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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悦
姜玥瑶刻意顿了顿。这样近的距离,可以清楚地看到穆巫嘉陡然瞪大的双眼,眼中的希冀直直地烫入人的心底。
姜玥瑶没有闪退,补全了刚才未说完的话,道:“况且,喜欢我这张脸的也不再少数。”
不怪姜玥瑶会这样想,就她之前的那些个举动,京中还想求娶的无外乎就两类人,看上她的脸,或者看上她的地位。
“不是的。”岂料穆巫嘉却是直接反驳了姜玥瑶的话,他神色认真,“臣心悦殿下,同殿下是何容貌,何身份都无关,重要的是您,只要是您,臣就一直在您身后。”
少年吐露心事的信件,并没有等来拆开它的主人,如今却以另一种方式表达出来了。虽然比不上信中斟酌再三才落笔的话语,当下所言却也当得上“直抒心意”四个字了。
穆巫嘉伸出手,拉住姜玥瑶。
如果不是掌心间传来细微的颤动,透露出主动握手的人远没有看上去的那样泰然自若,姜玥瑶真是要讶异穆巫嘉此刻的胆大了。毕竟是之前隔着衣料攥着手腕都会脸红的家伙。
暖意从手开始,渐渐漫过全身。
似是贪恋这一刻的温暖,姜玥瑶并没有松手,然后她就听到面前赤忱的少年一字一句地开口道。
“这样,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您一回头就能看到我了。”
月色下执笔写信的将军,于信的结尾落下最后一句话。
“臣想公主殿下您一回头,就能看到我。”
相同的话语再次道出,却都被隐去了他藏在心中的下一句——
臣也想一抬头就能看见心中的月亮。
穆巫嘉手掌烫得厉害,他在等着姜玥瑶的审判。
拒绝,或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怎样都好,别像现在这样不说话。
太热了,掌心都冒了汗,他下意识地就要把手往回缩,却又反被人握住了。
姜玥瑶没有喜欢过人,她身边好像也没什么因真心相爱才结合的夫妻,多的都是与利益挂钩,因此她甚至一度讨厌这种关系。
但穆巫嘉好像不一样,他的眼神从未变过。那些温柔的错觉是少年对心上人的特别温情。
姜玥瑶也不是扭捏的性子。从前不明白,是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但在此刻,那些无缘无故的安心,信任,以及心动,都有了个合理的解释。
所以她握住了穆巫嘉想要退回去的手,笑着道:“穆巫嘉。”
“嗯?”
“不用在我身后,或许你可以站到我的身边来。”
穆巫嘉一下愣住了,跌入谷底的心好像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猛地拽起来,飘飘然地。直到听到清脆的女声在唤自己的名,那颗心才落回了悬崖边。
但他的语气还是有些激动:“公主,是臣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姜玥瑶嘴角上扬,绸丽的面容比任何花都开得还要艳丽,“如你所愿。”
“臣可以抱您吗?”穆巫嘉突然问道。
姜玥瑶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虽点了头,但脸上的红却是遮不住一点。
说是抱,穆巫嘉其实也就是虚虚环住了她,似是怕冒犯了她,不知是不是在外面粘上的梅香萦绕在鼻尖。
很好闻,很安心的味道。
穆巫嘉感受到怀里的温度,那颗心才一步一步从悬崖边挪到安全的地方。就着这个姿势,穆巫嘉突然想起自己一直隐瞒的一件事。
于是他松开了姜玥瑶,将那日她发病时,自己出现在现场的事一五一十说给了姜玥瑶。
姜玥瑶从没什么表情,再到惊讶,最后脸上就一直挂着笑。
她就说那日总感觉有人来过,原来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明白自己发病是什么情况,穆巫嘉嘴上说得轻松,但估计是付出了不少内力。但一码归一码,他瞒着自己这么久,也不应该。
于是,刚确认和心上人是两情相悦的穆巫嘉就这样被“请”了出去,但大概是顾忌他就要前往战场,会被此事分心。
姜玥瑶还是在“请”人出去之前道:“此事之后再算。”
不过见到穆巫嘉耷拉下来的眉眼,她还是叹了一声后补充道:“但今日所言,我不反悔。”
穆巫嘉瞬及又瞪大了眼,心道他要打给漂亮的胜仗回来,兴许公主心情好了,就不舍得苛责自己了。
*
月末,新帝择吉日行即位礼,祭天告庙,改元兴庆。
然新帝登基后不过数日,句容携大军进攻边疆地区,攻势诡谲,幸有镇西大将军穆巫嘉坐镇,拦住句容一波又一波的攻势,但前线情况仍不容乐观。
医官见又有伤员被抬了进来,箭矢扎进那人的胳膊,血留得不多,伤口处却已经在泛着乌青,他赶紧给手里的这个士兵包扎完,上前去查看那个士兵的情况。
他边处理着伤口,便道:“又是这种毒箭。”又骂了一声,“他娘的,打不过我们,就玩这些阴的。”
这段日子来,中毒的士兵远远超过正常受伤的数量。
这样的咒骂声也从主帐里传来。
江博面露不虞,“这些个粟羌人也真是不要脸,仗着自己熟悉地形,尽放暗箭伤人。”
卢明川也气愤地点了点头。
虽然他们的将军从那位小姐那里拿到了这附近的精细地图,但他们布防的时间并不多。况且一面要防着句容,一面还要防着粟羌的暗箭,实在是不妙。
他问穆巫嘉:“将军,陆老将军还是没有回信吗?”
