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的魔女

　　离开招募地，莉莉丝一行人进了一家餐馆。

　　餐馆？

　　“等等下！”艾森打断他俩准备迈入餐馆的脚步，“你们这就吃饭了？”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西迪歪脑袋，一脸无辜和不解。

　　“现在是悠闲的午餐时间吗，刚刚我们不还斗志满满，接下来不应该是立刻展开调查、搜查线索、追击犯人，直捣他的老巢吗！”

　　艾森发言慷慨之激昂简直让莉莉丝差点忍不住鼓掌。

　　“你说的很对，但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吃饭，这家伙连早饭也没吃。她自己觉得无所谓，我可不能当没看见。”西迪一指身后的某人。

　　莉莉丝心虚地小声反驳：“我只是忘记了嘛，早上太匆忙了。”

　　这几天西迪教了她很多魔法阵相关的知识，尤其是对魔法阵的刻画，每天晚上练习到很晚。今天她起了个大早，将昨天没刻完的魔法阵完成。

　　结果太过投入忘了看点，又到了出发的时间，最后西迪给她带的早餐进了看家的乌鸦和龙崽的肚子。

　　“在救别人前首先要保证自己的状态，这不仅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他们负责。”西迪推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嗯……”莉莉丝应着跟了进去。被同龄的教育了。

　　“‘救别人前首先要保证自己的状态’吗，你说的——很有道理！我要吃蔬菜火腿三明治，另外黑椒鸡肉汤是这家店的招牌菜，我强烈推荐哦。”

　　艾森瞬间被说服，也跟着推开了门。

　　莉莉丝点了份黑椒鸡肉汤，又随便点了点其他的。从城外回来后她本以为自己什么也没带回来，但在换衣服时她在口袋里意外摸到了一枚金戒指。

　　西迪猜测应当是在龙窟的黄金堆里打斗时，不慎滚进来的。莉莉丝则是拿着那枚金币沉默不语。

　　古老繁复的花纹加上材质纯度均是上等，让它为两人换来了一笔不错的旅费。

　　有钱吃饭！

　　等上菜期间打发无聊，她拿过西迪刚刚一直在看的资料。

　　上面记载了连环失踪案目前公开已知的所有情报。参加招募的人都能拿到一份。

　　而一旁的艾森则和西迪叙起了旧。

　　“西迪，一别多年，感觉你变了不少啊。”艾森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

　　“是吗，或许吧。”西迪淡淡道。

　　“森特瑞和爱丽丝如今怎么样了，两人过得好不好？”艾森记得他们仨一起去的王都。

　　“还是一如既往地黏在一起，吵吵闹闹的。”提到这两人，西迪也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

　　“呵呵，她们俩从小就是对欢喜冤家。”艾森表示赞同。

　　“听说王都出了大乱子，二王子的讣告传来时我们都震惊了，全国都骚动了，天使们光压制骚乱就废了不少功夫。”

　　他压低声音凑近西迪：“都说又是魔女做的，真的假的？”

　　“‘又’是从哪来的？”

　　“帕拉斯老师的女儿芙莲娜不也是被魔女‘吃’了吗？”

　　“……”

　　“你们没事吧？”艾森却还在问。

　　西迪没说话，嘴角微笑着，眼神却是冰冷的。他看了一眼一旁的莉莉丝，而莉莉丝仿佛什么也没听见，面色如常地看着资料。

　　“一般人没受到牵连，森特瑞和爱丽丝没有事。不过「嫉妒」魔女的手下混进来了，往后王国应该只会越来越不安全吧。”西迪闭上了眼。

　　“毕竟光明神不知去向，很多人都在猜「祂」是不是死了。虽然只是猜测，但「祂」很久未降临也是事实。”

　　艾森眯起眼，笑得意味深长。

　　“神不在的现在，什么妖魔鬼怪都开始现身了。”

