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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墓
第二天清晨,陆弈雪一早便听见了江衣白的敲门声:“小陆哥、小陆哥!你醒没!快出来玩!我和张晋然烤了红薯给你吃!”
经过昨晚一整夜的调理,陆弈雪现在的心情已经缓和了许多。
他很早就醒了过来,不过只是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并没有什么胃口。
陆弈雪换了身保暖的衣物推开门,只见江衣白正侧着身站在他的卧房门口。
她的手里还捧着一个用报纸包裹住的红薯,那红薯在这寒冬腊月的天里散发出阵阵甜香。
江衣白回过神,用亮晶晶的眼睛看向他,她的脸上还挂着一个憨态可掬的笑,配着今日一身红衣,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蘸满了糖霜的山楂球。
陆弈雪不禁被她感染,眉眼含笑道:“早啊小白,你们已经用过早饭了吗?”
“是啊,师兄从小就让我们养成早起练功的好习惯,所以我很早就吃过了。我们以为你还没醒就没叫你呢!”江衣白边说边把手里的红薯往他手上塞,“这是我们无聊在厨房烤的,你快趁热吃,我挑了个最大的给你!”
陆弈雪接过,一点点的剥开,那蜜味愈发浓厚,他的心底也愈发柔软。
“师兄他们呢?”他问道。
“这不快过年了,师兄和师侄在三清殿打扫卫生呢!”
“我们、也一起去帮忙吧。”正好他也饿了,陆弈雪边走边啃着烤红薯,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两人走在前往正殿的路上。
后殿离正殿还有段距离,许是江衣白怕他路上无聊,便闲扯了两句:“我们观平常并不开放给香客,只自己下山‘打野‘,所以经费有限,大多事都是大家亲力亲为。”
陆弈雪点点头,他看得出来观内奉承着节俭的理念。
“不过我们观在大事上都不会节省,像什么神像塑新、开坛祭祀,都做的特别隆重。”
“原来如此。”
两人就这样边走边聊到前殿,甫一进门,正在擦拭神像的赵怀风就对陆弈雪投来了关切的目光。
他和江衣白对了个眼神,见江衣白微微颔首,才对陆弈雪开口道:“小陆,昨夜在这歇的还好吗?有没有不习惯?”
陆弈雪摇了摇头,他不想让师兄操心。
“若是缺了什么用品,都可以当面来告诉师兄,师兄为你置办。”
陆弈雪腼腆一笑,他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缺,行李箱里便有他所要的一切。
见陆弈雪看着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的,赵怀风话锋一转道:“弈雪,等下随我们一起去后山祭拜一下师兄吧。那里虽只有一个衣冠冢,但也是个念想。”
千蕴山早在十八年前就在后山上给陆清彦立了一块碑,每逢过节时,大家便会清扫上供,以表哀思。
陆弈雪自然不会拒绝这个提议。
昨天他和大家提起自己对父亲的态度时,是冷漠的,现在反而变得有些惭愧。
正在一旁拖地的张晋然接道:“既然如此,那我去厨房拿些贡品,还有扫雪的工具。”
江衣白也说:“那我回去换身衣服,然后去拿观里最好的香烛!”
“我也有一样东西想回去拿。”陆弈雪突然想起了什么,跟着说。
赵怀风点了点头,看着大家远去的身影,心中陡然生出一抹欣慰。他总算是帮上了师兄的一点忙,消减了他们父子之间的误会。
三人一个接一个地回来了。临走时,陆弈雪还问了一嘴楼越与孔昭,得知她们两位是下山接人去了,便没再追问什么。
一行人来到后山,路上早已堆满了厚厚的积雪,好在张晋然带着铁铲和扫帚,大家便边走边清理,路上的氛围还算轻松。
一番艰辛,众人终于来到了陆清彦的墓前。
在见到墓碑的那一刻,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赵怀风的眼睛有些红了,他蹲在墓碑前,用手抹去了碑上薄薄的一层雪。
“师兄,我们来看你了。楼越和孔昭去接师傅了,今个不在。你看看我今天给你带了谁来?
是弈雪啊,弈雪他都已经长得这么大了,看师嫂把他养的多么一表人才啊。”
张晋然也动起了身,他将一些糕点与水果摆在墓碑的两旁,又从背包中掏出了一个崭新的瓷碗,在里面灌满了热茶。
陆弈雪的心情有些沉闷,此时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他只是拿起铲子,默不作声地清扫起周围的枯枝落叶,想将这块墓地收拾的干净一些。
江衣白将一捆香烛拆开来,散了散灰,静候在一旁。
碑前的小香炉被赵怀风清理干净,他站起身来,将香烛一人三支分给几个小辈,随后大家便轮流给陆清彦上起了香。
“大师兄,小师妹今年又来见你了,提前祝师兄新年快乐!您泉下有知的话一定要保佑小陆哥从此顺顺利利幸幸福福的呀!”
