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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闭的双眼
简直是寒毛倒立。
空山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反复确定自己的脑袋还接在上面。
她听见自己脖骨断裂的清脆响声。脖骨和头骨紧密相连,固体传导要比空气传导更加快速清晰。
同样的,空山听见的骨裂声也要比母亲听见的更具体。
身体里小小的独属于五岁女孩的人格只发出了轻微的哀嚎,就放弃了挣扎。
……没有挣扎,也没有怨恨。
好像掉入猪笼草的虫豸,只是在甜蜜的泥沼中陷入沉眠。
——看来只靠自己是没办法解开证词的声音之谜的,得寻找到一个合适的外援了。
摸了摸守卫在一旁的猫咪的头,空山屏气凝神,她的瞳孔闪起蓝光。
……
“芙拉,我最近新认识了一个好朋友。”浅羽爱抱着笔记本,分享自己的喜悦。
【比我还要好的朋友吗?芙拉会嫉妒的。】
“才不是啦~”浅羽爱笑出声,“芙拉永远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芙拉不相信别人的保证。大家总是把芙拉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孩。随意许下承诺,又随意忘记。】
浅羽爱着急:“我说的当然是真话,我、我可以对着上帝发誓!”
在圣诞节,她曾经同妈妈和妹妹遇见过传播圣音的传教士。他们塞给浅羽爱和浅羽苗奈面包,倒上葡萄酒邀请浅羽女士品尝。如果神明是面包做的肉/体,流着葡萄酒的血液,那么这个神明一定是好心眼的神明。
对宗教一知半解的浅羽爱在发誓时首先想到的是传教士们赞颂的神明。
【哈哈哈哈哈,你相信上帝吗?】
“芙拉你不相信吗?”
日本文化中基督教的地位很高,甚至有很多的本地协教会打着基督教的名头行骗。路上拦几个人,或多或少都能说上几点教义。
【啵~芙拉要做的事情和上帝希望的正相反,严格说来,芙拉和上帝是竞争关系哦。】
“哈哈哈哈哈哈哈。”浅羽爱只当这些是芙拉闹孩子脾气。和上帝竞争,这是多么天真幼稚的说辞。
她把话题继续下去:“你打算和上帝竞争什么?”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憨态可掬的笑脸,随后出现了一行字。这行字让浅羽爱的脸都烧了起来。
【我想要爱子,想要爱子一直陪伴着我。】
“真是的……”女孩忍不住用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颊,“不要这么直接啊。”她还是人生第一次收到这么直接的爱的表达,平日里哪怕她能感受到来自妈妈的爱,这种爱多是内敛的。只会出现在杯子里永远盛满的水,饭桌上不断夹进碗里的肉片,和滔滔不绝地唠叨。
【爱子呢?】
芙拉不依不饶,想要从浅羽爱这里得到相同的话语:【爱子愿意一直陪伴在我身边吗?】
“我……”浅羽爱说不出口这么直接的话,她吞吞吐吐。
【好吧好吧,芙拉明白了。爱子真是过分,芙拉的心都要伤透了。今天晚上不给爱子啵啵了。】
“不要!”浅羽爱嘟起嘴,“芙拉才是伤透了我的心呢。认识了这么久,我连芙拉的样子都不知道。硬要说的话,是芙拉不把我当成朋友吧。”
屏幕上很久没有出现新的回复,浅羽爱顿时慌了神。难道芙拉真的生气了?她想要道歉挽回和芙拉的友谊。
“嘟嘟嘟——”
窗户外传来敲击声,浅羽爱吓了一跳。
这里可是三楼啊,窗户外面怎么可能有人?她疑心是什么夜行鸟啄窗户,没有起身查看。
【开窗。】
“什、什么?”浅羽爱瞪大了眼睛,“是你在窗户外面吗芙拉?”