　　莉莉丝翻着手里的资料，翻着翻着，指尖在失踪人信息一栏一顿。

　　「失踪的是基尔伯特家族的小女儿，自幼由家族培养，鲜少外出，是与拜伦学堂毫无关系的千金小姐。」

　　艾森刚才的话还在耳边回响，莉莉丝看着上面的“基尔伯特家族失踪一人”，眼神一暗，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会……那么巧吧。她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艾森，其他人都有具体的身份信息，为什么单单基尔伯特家失踪的这位连姓名都是不详，画像也没有？”

　　她指尖划过“基尔伯特家族”几个字样，试探性地问道。

　　“嗯……解释起来有点复杂呢。”艾森挠挠脸，斟酌着道，“基尔伯特家族的人甚少参加公开活动，可以说他们在尽量避免出现在公众视野中，所以他们家族内部的成员信息情报都是保密的。

　　资料上的东西是警卫队这段时间搜集整理的，最新更新时间是上周，并且是面向大众的公开情报，所以上面还没有，也不会有详细信息。

　　不过今早先行开始调查的参选者已经在接触了，最迟明天就能知道了。”

　　“犯人，为什么会盯上基尔伯特家呢，掳走其他人不是来的更容易吗？”莉莉丝道。

　　“谁知道呢，如果我知道犯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就不会坐在这里，悠闲地吃着午餐了。”百合般的贵公子咬了一口刚到手的蔬菜火腿三明治，优雅地道。

　　“……也是。”

　　“不过有人推测过，或许是犯人在得知无法得到拜伦学堂的人后，恼羞成怒，为了给我们一个下马威，于是将目光对准了作为贵族的基尔伯特家族。”他一边嚼一边道。

　　“逻辑很牵强啊，若是如此，上一个失踪的帕拉斯老师还是城主的妻子呢，这威慑力不比招惹普通的贵族强？”西迪咬着汤勺加入了话题。

　　“啊是了，西迪离开的早不知道也正常。基尔伯特家族是特别的。

　　虽然本家位于主城区，行事非常低调，但家族的大部分势力都集中在下城区，在北城的地位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仅次于欧梅乐斯家族的存在。”艾森道。

　　“主城区的人可能对‘基尔伯特’这个名号比较耳生，但在下城区，几乎无人不知基尔伯特家族。”莉莉丝也道。

　　在这生活的两年间，她也听到过很多次这个名字。

　　服务员端来了她的黑椒鸡肉汤，她道了声谢，继续听艾森滔滔不绝地讲。

　　“基尔伯特的家主年轻时随城主征战沙场，战功赫赫，曾不顾身边人阻拦，孤身一人冲进魔物的包围圈，凭一己之力救出了被困的城主。

　　可以说是城主最值得信赖的同伴，是城主即便砍下自己的双手也不愿失去的兄弟。

　　啊，这话可是城主亲口说的。”艾森侃侃而谈，给莉莉丝介绍着。

　　“这些事我倒是头一次听说，你知道的还挺多。”莉莉丝搅拌着碗里的肉汤，凑近闻了闻，舔了舔味道，往嘴里塞了一勺。

　　“他父亲尤金·罗耶是北城神殿的主教，他自幼跟在父亲身边，自然是了解不少类似的英雄见闻的。”西迪撕了一块面包浸进汤中，松软的面包吸饱鲜香可口的肉汁，一口咬下迸发出浓郁的香气，极致的味蕾体验。

　　有些许汤汁顺着嘴角溢出，也被他舔舐干净。

　　肯弗劳沃王国一共六座神殿，除去王都的主神殿，其余五城各一座，每座神殿掌管上百座教堂。

　　而艾森的父亲正是六大神殿的主教之一，是实打实的掌权人。

　　艾森只是笑笑，看着碗里的肉汤有些出神。

　　他继续道：“随着岁月流逝，再锋利的剑也有生锈变钝的一天。年事渐高的基尔伯特不再适合待在战场上，于是便从前线退了下来。

　　城主提议让他待在自己身边，担任他的护卫，甚至同意他参与政事讨论。

　　基尔伯特却拒绝了城主的邀请，而是‘卸甲归田’，他请求城主允许他成为黑暗中的助力，扫清一切阻碍，为城主排忧解难。

　　城主欧梅乐斯是北方的英雄，就连北城都改以他的姓氏命名。如果说欧梅乐斯是站在光里的英雄，那基尔伯特就是暗夜里的骑士。”

