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琐琐碎碎
这一日承熙帝正与内庭总管商量后宫的事,太医前来禀报,花玥的伤已经痊愈了。正为宫里的事烦心的承熙帝心里一动:“他不是有些手段吗?就别一天到晚的淘气了。从今天起,让他给你打个下手,帮你处理后宫之事。”说到这里,承熙帝淡淡一笑,那个人治国治军皆是才华绝世,最讨厌的就是和女人纠缠。让他的儿子来管这后宫婆婆妈妈的事情,不知伴伴的耐心比他父亲如何?
内庭总管有些担心:“皇上,此事怕是不妥吧?”伴伴到底是个孩子,淘气捣蛋是一把好手,帮忙只怕越帮越乱。他哪里知道承熙帝更有深意。
他让花玥帮助总管做事,正是想考量一下花玥真正的实力,再来决定以后怎么安排他。打定了主意,承熙帝唇角浮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对总管道:“你放心吧。你只管叫伴伴做事,然后把他做的事仔细告诉朕就好。”
内庭总管完全不明所以,但君上吩咐不敢违抗,只能磕头领旨,愁眉苦脸的退下了。
“伴伴,该起了。”牛筋双手举着洗脸的铜盆,从盆后探出头来冲睡在床上的花玥叫着。
床上的少年翻了个身,由仰面朝天改成了面壁静思。
牛筋清清嗓子,把声音放大了一倍:“起床了!”
少年把身子一缩,脑袋没入了被中,只留一把黑发在枕上乌油油的闪着光。
牛筋眨眨眼,用尽全身的力气吼道:“起床了!!!”
“咣当”一只普通的白瓷茶杯滑着一条优美的弧线撞上了牛筋手中的铜盆,华丽的粉身碎骨了。花玥晚上时而会口渴,所以在他床头总是放着一杯水,早上谁叫他起床,他就用茶杯丢谁,所以这里的茶杯都很命短。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屋里的原来的瓷杯都被换了街面上最普通的白瓷茶杯,这样天天摔也没人心痛。
久经考验的牛筋已经从最终的张惶无措发展到今天的胸有成竹,在花玥完成了必须的每日一摔后,他慢慢向床边靠拢,床边已经没有其它的凶器,连瓷枕都换成了茶面枕头,但他还是小心的站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外,床上的小爷的拳头也不是吃素的,要是被他打中了只能自认倒霉。
“伴伴,昨晚总管派人来说,让你今天起身后先要去御厨,大官令在那里等着你呢,陆昭仪产后体虚,太医特地为她配制的药膳,你要亲自监督御厨来做。晚一点要去看望淑妃,听说她昨夜对月呤诗扭了脚,你得去看看娘娘常常呤诗的那条路上,是不是该平整一下了,然后才好吩咐匠人整修。等这些弄好了,就该是去向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请完安总管再吩咐今天要做的事。”牛筋尽责的唠叨着。
花玥哀号一声,用力把盖在身上的被子推开,大吼一声:“起床。”
得了他这句话,牛筋这才慌忙丢下铜盆,从怀里掏出钥匙,将花玥锁在床柱的双脚放开,一边理着乱成一团的链子,一边道:“你就辛苦一点吧。我吩咐下去晚上做你最爱吃的菜等你回来吃。”
花玥用手揉着发木的膝盖,被锁了一夜的腿要缓一会才能血脉畅通。承熙帝虽然没有废去他的武功,却真的拿了一根链子将他的双脚锁在了一起。平时走路的时候拖在地上,晚上睡觉时就锁在床柱上。
等到感觉差不多了,花玥这才起身,简单梳洗一下换了衣服就办事去了。
不干不知道,这后宫琐琐碎碎的事还真不少,最要命的是,所有的人都不简单,等级森严不说,关系更加错综复杂。别说上面的嫔妃,就是下面的宫女,一茶一饭,都能看出些远近亲疏,有的没的。原来皇后娘娘治宫有术,宫中还算平安,可自皇后推病不问事后,宫里就失了定海神针,难怪内务总管对他说,侍候这些主子,就是提着自己的脑袋过口子。现在可好,自从皇上发话让花玥帮他处理后宫的事后,内务总管恨不得将所有棘手的事都推在他头上。累得他吃饭喝水都要赶时间,这些花玥倒不报怨,只当是一种磨砺,但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都睡不够这事真的让他万分恼火。
所以等到他去疏桐宫请安等皇后娘娘凤驾降临时,竟然跪着跪着就睡着了。
修霁公主也来向母亲请安,走到阶下时一眼看到跪着打盹的花玥,直接就走了过来。跪在花玥身边的牛筋一见,连忙伸手去摇花玥:“伴伴,快醒醒。”
花玥嘟囔了一声,并没有醒来。牛筋见公主已经走得近了,顾不得他,趴在地上行礼:“参见公主殿下。”
修霁连忙将手指竖在了嘴唇中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牛筋连忙闭嘴。修霁看了看还在睡着的花玥:“怎么困成这样?”