【很可惜,芙拉现在没有办法出现在爱子面前。不过芙拉有很多的好朋友,她们可以代替芙拉来见爱子。】
【现在,爱子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啵~】
……
空山正紧锣密鼓地为了逃出浅羽宅做着准备,她翻出了抽屉里的长腿袜,两手两脚匍匐在地,绕过了广濑的房间和母亲与泽部老师畅聊的房间。
害怕发出声响,她连鞋子都不敢穿,沿着街道向前跑去。
工藤新一说过,他是听见了警笛声才出门查看的。也就是说,工藤宅就在浅羽宅附近几个单元内。
跌跌撞撞地选定方向,空山紧张地环顾四周。在看见熟悉的工藤宅和贴有工藤的姓氏牌后,她几近喜极而泣。
——她从来没有过这么想见到侦探!
因为够不到门铃,空山把袜子脱了下来,装了几块石头在里面。为了防止石头滑动,她还在石头上方打了个结。她用力抓着袜子口部的位置,甩着装有石头的袜子,敲响了工藤宅的门铃。
叮咚——
“……是谁?”
“工藤新一,救命啊!”空山扯着嗓子大喊。
工藤新一的父母总是结伴出国游玩。只剩工藤新一一人独留在工藤宅中。
工藤新一出众的大脑令他即使不费多少功夫也能占据年纪排名的头列。不愿意把时间消耗在对知识的重复学习上,每天放学,他都会将课余时间放在钻研侦探技能领域。父亲留给他的图书室是他的巨大宝库。他身处其中,是各学科领路人最为虔诚的学徒。
翻阅着黛博拉·布鲁姆撰写的《毒理学破案手册》,工藤新一盘腿坐在转椅上,时不时翻动书页。
沉浸于书本的他听见门铃后愣了几秒。
——这个时间点,会是谁呢?
“……是谁?”他试探性地问道。
附件的街区时不时会有闯空门的恶性行为发生。在听见门铃响起后几秒内,他就推测出了一整条诱骗主人出门趁机进行抢劫的犯罪链条。出于谨慎,他没有报出自己的姓名。
“工藤新一,救命啊!”
传来的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带有这个年纪小孩特有的口齿不清。
——小孩子?还是一个知道我的名字的小孩子。
“我不是工藤新一,我是工藤优作。你是谁?”工藤新一没有被孩子的声音迷惑,如果是犯罪团伙,完全有可能欺骗孩子来打探消息。社会倾向于给儿童额外的照顾,对待孩童也不设防。利用孩子来抢劫是完全说得通的。
那个小女孩的声音明显带起来火气:“我知道是你,工藤新一!”
“我不是工藤新一,我是工藤优……”
“你叫工藤新一,是一名15岁的国中生,明天你约好了自己的青梅竹马毛利兰约会,你暗恋毛利兰已经很久了……”
对面的小女孩倒豆子似地说着,完全不管听众快害羞地冒蒸汽。
“停停停!”工藤新一满头大汗地打断了她,“我们明天不是约会,只是她来陪我一起看福尔摩斯!我也没有暗恋她,我们只是单纯的青梅竹马而已!”
“谁要知道这些细节啊!快开门,我又不是特洛伊的木马!”
工藤新一只得擦了擦汗,打开了门锁。
推门进来了一位眼熟的小女孩,工藤新一记得她叫做浅羽奈苗,是附件一位独居夫人的孩子。她的头发散乱,一只脚穿着袜子,袜子上沾满了泥巴。另一只脚光溜溜的,因为寒冷蜷起脚趾。她的手上还拿着一只塞了硬物的袜子,手背摩擦得通红。
“怎么了小妹妹,你刚刚说的救命是怎么回事?”
小女孩抱住了他的大腿,哀嚎道:“新一哥哥求求你救救我妈妈,我妈妈她要杀人!”
