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奇侠传/重景]轮回-天变

　　云烟消散，泉流断绝。

　　新仙界之中，对决总算告一段落。

　　“……哼。”重楼坐在景天身边，肩并肩眺望远处的朝霞。

　　体力耗尽，灵力正在恢复，景天只觉这一战畅然极了，令她神清气爽。

　　“你哼什么？”就是对重楼的反应颇为不解：“难道打得不够爽快？”

　　重楼滞了一下：“……”

　　“当然不是……”他静了静，才回道：“对付别人，我可不会出汗。”

　　眉心的热汗一滴滴汇聚，从重楼两边额角滑落，润湿了满头赤发。

　　双方便又安静了起来。

　　但这点小小的口角，无疑让气氛更加融洽。

　　于是，在休憩之间，倒也分不清到底是谁先拥了谁，又是谁先吻了谁。

　　“嗯……”景天只记得，耳鬓厮磨的热度节节攀升，而她瞧着眼前摇晃的、比火焰更热烈的红发，汗湿的手指不自觉抬起揪弄：“红毛……”

　　重楼亲了亲她的鼻尖，已然对这个外号听之任之了。

　　“重楼……”可景天微微喘息着扬起脖颈，任由身上的魔肆意施为时，又忽然改了口。

　　重楼浑身一震，目光中浮现几丝叹息。

　　“不必……”他抬手揽住景天的肩膀，把躺着的人往身上带了带。

　　更无罅隙的姿势，使得景天的鼻音重了不少。

　　她身子软得很，完全靠重楼搀扶，全部重力都压在那健劲的腰杆上：“嗯……可是……”

　　“我说了不必！”重楼打断景天的话，他的指腹触上她下意识拧紧的眉心：“若真不想恢复记忆，就不要勉强自己。”

　　景天终于闭上眼睛，完全交托给重楼。

　　也就只有重楼，能仅仅一个称呼的变化，就能猜到她的想法和打算。

　　盈眶的热泪闭在眸中，可景天忍不住搂住了重楼。

　　“嗯……”她用力极重、拥抱极紧，任由狂风巨浪席卷而来。

　　重楼沉声说道：“你听着，性别只是表象，转世也非蒙尘。我只希望，你随心所欲，过得开开心心……”

　　“……什么？”景天涣散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凝聚，变得锐利森冷。

　　她与重楼对视。

　　却见那双赤眸中，只有一往无前的坚定、毫不退缩的坚持。

　　“……我知道……”景天的气势悄然散去：“其实，恢复记忆……能更好地掌握局势……”

　　重楼硬生生一动未动，很认真地听着。

　　“我……我只是……还有点……别扭……”景天小声说道：“不过，我已经相信，我永远只是我，不会因神魂觉醒、恢复记忆改变认知。”

　　只要重楼这个令人安心的港湾还在，景天就自信，无论怎么畅游，都不会发生意外。

　　他也好，她也好，不都是自己嘛。

　　“确实。”重楼低笑道：“恢复记忆的好处，在于你不需要我再喂招，也绝不会在比武里落入下风，还能全盘掌控局势。”

　　这是经验阅历的差距。

　　飞蓬无数年的积累，包含方方面面，不是转世能凭短暂寿命弥补的。

　　人和神魔的最大差距，不就是时间嘛。

　　“所以，我还是决定了……”景天深吸了一口气。

　　她咬住重楼肩头，泄愤似的，到处啃啃咬咬：“就是现在，让我彻底恢复记忆，我知道你能做到！”

　　“你确定？”重楼莞尔一笑。

　　他是学会了那个法术，又手握风灵珠，随时可以为景天恢复记忆。

　　但是，景天当真做好了心理准备？

　　“……确定！”景天咬了咬牙，不愿意再横生波折。

　　她深知，事涉三族，目前的自己即便禁锢了敖胥，也做不到神魔隐秘了然于心。

　　那无疑是耽搁越久，麻烦就越大。

　　再说了，对她自己而言，除了现在有点别扭、事后肯定羞恼，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最多，是忍不住暴打重楼一顿吧？

　　景天想着，瞥了瞥一手托腮含笑的重楼：“哼，快点行动！”