牛筋低声禀道:“最近后宫事忙,伴伴每天只能睡两个多时辰,所以才会这样。”
修霁好看的眉峰上挑,精致的五官显露出帝王之后的威严:“那个内务总管怎么什么事都推给伴伴,朝廷是白养他的吗?”吩咐道:“把伴伴扶起来跟我来。”
牛筋不明所以,不敢得罪这位最得宠的公主殿下,连忙和另外一个太监一左一右架起了花玥,跟着修霁公主来到了疏桐宫后面一处小却雅致的房间。
牛筋按公主的吩咐将花玥架到屋里的床榻前扶他躺下。花玥实在是困得狠了,到这时都没有醒。牛筋伸手想扯过被子给他盖上,手刚碰到那被子就呆了,那被子上绣的七彩凤凰惟妙惟肖,一看就不是给普通人用的。原来这里是皇后专为自己的宝贝女儿修霁公主偶尔小憩准备的。里面的所有东西,比皇后自己用的还讲究。牛筋在宫里多年,知道宫里最重的就是尊卑,连忙收回手去。
修霁公主却走过来,伸手扯过凤被盖在花玥身上,口中训斥道:“怎么不把被给他盖上?你平时是怎么侍候的?”语气虽然严厉,声音却压得很低。
牛筋不敢犟嘴,只能连声应“是”。修霁不耐烦的一挥手:“到边上呆着去,让他好好睡会。”
花玥躺在舒适的床上,身上又盖了软和的被子,翻了个身,睡得更加安然。牛筋却暗暗着急,眼见皇后娘娘就要出来了,不得不硬着头皮道:“殿下,伴伴还要去向皇后娘娘请安呢。时辰快到了——”
修霁横了他一眼:“请安的事有什么急的。你没看伴伴都困成什么样了吗?等他醒了,我带他去给母后请安。”
“可是,请完安后,内务总管还在等着伴伴呢。”牛筋汗下如雨,鼓起了全部的勇气才说完这段话。
可修霁完全不为所动:“没了伴伴,内务总管就做不了事了吗?要是这样,朝廷岂不是花钱白养他了?他也该告老还乡了吧。”
牛筋听这语气不对,吓得再也不敢出声,悄悄退到一边等着去了。
修霁见花玥睡得香,估计一时半刻难以醒来,就先去前殿给母后请安了。留下一个贴身宫女和牛筋一起守着花玥。
等她请安回来,花玥还没醒。修霁就拿了一本书,歪在廊下的葡萄架下看书发呆。
花玥这一觉好睡,过了午时才醒了过来,一睁眼,就听一个宫女叫道:“醒了,醒了,你可真能睡啊,再睡下去,太阳都要下山了。”
花玥听这声音很熟悉,却不是自己身边的人,等看着人才认出是公主身边的秋丝,正惊诧她怎么来了,皇后温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总算醒了。你要再不醒,霁儿都要急坏了。”
秋丝连忙上前开门,门外修霁公主扶着皇后娘娘正缓缓走来。花玥急忙下床行礼:“给娘娘请安。”
皇后道:“快起来吧。在我这没那么多规矩。”
花玥这才注意到自己睡的地方大不寻常,刚想问,皇后已经道:“你最近忙着宫里的事太累了,霁儿安排你在这里睡一会,没想到你一睡就睡了这么久,可解乏了?”
听了皇后的话,花玥意外的看了立于皇后身后的修霁,见她的目光挪到桌上摆放的玉如意上,并没有看他。他只得先回皇后的话:“解乏了,我已经好久没有睡过这么痛快的觉了。”
皇后微笑:“我刚刚问过牛筋,真是难为你了。我已经吩咐内务总管不许他再给你这么多事做。小孩子一定要吃好睡好,可不能太累了。”
花玥脸有些涨红:“谢皇后娘娘爱惜。可是伴伴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皇后用宠溺的目光看着他,道:“你还没到十五,不是孩子又是什么?你只比修霁大几个月,本宫做你的母亲都做得,还在我面前装什么大人?”