穆巫嘉道:“没有。”恐怕如他们之前猜想的那样,陆老将军可能真的遇上了麻烦。朝廷也不知道在纠结什么,迟迟没有派兵过来。
不过穆巫嘉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虽然眼下优势在他们这一方,但若是不能把粟羌逼回去,那些个不会立马致死的毒箭,也严重影响了他们对句容的反击。
这群人虽然神出鬼没,但也不是完全寻不到踪迹。穆巫嘉担心的只是,若灭了这些人,会带起粟羌更大规模的反击,从宿和关入手,两军同进,就难防了。但如今这样被动也不是长久之计。
他思索片刻,最终朗声道:“如若朝廷两日内仍未派兵,我就带兵去剿了这在背地里扰事的粟羌人。”
待所有人走后,穆巫嘉又吩咐留下来的一个斥候几句话,留作后手。
战士们冲锋的呐喊声回荡在寂寥的荒野之上,难得的,这声音伴着一封封军书传入了京城之中,听得人人心惶惶。
姜长乐穿着身宽大的黄色龙绣帝袍,坐得板正,双手无意识地捏住了腿上的衣袍,暴露出他有些紧张的情绪。
虽然姜长乐从小就被当作储君来培养,面上一副老陈的模样,但到底年岁尚小,还来不及悲伤父皇的离去,来不及搞清楚一直疼爱他们的姑姑怎么就谋逆自戕了,他就被这些大人推上了皇位,眼下还要听着他们在这里互相推诿。
先是田丞相发问了,“陆老将军早早就上书说病了,为何今日才收到的信?”这句话是质问宋监主的。
“前几日禁军说要捉拿叛军,将整个京城都封起来。田首领可是发话说一只苍蝇都不能逃出去,消息怎么进的来?”
宋寒云一脸无所谓的态度,把火又引了回去,“怎么?田丞相竟是不知道自家儿子做的这件事吗?”
田卓成先反驳道:“姓......”他刚想说“姓宋的”,但顾忌这是朝堂之上,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宋寒云,你少胡说八道,我只是检查过往人员,何时拦住信件了?”
“信不也得靠人来送吗?”宋寒云嘴角带着笑,“既然田首领认为在下胡说,不如我们打个赌,你亲自把那送信的人带回去好好审审,要是同我说的有半分不一样,我任凭你处置。如若不然,我可是想好了对田首领的处置方案,提头相见,如何?”
大概是这话实在是说得有些过分了,姜长乐开口提醒了一句:“宋爱卿,朝堂之上不可讳语。诸位爱卿都是我大周的贤能之士,想来都知妄议他人,非君子所为,田卿认为呢?”
田卓成不情愿地道了一声“是”,退回原位,恨恨地看了宋寒云一眼,也不知道这疯狗近来又吃错什么药了,见人就咬。
姜长乐见二人安分一点,便道:“那么对句容联合粟羌此次来犯,诸卿有何见解?”
未有人说话。
宋寒云倒是又开口了,“陛下,我看这事要不然问问丘尚书?”
朝廷里的人也不是傻子,看似无厘头的一句话,但稍微想想就知道,宋寒云话头对着的是宿和关的都尉刘义安,这人可是同丘绪沾了亲。
丘绪能感受到众人投来的目光,但有田卓成的前车之鉴,他也不想和宋寒云牵掰扯上,装作没听懂的样子,老老实实地回道:“陛下,臣认为当立马派兵去支援穆将军。”
姜长乐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有哪位将军愿意带兵出征。”
这问题下来后,刚才还有些剑拔弩张的氛围眼下是完完全全消了烟。
姜长乐见没人应答,堆在腿上的布料被攥得更紧了。
“怎么,无人愿往吗?”一道有些威严的声音从姜长乐背后的幕帘中传来。
姜长乐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稍微松了口气。
席兰的目光落到站在后排的武将身上,似是随意点了一个人,“钱将军,你曾也在边疆建过功,立过业,你可愿前往?”
钱将军一下子跪了下来,说话都带了些结巴,“太后娘娘,北疆那边臣……臣并不熟悉,恐……难堪大任。”
席兰轻嗤一声,缓缓道:“西边有穆巫嘉,北边有陆怀锋,你们倒是过得安逸,折了一身傲骨。”
钱将军哆嗦着不敢反驳。
席兰刻意顿了顿,“既如此,本宫这里倒是有个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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