　　莉莉丝吃饱了，勺子随手丢在碗里，道：“有城主的默许，说白了就是‘地头蛇’般的存在。而现在盘踞在下城区的地头蛇被人狠狠扎了一刀，可谓是十足的挑衅。”

　　胃里暖洋洋的，她舒服地瘫在椅子上。

　　她扭头看向西迪：“不管怎样，作为十四分之一的特例，它足够特殊，有值得优先调查的价值。西迪，等会儿我们首先从基尔伯特开始调查吗？”

　　而黑发的少年沉吟着，鸢紫色的眼睛不断扫过资料上的每一处文字，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片刻后，他没有回答莉莉丝的提问，而是开口先问艾森：“这个任务预计招募几名参选者？”

　　“十四人。”艾森道。

　　和失踪人数一致吗……

　　“我们是第几批，比我们早展开调查的有几人？”西迪继续问道。

　　“第三批，前边有九人，其中七人都在今早选择了先从基尔伯特下手展开调查。”艾森回道。

　　看来大家都想到一块去了。

　　“基尔伯特这边的人已经足够多了，我们走另一条路。”西迪站起身。

　　“什么？”莉莉丝惊讶，前面打探了这么多消息，结果不去调查吗？

　　“这是「招募」，我们的目的不仅仅是破案，还要通过「考核」得到城主的青睐。”西迪提醒她，

　　“所以大家都选择从‘基尔伯特的一人’找突破口，而不是选择脚踏实地调查‘拜伦学堂的十三人’。毕竟看起来就吃力不讨好。

　　但回头重新审视便能想明白，比起那一人，明显十三人能获取的情报更多。”

　　莉莉丝懂了：“也就是说，我们得赶在其他人反应过来前，比其他人多推进一点案件侦破的进度，那样我们就有优势。”

　　“没错，无论哪边找到新线索，向导都会将情报共享给所有人，所以比任何人先一步找到才是得分的关键。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注意到了。”艾森惊讶道。

　　“向导是不会主动提点的，得参选者自己想到，之后类似的估计还会出现很多次，莉莉丝，不要懈怠哦。”西迪回头看向莉莉丝，鸢紫色的眼眸带着似笑非笑。

　　莉莉丝咧嘴，心领神会：“但最关键的是找出犯人，对吧？这比前边所有加起来都要重要。”

　　西迪会心一笑，看来不用担心了。

　　他道：“没错，不能舍本逐末，一切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找到犯人，救出幸存者。”

　　*

　　三人离开餐馆，开始挨个拜访拜伦学堂失踪的十三人的家庭。

　　说是十三家，但实际上十三人里大部分都是孤儿，要么是在孤儿院长大的，要么是寄宿在远方亲戚家的。失踪的两名教师，除去帕拉斯，另一名也是一个人居住。

　　真正有直系亲属的只有五人。

　　莉莉丝一行人一一拜访了这几家，虽然接待了他们，也都回答了他们的问题，但家属的情绪很低落，甚至有些抵触。

　　可能是已经不抱希望了吧，一次次的期待落空，一次次的希望变成绝望，最后连带心也一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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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迪，我感觉这个任务有些奇怪。”莉莉丝一边做着笔记，一边开口道。

　　她抬手将垂至眼前的几缕金色发丝别回耳后，湖蓝的眼底泛起丝丝冰冷的光。

　　“作为招募，来了就能报名，却不设置任何门槛，还限制人数。城主不担心这十四个人没一个能破解这起案件吗？

　　设置了随行人员，却没有时限要求……

　　难道任由我们调查个半年一年也没关系吗？”

　　她的声音犹如一滴水砸落地面，溅起水花，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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