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曲家的第二次爱情 （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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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2国道上，镇江至南京段，车窗外时而掠过零星的村镇，时而掠过大片已经收割完的稻田，偶尔有几只飞鸟鸣叫着飞向天际，将人的视线拉得很远。阳光缱绻，倾囊相赠，将世界描绘得宁静祥和，一片安然。
　　可罗珂心里却没法平静。他穿着一件里衬加绒的咖色灯芯绒外套，黑灰色牛仔裤，一双灰蓝配色运动鞋——这是他早上在衣柜前千辛万苦选出来的，第一次这么正式的约会，不知道要怎么装扮自己才好——他在想什么时候把礼物送给庄宇尘合适。
　　兜里揣着那只钥匙扣，装在一个很漂亮的红色锦囊里，那个锦囊本来是个香包，他把里面的艾草都倒出去了。锦囊旁还有一张叠好的纸，纸上是他昨夜写给庄宇尘的一首诗，誊抄了好几遍才最终写好。想到沈青送的情书，后悔自己没有准备一只好看的信封。
　　庄宇尘开车的时候话不多，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很轻松地搭在上面，偶尔吹两声口哨跟着车里音乐的旋律。车里播放的都是纯音乐，罗珂不怎么熟悉，但旋律起和轻快，很是动听。
　　这段车程不远，一个多小时就能到。庄宇尘开得很慢，路过一片小树林之后停下车，然后慢慢倒回来。
　　“怎么啦？”
　　“下车抽根烟。”庄宇尘朝他笑笑，“你也下来。”
　　俩人站在车边，看着小树林。树木没有北方的那么光秃秃，还撑着好多叶子，不过也都枯黄了，空气清新但不凛冽，随微风传来丝丝若有若无的木质清苦。
　　庄宇尘点着烟，烟雾飘到罗珂这边，他就自动跟罗珂换了个位置，说：“不能让你吸二手烟。”
　　“那给我吸个一手的吧。”罗珂笑着说：“你这个烟，我在这边找了很多地方都没买到，想抽。”
　　“为什么非要买这个烟？”
　　“有你的味道啊。”
　　罗珂伸着手，等庄宇尘给他烟。结果对方想了想，把自己在抽的递给他，说：“咱俩抽一根。”
　　你一口，我一口，俩人一起抽着一根烟。
　　罗珂边抽边笑个不停，迎着庄宇尘带点询问的目光，他说：“好开心啊！”
　　庄宇尘也笑了，没说什么，把烟蒂熄灭放进车载垃圾桶里，然后打开后备箱，拿出一个大盒子，递给罗珂说：“送给你，情人节快乐。”
　　罗珂的笑纹还挂在脸上，有点呆，愣愣地看了几秒，才接过来。
　　雾蓝色的盒盖上有一半是透明的塑封窗口，能看到里面纯白的玫瑰花。
　　罗珂打开盒子拿出花束，白玫瑰顿时在阳光下闪着莹莹的光，周边围着草绿的满天星，蓝色皱纹纸包裹着它们，清香迅速弥漫开来。
　　花束丝带上挂着一张淡蓝色的小卡片，罗珂打开，上面写着一行字。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落款是庄宇尘。
　　手写的字迹，字很好看，苍劲有力，狂放但不潦草，行笔迅捷，一看就是一气呵成。
　　“哥哥，是你写的吗？”罗珂举着卡片问他，声音激动。
　　“当然。”庄宇尘停了停问他：“喜欢吗？”
　　“喜欢！”罗珂紧紧抱着玫瑰花，拼命点头，然后把脑袋埋在花里。
　　“走吧，上车。”庄宇尘拉他。
　　罗珂抬起头，脸红红的，说：“等下，我也有东西要送你。”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锦囊。
　　庄宇尘打开，摸着那颗红色的爱心钥匙扣，问：“你做的吗？”
　　“嗯嗯！”罗珂点头，“我用可乐罐做的。”
　　“手真巧，我很喜欢。”庄宇尘说着把它挂在自己的钥匙串上。
　　“是用你送我的可乐罐做的。”罗珂又说。
　　“哦？”庄宇尘挑了挑眉毛，“我什么时候送的？”
　　“我一开始去练琴的时候，你第一次买给我的那罐可乐。”
　　“你一直留到现在啊。”庄宇尘揉揉他脑袋，在他头发上温柔地亲了一下。
　　“我还有东西要送你……”罗珂嗫嚅着，小心地拿出那张纸。
　　“写给我的诗啊。”庄宇尘接过来看，脸上带点惊讶，惊讶又转为开心。
　　罗珂的字没那么狷狂，隽秀工整，一行行漂亮的楷书。
　　庄宇尘又问：“我可以读出来吗？”
　　“不要吧。”罗珂很害羞。
　　“可是我想读啊。”
　　“那……你就读吧。”罗珂低着头，抱着玫瑰花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庄宇尘清了清嗓子，低柔温醇的嗓音在身边响起来。
　　身后的影子是无辜的
　　理当用全世界来留白
　　天未亮时，它会盖住整片星河
　　思索幸福的涵义
　　可我还是不能摘下那些云朵
　　不能用一角盈盈的蓝
　　衬托你炫目的光

　　快意当属相知的淋漓
　　以荒野的名义，迎接雨水
　　以花朵和青翠
　　来安抚羽毛兜兜转转的凄惶
　　天空倾斜，我总怀疑这是一场醉生梦死
　　而你恰好在此刻奏响了琴弦

　　乐于倾听的树固守着陪伴
　　它藏不住季节，它只锁住秘密
　　我们在世间交换影子，也交换过去和未来
　　我杜撰的荒野、雨水、羽毛都尚恍惚
　　可思念如此真实，像生来如此
　　——情人节快乐，我爱你。
　　最后一句话是罗珂写在诗歌后面的，庄宇尘也读了出来。罗珂听了之后心里一个激灵，虽然这是他写给庄宇尘的话，但是读出来的时候，又仿佛是说给他的。
　　已经读完了，罗珂抬头偷偷瞄过去，庄宇尘还在低头认真地看，修长的身影立在小树林前，天地间一片静穆。
　　罗珂想，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画面。
　　正看得出神，仿佛感应到了他的目光，庄宇尘侧头冲他笑了一下，很灿烂，有些炫目。
　　罗珂红着脸，没等说什么，就被庄宇尘一下子抱起来，连带着他怀里的花一起抱起来转了几圈，才将他放到地上。看着庄宇尘倾身过来，罗珂眼睛一闭，跟他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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