　　“如你所愿。”一道光笼罩景天，重楼同时召来风灵珠作为媒介，确保万无一失。

　　不多时，他便瞧见景天神色数变。

　　有回忆，有辨识，有恼怒，有羞赧。

　　最后，化为了似笑非笑的杀气。

　　“……”重楼默不作声，抢在景天抬手召来照胆神剑前，飞快地撤了出去。

　　他难得有些庆幸，刚刚打得那一架，已经消耗光了景天的体力，灵力又还没恢复。

　　可惜，重楼终是小觑了景天。

　　“哼。”只见她握着剑柄，眼皮轻掀，晶亮的星眸似两点寒芒灼烧了过来，周遭灵力便无声无息地翻腾起来。

　　在一片“嗖嗖”声中，无边灵气为景天所用，成为仙术的根源、剑招的基底，挟裹着锋锐肃杀的气势轰然而至。

　　那无比美丽的、布满欲痕的身体，自然被攻势掩盖在后，再难被重楼捕捉到。

　　“……你还藏了这一手啊。”重楼不得不慨叹。

　　他于风暴中以空间法术轻盈飞跃，也还是无法避开如霜剑意，周身渐多了各式各样的伤口。

　　直到一切硝烟消散开来，新仙界中，已再无景天身影。

　　“……还是算了。”重楼想了想，只是抬起手，擦去伤口溢出的鲜血。

　　他终究没给李逍遥、赵灵儿与魁予、唐雪见、龙葵、花楹还有魔界的一众魔神们通风报信。

　　说不定，景天揍完一圈回来，再打自己的劲儿就不会这么猛了？

　　后据知情人透露，往后许久，各界许多地方皆有惨叫声绕梁三日不绝，简直闻者伤心掩面、见者落泪就跑。

　　当然，打还是逃不掉的。也就几个女孩子颇有优待，景天以指点为重。

　　“飞蓬走了吗？”便如此刻，夕瑶扶着精疲力尽的魁予坐到王座上，视线却越过了她，去看现在空无一人之处。

　　魁予抚上她的手背，低声说道：“嗯，将军走了，说是……既然恢复记忆想起承诺，便会遵守。”

　　“……呵呵……”夕瑶轻轻笑了一声。

　　她又想到多年之前，神魂觉醒已是飞蓬的景天，将刚被重楼救回来的自己交给魁予时的话。（上·第10章）

　　“魔尊重伤的消息，绝不会从我处传出。夕瑶天女，我也会照顾好，不会让她打扰您和魔尊。”

　　“那就好，待她醒转，帮我转告一句。从此天涯路远，再不相见，万望保重。”

　　不见心慕于他的自己，是飞蓬对重楼的承诺。

　　即使他并非当重楼面说，也无异于宣告了。

　　“也好。”夕瑶苦笑一下，垂下眸子：“飞蓬很快就会去神界，那我……便去入轮回吧。”

　　魁予猝然一惊：“夕瑶！”

　　“你这是何苦？！”她急急忙忙阻拦：“天帝在魔尊接了天罚后没有阻拦，就是……”

　　夕瑶打断其言：“陛下默许，却不代表神界不会以此为由发难……”

　　“这也是我最后能做的。”她淡然说道：“不成为横亘于喉的利刺。”

　　魁予：“……”

　　她竟是无言以劝了。

　　景天很快就得到了这个消息。

　　无他，在鬼界待了千年，与天鬼一族颇有交情，怎么可能没人来禀告？

　　“飞蓬……”天鬼皇欲言又止：“这……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夕瑶天女身份特殊，阎王直接拦了下来，让他赶紧去魔界找飞蓬。