……
三楼的窗户外传来的敲击声点到为止,短暂的三声后,夜晚重新陷入了沉寂。
“芙拉的朋友?”到底是什么样的朋友可以敲响三楼的窗户?浅羽爱小心翼翼地拉开窗帘,她紧张又期待。直觉告诉她,接下来出现的人很可以会改变她的一生。
窗沿上坐着一位少女。之所以称呼她为少女是因为她穿着修女服,胸前佩戴着银色的十字架。她的头上戴着摩托头盔,漆黑的镜面没有折射出一点面容。她的头和身子好像割裂开来的两个世界。这两个世界在她的身上交融了!
多么令人惊讶地出场,谁能相信,在浅羽爱的房间外,三楼的窗沿上,坐着一位带头盔的修女服少女!
察觉到浅羽爱拉开了窗帘,她转过头来,漆黑的头盔镜面对准了浅羽爱。她伸出自己戴着白色手套的右手,端正地重新敲了三下。
“嘟嘟嘟——”
浅羽爱下意识地回头看向电脑,不知如何是好。这样的开场,应该只会出现在动漫或轻小说里。接下来,收到感召的女主角会和闯入自己世界的伙伴一起冒险拯救世界。浅羽爱看过不少这样类型的小说。她的心里既刺激又兴奋。
【是‘连字符’,可爱吧~】
“连字符?”浅羽爱重复道。许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窗户外的少女点头示意。
【连字符是我的好朋友,爱子也是我的好朋友,换句话说,爱子和连字符一定也会成为很要好的朋友。啵~】
浅羽爱打开了窗户,任凭从未见过的少女跳进自己的房间里。连字符优雅地用手半挽起裙子,踮着脚尖踩在地板上。她对着浅羽爱轻轻拉起裙角行礼,脖子上佩戴的十字架晃动反射着柔和的月光。
“我带了圣经来,不过我先说好,我是第一次读这本书哦。”连字符的声线是甜腻的少女音。她站直身体,展示手上镶嵌着金边的厚重圣经。
“你好!”浅羽爱感觉穿着退换下来的旧T恤作睡衣的自己实在邋遢。在华丽的连字符面前,她恨不得穿越回几小时前,穿上最贵重的校服睡觉。
连字符不在意地招手:“真好啊,我最喜欢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了。在成熟与青涩之间,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你了呢。”
浅羽爱脸又红了。难道芙拉和她的朋友都是这样直接的性格吗?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招架。她有点怀念在外上大学的广濑姐姐了,起码广濑姐姐可以教她该怎么应对这样的情况。
“你……你为什么戴着头盔呢?”浅羽的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连字符用指关节敲着头盔:“啊,我的长相不适合出现在外界环境里。而且我也害怕会吓到第一次见面的你,就从附近顺了个头盔来。很奇怪对吧哈哈哈哈哈,带着头盔的修女,好像更吓人了?”
——长相不适合出现在外界?难道连字符也和自己一样,是带着缺陷出生的不幸孩子?
浅羽爱心软地扶住她的头盔:“没有关系,我不会被吓到的。我们不是要成为好朋友吗?好朋友之间是相互包容的。”
“真的吗?”隔着头盔,浅羽爱也能感觉出来连字符的期待。
“当然!”女孩用力点头。
连字符反手盖住浅羽爱贴在自己头盔上的手,两人一起双手向上用力,摘下来了头盔。浅羽爱也得以看见连字符隐藏起来的真实面容。
或许她现在处在梦中,否则怎么会看见这样的面容呢?
……头盔下,不是人类的脸庞。黑色的巨茧占据在头部的位置。头盔被随意抛在地上,巨茧随着连字符的呼吸微微颤抖,好像春风吹过的柳絮。
巨茧缓缓张开,绚丽的色彩冲击着浅羽爱的视觉。那不是什么巨茧——那是一只张开了翅膀的巨大蝴蝶。她身上的修女服只有简单的黑白两色,此刻也仿佛被照应出了流动的光斑。蝴蝶煽动翅膀,为这个燥热的夏日送来了清爽的微风。
“很高兴能得到你的认可,爱子。”蝴蝶拉着浅羽爱的手,触碰着她颤动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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