“师叔,晋然带了您爱喝的旧茶,糕点也是您生前爱吃的那几样,里面还有小陆和我一起赶集时挑的鸡蛋糕,您都尝尝看。”
轮到陆弈雪敬词时,他没说话,只是将口袋里用白布裹住的红色小剪拿了出来。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他开始用小锄头在陆清彦的墓旁卖力地挖了起来,没一会儿,便挖出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坑。
他将这把剪子连同那片白布轻柔而又珍重地放进了坑内。
这是母亲的遗物,陪伴了他多年,现在正好可以代替他留在父亲的身边,这也算是一种合家团圆吧。
待他用雪土填上那个小坑时,他的指节已经被冻的发红。
陆弈雪不觉得冷,他在心里虔诚地祈祷着:
如果您原谅了我昨天的话,能否和妈妈一起托梦给我?或者用其他方式?
总之,我真的很想你们…
几乎是在下一秒,陆弈雪便感觉到自己的后颈处一片冰凉,他抬起头,天空中突然飘起了细雪。
簌簌而下的雪,像是一只纯白的手,轻轻抚过他的发梢。
“啊!下雪了!我们快回去吧,一会别冻感冒了。”江衣白惊呼着,语气着急了起来。
张晋然也道:“忘记带伞了!快回去快回去,我这有个包可以挡一下雪。”
“大家收拾一下就走吧。”赵怀风拂了拂肩上的雪,从容不迫地说。
陆弈雪看着眼前已经燃完半截的香,他的那几支插的最晚,却神奇地在一丛香中燃烧的最快。
他没有和大家提起这个异样,只当是父亲对自己的小小回应。
后颈处的雪早已融化,而那被雪滚过一遭的地方现在反而滚烫了起来,让他全身上下都暖和了不少。
他伸出手接过一片向他而来的雪花,感受着它的温度。
或许,雪落无痕,但思念却有痕迹。
…
扫完墓后,陆弈雪的心情已经变得轻松了不少,他现在才想起自己那许久未开的手机。
一钦下开关键,便发现自己的好同桌连子钦给自己发来了多条消息,其中还夹杂着几个未接通话,简直是一场消息轰炸。
他有些傻眼,随后一条条看下去。
连子钦:【你在干嘛?上北好玩么?】
连子钦:【玩的这么开心?消息也不回?】
连子钦:【怎么不回消息?】
连子钦:【回答我,陆弈雪。】
连子钦:【今晚再不回我,后果自负。】
连子钦:【我订了明天去上北的车票。】
直到滑到最后一条时,陆弈雪的额头顿时生出了几抹黑线,他迅速回了一个:【现在取消。】
连子钦几乎是秒回他:【你终于肯回我了?】
陆弈雪:【我这几天有些事,没看手机。】
连子钦有些霸道地回了两个字:【补偿。】
陆弈雪一脸纳闷,半天才发出一句:【补偿什么?】
【以后每天主动给我发十条消息,一条不许少。】
虽然不见其人,陆弈雪也能想象的到屏幕前连子钦臭屁幼稚的面孔。
【好好好。】
为了能让对方赶紧消气好取消车票,他便敷衍地回道。
连子钦:【态度好点。】
陆弈雪:【是~~车票取消了吗~~~】
发完这句,他又接着发了一个满眼期待的表情,甚是可爱。
连子钦:【这么不想让我去上北?】
陆弈雪的耐心已经被他消磨殆尽,面对这个质问,他面色一黑,手指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地打起字。
【我在山上的亲戚家住呢,你来干嘛?你现在很闲吗?寒假作业写完了吗?我额外布置给你的十篇英语作文写了吗?专项卷子做了吗?英语听力今天听了吗?】
那边的连子钦忽然噤声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窝窝囊囊地回道:【我取消了,别生气。】
陆弈雪简直被他气笑了。自己这几天本来事就多,还有个像小孩子一样的同桌和自己闹脾气。
江衣白被他的动静吸引了过来,好奇道:“小陆哥,你在和谁聊天啊?笑的这么不值钱。”
“我同桌,我们在聊寒假作业。”陆弈雪恢复了神色,回了句。
听到作业,江衣白的唇角顿时耷拉了下来,她也没了聊天的兴致,转头去和张晋然在院子里的雪地上画画了。
这两天,山上风平浪静,晴空万里。陆弈雪跟着江衣白和张晋然这两位千蕴山的“老司机”一起堆雪人、打雪仗、捉麻雀,放松心情。
他也久违地享受起假期里的悠闲时光。
不过临近高三,他还没有忘记自己学习的重任,只能边学边玩、劳逸结合。
嗯…还有就是,他也不忘督促起那个整天仗着天赋就疏于用功的同桌,他料定对方一定会在假期里忽视学习,所以他们这段时间里经常保持着电话联络。
以至于到最后,连江衣白和张晋然都知道了有连子钦这么个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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