　　结果，一路听见不少流言。

　　因此，天鬼皇来到魔宫，瞧着面前清丽脱俗的佳人，是半点儿异色都不敢表示。

　　呵，最近可是有好多魔神，被神魂再次觉醒的景仙子暴打了呢！

　　“……随她去。”景天抿了抿唇。

　　如今，她已经不住在隔壁，而是与重楼同住主卧。

　　不过，待客自然是在魔尊书房，室内布置一贯低调奢华、应有尽有。

　　“刷刷刷。”景天无比顺手地翻出重楼发布诏令的特制绢帛，再从没批完的那一摞魔务中翻出干涸的朱笔，沾了好墨，写写画画。

　　瞧她一系列行云流水，对魔界政务半点避讳都没有的模样，天鬼皇张了张嘴，却什么都问不出口。

　　他隐隐察觉到了两束目光，来自于门外。

　　冷漠沉静、孤高自傲，是魔尊不耐的警告。

　　“……”天鬼皇只能沉默着，看景天把她鬼界流连千年所自创的保持神识之法，通通默写下来塞给自己：“你把这些给夕瑶就行。”

　　至于夕瑶选择什么，景天只会默许与尊重。

　　她瞧着天鬼皇匆忙而至、匆忙而去的背影，有点不解：“怎么跟落荒而逃似的？”

　　不过，这没有让景天多思考几瞬。

　　她还是不自觉地，思忖起曾经颇有交情的夕瑶。虽说那点相处，几乎全部源于和重楼决斗造成的严重伤势。

　　夕瑶，你会在轮回中湮灭神识、消弭记忆，成为一个崭新的无忧无虑的灵魂……

　　还是和我之前一样，每次转世都间隔很久，以确保灵魂本质不变呢？

　　“本座倒是有些佩服这位天女了。”重楼踏进门槛，抬手抚上景天的肩膀，打断了她的思绪。

　　作为魔尊，他对天女夕瑶的情报，只有治疗术很强、时间法术很强的概念。

　　顶多是对飞蓬动了心之后，于这位天女颇有点忌惮警惕，但也不屑于屈尊降贵地算计打压。

　　“你去神界之后，我复活雪见之后，我便不欠她了。”景天回眸一笑。

　　她从重楼另一只手中接过食盒，打开看了看。

　　全是滋补灵气、舒缓禁锢的灵材所烧制的佳肴。

　　“噗。”景天不禁笑出了声：“你这是生怕我恢复不及时，嗯？”

　　她玩味的眸光瞥过重楼的手臂，凝聚在炎波血刃之上。

　　照胆神剑感应其主战意，雪亮的剑刃闪了闪光。

　　“哼，难道不是……”重楼稍稍倾身，贴着景天微红的耳垂，低笑道：“如你所愿？”

　　你当我不知道，你借打完一圈蓄势，如今已然待发了吗？

　　“那你还添油加火？”对重楼的贴近，现在的景天可不会羞耻了。

　　她只会调戏回去。

　　便如此刻，景天抬手捏住重楼的下颚，唇几乎贴上他的唇，目光灼灼道：“这么有信心，若还是输了……就任我处置吧！”

　　“……”重楼耳尖顿时通红。

　　他扭了好几下，才挣脱出来，恼道：“哼，一言为定！”

　　景天含笑看着，并不意外后来真打起来的时候，重楼完全没有这样的羞赧之色。

　　“劈啪啪。”他们打起来，照样是天雷勾地火，暴雨倾盆来。

　　整个新仙界的天空，雷云朵朵，魔焰滔天。

　　但也不时有清风拂浓雾，将一切雷火熄灭殆尽，直到下一波攻势袭来。

　　竟多时难分胜负。

　　“轰！”不知过了多久，景天总算有些力竭的迹象。

　　哪怕神魂觉醒带给她过去的感悟与境界，天仙能容纳的灵力，也还是远不如重楼与她还是飞蓬时。

　　“……今日到此为止吧。”重楼敛起炎波血刃，朝着景天跌落的追去。

　　他接住了被砸飞的景天，本想缓和下坠的速度，却整个人突然被下方升起的阵法笼罩。

　　“你！”猝不及防的重楼揽着景天，如流星般坠落。

　　可他的眼角余光，倒也注意到了景天勾起的唇角。

　　“哼，谁还没藏点妙招。”景天将吻印在重楼眉心，笑得捉狭。

　　神将转世于砸落掀起的无边仙草繁花中，信手捻起一朵最红艳的，戴在爱侣鬓边。

　　然后，她将魔尊重重扣在鲜嫩翠绿的如茵碧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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