花玥难得脸上现出些扭捏神色。皇后见了只觉有趣,更是喜欢,就道:“你午饭还没吃,饿了吧?就在本宫这里吃点吧。你想吃什么?只管说。”
皇后娘娘的话语句句都透着关心和爱护,花玥听得心里热乎乎的,当下点头道:“好啊。我想吃娘娘亲手做的太平毕罗(有馅的面食叫毕罗)。”上回皇帝寿诞,皇后娘娘亲自做了一盘太平毕罗做为寿礼。伴伴那时深得宠爱,所以也吃了一块,那味道一直无法忘记。他知道自己这回能保住武功,多亏了皇后娘娘,心里更当她如亲人一般,此时也就不客气的提了出来。
见花玥说话神态又和以前一样,皇后心中一阵安慰,打趣道:“口味倒不高,只是烦人得很。这个辰光谁做那东西吃?”
花玥吐吐舌头,回嘴道:“是娘娘自己让伴伴点的。现在又小气舍不得。”
皇后被他将了一军,不怒反笑:“真是磨人精。也罢,本宫亲自给你做。你和霁儿先在这等着,饿了就吃点点心吧。”
皇后一走就剩下花玥和修霁二人。花玥知道是修霁带他到这里来,让他睡了一个好觉,心里也有些感激,但两人多年来一直作对,此时想说句感谢的话反而都觉得别扭,只得难堪的向修霁道了声谢。修霁应了一声,两人就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了。
大眼瞪小眼很是无趣,修霁无聊地低头玩起自己的衣带来。花玥灵机一动,想起在家时看人玩过的一个把戏,当时觉得好玩就记了下来,这时正好拿来试试。四下看看,见桌上放着几张修霁练字的宣纸,随手拿了一张略看了看,不屑道:“谁写的字,这么难看!”
修霁本来坐着自己摆弄衣服上的带子,见花玥拿过她临的字帖在看,也没有理他。谁知他开口就是这样一句话。柳眉倒竖,小公主正要发飚,一抬头却见到更让她气愤的一幕。
花玥三下两下将好好一张字贴撕成了碎片。修霁怒吼道:“伴伴,你凭什么撕我的字?”早知道真不该带他到这里来,累死他才是活该。
花玥回过头,假作惊讶的看着修霁:“我又没得罪你,你生什么气啊?”
修霁气得说不出话来,顺手拿起手边水晶盘里的佛手柑一个接一个就丢了过去。花玥身手敏捷,一一伸手接住,笑道:“这东西又不能吃,你给我干嘛?”
眼见暴跳公主丢光了佛手柑,举起那精美无比的水晶盘又要扔过来,花玥道:“别扔,别扔,那东西挺贵的,你家就算再有钱,也不能这么暴殄天物啊!”
话音未落,那水晶盘已是扑面而至。盘子脱手的一刹那,修霁就后悔了,这盘子是母后心爱之物,若是摔碎了,到时免不了母亲责备。
好在花玥并没有让她失望,手臂一探,将盘子接住,放在桌上,笑道:“干嘛那么生气?不就是撕了你写的字吗?还你就是。”
修霁怒道:“你撕都撕碎了,还怎么还我?”
花玥道:“你那又不是什么名家珍帖,连这水晶盘的一角也比不上,也值得你这么大动肝火,差点把盘子都摔了。”
“我要你管!”修霁忍耐不住,又要发作。
花玥连忙摆手道:“好了,好了。怕你了。我还你就是。”将丢在桌上的碎纸收拢到了一处握在手心中,将双手合在一处送到修霁嘴边:“你吹口气。”
修霁一瞪眼:“干嘛?”
“你不是要那幅字吗?你吹口气,这些碎纸就能粘回原样。”
“你骗人!”
“我决不骗人。”
花玥认真的表情震住了修霁,她半信半疑的在花玥手背上吹了一口气。花玥微微一笑,松开双手,里面竟然真的是被他撕毁的那幅字。
修霁抢过来左看右看,纸张完好无损,上面的确是她自己的字。惊讶的抬起头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花玥不再逗她,道:“其实这是个骗人的小戏法,逗你开心而已。”
修霁一时忘形,伸手拉住了伴伴的手:“你怎么弄的?你快教给我。”
花玥大方点头:“好。不光是这个,我还会几个,只是要准备一些行头才能做,一起教给你,就算向你道谢了。”
两人一个教一个学,修霁的手势总是掌握不好,花玥指点了几回都不行,就伸手抓住她的手,细细的纠正,修霁只顾学戏法,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谁也没注意门口有个身影飞快的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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