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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者其一
进入通州城后,狐蛮蛮才发现翟弘真的已经做好了巷战的准备。
他利用地形,在许多地方设伏,并做好了记号。
譬如许多直角形的街拐角,墙上都画着红色的圆圈;一些比较大的庭院门口散落着武器、物资等诱饵,狐蛮蛮猜测他们是要等敌军进院搜寻时从屋顶放箭,屋内也可以埋伏士兵;还有些街道上放置了马车、木柴、石块等杂物,这样的街垒可以有效阻挡骑兵前进,他们就能趁着敌军清除街垒的机会发起攻击。
地上是挖好的陷坑,坑内全是尖刺。抬头时,狐蛮蛮甚至还看到他们在屋顶之间搭建了木板,以便守军在屋顶上灵活移动。
翟弘真是用心用足了,拼尽全力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即便城破了,他也不肯放弃这最后一搏。
可是成王败寇,狐蛮蛮不由得在心里叹气,为他唏嘘不已。
狐蛮蛮掏出一个新的道具,名叫“仙踪绘世笺”。他把这个道具分成十八份,自己和小弟们各叼一份,而后四散开来,仙踪绘世笺就会自动把他们跑过的地方记录下来。
夜幕如墨,将天地严严实实地包裹住。狐蛮蛮悄然穿梭于城中狭窄的街巷,借着一点昏暗的月光勉强看清脚下的路。更夫的梆子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狐蛮蛮竖起耳朵,敏锐地在梆子声当中捕捉其他动静。
忽闻马蹄声由远及近,狐蛮蛮迅速躲入街边阴影中,待巡逻士兵远去,才又探出身来,踮着脚观察片刻,确定安全,便继续贴着墙根前行,脚步轻盈得如同飘落的树叶。
城内的街巷纵横交错,偶尔有几户人家还亮着灯火,透过窗纸洒出斑驳的光影。不知不觉间,狐蛮蛮来到了城中的一处集市。卖食物的摊位留下的一些垃圾吸引了野猫、老鼠等动物,时不时会有些动静传来。
狐蛮蛮更加警惕地扫视四周,忽然,不远处影影绰绰地看见两个人影,赶走了过来捡垃圾吃的小动物,抢了它们的食物,蹲在一块儿分着吃。
看来是两个乞丐。
这里也没有别的岔路,狐蛮蛮想了想,坐在原地,打算等他们离开再走。
然而,那两个乞丐的说话声随风飘进了狐蛮蛮的耳朵。
“我们还要走多久才能回国?我真的快熬不住了。”
“不会太久了,出了通州再向北,翻过敦丘山就到了。你坚持住,等我们见到国王,向他禀报邺国恶行,国王一定会给我们讨个说法!”
“哎,你不过是宽慰我罢了。他们连国王的使者都杀,哪会给什么说法。国王要是再派使者来,还不是和我们一样的下场!”
听着他们这样的话,狐蛮蛮不由觉得疑惑,他更加专注地听着,又探头出去观察那二人的样貌。
一看便知不是中原汉人,但也不是金发碧眼,看来就是周边某个部族来的。他们管自己的首领叫“国王”,还说汉话,那范围还能缩小一些。
狐蛮蛮正在心里罗列所有可能性,却听那二人呜呜地哭了起来,看来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狐蛮蛮本想再次使用传音入密的法术,假装土地公问问他们。可系统遗憾地告诉他,以他现在的法力,还不足以在不知道对方姓名的情况下使用传音入密。
狐蛮蛮急得抓耳挠腮,还没等他想出办法来,那两人已经抽泣着走了。
来不及多想,狐蛮蛮跟了上去,让系统赶紧帮他想办法。
系统翻箱倒柜,帮他找出一个道具。
“这个道具可厉害了,名字叫‘人物生平镜’。你只需要用这面镜子照出你想了解的人的脸,镜子上就会浮现出这个人从出生到当前的生平经历,你可以选择你想要观看的时段。”
狐蛮蛮二话不说,叼着镜子跑到那二人面前。
突然蹦出一只狐狸拦路,他们吓了一跳,愣在原地。狐蛮蛮随便挑了个人,照出他的脸,然后转身就跑。
狐蛮蛮问道:“我现在没时间仔细看,先留着,我回去了再看,行吗?”
系统道:“可以呀,会一直保存着的。”
狐狸们探路完毕,在天亮前回到营寨,倒头就睡。
狐蛮蛮也累坏了,但还是撑着精神把地图给难训看,指点他城中会遇到的机关和埋伏。难训拿笔详细记下来,回头多抄几份,交给每个将军。
狐蛮蛮越说声音越小,难训抬头看他,道:“你眼睛都困肿了,快休息吧。”
“嗯,好。”狐蛮蛮的眼睛已经阖上一半了,他摇摇晃晃地走向床铺,“对了,这个镜子,帮我收好......唔。”
说到这儿,他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
难训起身把他安置好,脱了外衣鞋袜,盖上被子,把镜子给他塞在枕头底下,拿着地图和笔记出去了。
今日的攻城正式开始。
难训亲自披挂上阵,一阵寒风吹过,吹得他战袍猎猎作响。
无需多言,难训跨马立在当中,那就是众军的定海神针。
“轰!轰!”
