈抬回了沈郃的帐子，安放在床上，沈郃又在书案翻翻找找起来。
蒋肃音长出了一口气：“你这是做什么？”
“下药。”
“啊？”
沈郃翻出了他藏了许久的小药包，居然真的倒了白水兑好，去喂给已经熟睡的莫戈喝。
确认他吞下去之后，沈郃才松了口气，看向蒋肃音：“我此行不能带上他。一来，军营里还需要他替我遮掩着，二来……如果我没猜错，赤乌一定有什么办法是专门捕猎灵虎的，他一进去，就是活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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