城墙下的每一次爆炸,都让大地微微颤抖。爆炸声应和着战鼓的节奏,激励着士兵们的斗志,也让城内的守军胆战心惊。终于,城墙开始出现裂缝。
城墙后的守军们用粗壮的木梁将城墙死死抵住。明知这不过是徒劳,可他们谁也不肯后退。谁都知道,一旦后退,他们坚守到现在的通州就真的没了。
“翟将军!我们要守不住了!”有士兵带着哭腔道。
翟弘早就想到了这一天,尤其是看到难训出现在战场上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今天通州必失无疑。
翟弘闭了闭眼,抬头望天,眼角滑落两滴泪水,他迅速将泪水抹去,不肯留下半点痕迹。
“杨副将。”翟弘冷静地发号施令,“在城中做好准备,小巷诱敌,分割敌军,各个击破。”
“是!”
两方士兵的铠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令旗闪动,鼓声如雷。在这混乱的战场上,两方主帅的目光遥遥交汇,都从对方身上看到了深入骨髓的杀意和仇恨。
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一段城墙轰然坍塌,瓦砾纷飞,城内守军绝望的呼喊声被完全盖过。
“杀!”难训拔出佩剑,指向前方。
大军从城墙的缺口杀进城中,两方展开白刃战,陷入殊死搏斗。霎时间刀剑相交,火星四溅,血腥的气息迅速弥漫开来。
兵败如山倒,守军节节败退,最终退到了狭窄的街巷当中,准备利用城中错综复杂的小巷,分成小股部队诱敌深入,将攻城军分割成几段,再从侧翼或后方包抄,使攻城军首尾不能相顾,从而各个击破。
这是他们原本的计划,再加上那些陷阱、路障等等,翟弘原本以为至少可以拖到今晚,即便守不住通州,也要给敌人最痛的打击。可是有了狐蛮蛮的地图,攻城军避开了那些进去就出不来的小巷,只在大路上作战,减少了许多的伤亡。
难训身先士卒,挺枪冲入敌阵,银枪似蛟龙出海,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血雾。
翟弘也是如此。
他身上的箭伤渗出鲜血,可他浑不在意,率领数百亲兵策马跃出,手中长刀带着寒光,奋力劈向敌军,鲜血溅在青石板路上。
“翟弘何在!!”
飞驰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翟弘回头,看见敌军的一个先锋冲自己杀了过来,他连忙举刀格挡。
牧淮这一刀劈得极狠,震得翟弘双臂发麻,鲜血又从伤口汩汩流出。牧淮哪会放过他,二人缠斗不休,翟弘本就负伤,此时只能左挡右突,狼狈招架,身上很快又多了几处伤。可他面无惧色,拼死抵抗,将生命中最后的悲愤与决绝都宣泄在这战斗之中。
厮杀从白昼持续到黄昏,城中处处火光冲天。每一寸土地上都只留下死寂与废墟,见证着所有的惊心动魄。
翟弘被反绑了双手,押到难训面前。难训看看他那把缺口累累的刀,再看看浑身是血的翟弘,翻身下马,解开翟弘的绳索。
“即便赴死,也要让他有尊严。”难训摸着刀柄,问道,“你想和你的刀合葬吗?”
翟弘长长地叹了口气,诚恳乞求道:“败军之将,本该横尸荒野。只求元帅善待城中百姓,他们已经是你们的子民了。”
难训轻轻点头,郑重抬手道:“为翟将军送行。”
士兵们向两边散开,留出中间的路,翟弘离去时没有回头。
诸位将军把他们俘获的其余通州官吏、将领押来,能用的留下,不能用的处死。安抚百姓、重建城池的任务则交给嵇安。众人各司其职,不在话下。
狐蛮蛮睡醒时已经是晚上了,难训专程回营寨等他,要把他接到城中去。狐蛮蛮翻了个身,发现自己正躺在难训怀里。
狐蛮蛮道:“打完了?”
“嗯,打完了。”难训亲亲他的额头,“我们赢了。”
狐蛮蛮笑了笑,坐起来穿衣服。
“我的镜子呢?”
难训摸出枕头下的镜子递给他,道:“哪来的?”
“法宝,是这样用的。”狐蛮蛮拿镜子对着自己照照,“魔镜啊魔镜,告诉我,谁是世上最才貌双全的男子?”
难训从身后抱着他笑得不停,道:“果然好法宝。”
狐蛮蛮用袖子擦擦镜面,正色道:“其实这个镜子是这样用的。”
那人的生平出现在镜中,狐蛮蛮跳到了他出使大邺的时间段。看着看着,两个人的面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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