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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鱼
如果时间停在这一刻多好。
吃过饭,凌卓接到了母亲的电话,说要赶年集了,让他回家帮忙。
凌卓不想回去,但又想到二老年纪大了,住的楼又没电梯,拎很多东西上去确实不方便。
凌卓只能先回去。
“下午再来找你。”他说。
沈亦森帮他系好围巾:“别着急,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好,大孩子了啊。”
凌卓哼唧了一声,然后吐槽:“你别讲话一副老干部味道,你才比我大几岁啊。”
说完,他不顾众人目光,扑进沈亦森怀里抱了一下,趁着沈亦森没反应过来,抱完就跑。
沈亦森看着他的背影,露出温柔的笑。
结账时,老板问他:“刚才那个,你弟弟呀?”
沈亦森含糊地“嗯”了一声。
老板又说:“你们兄弟感情好啊,不像我家那两个,天天打,不知道有啥可打的,哎。”
“打打闹闹很正常,小孩子嘛,”沈亦森安慰老板,“我和我弟不常见面,所以不打架。”
老板没听明白:“你们……”
“我爸妈离婚了,我跟我妈,我弟跟我爸。”沈亦森付了款,挥挥手,“我先走了叔。”
“哎,好嘞,”老板反应了一会,“有时间常来啊,小伙子。”
……
凌卓回到家里,大大咧咧地关了门:“爸妈,我回来了——”
一边说,一边脱了鞋,光脚跑进客厅。
正纳闷父母今天为什么没像往常那样回应他,就看见茶几上放在他的日记本。
二老都低着头,没人看他。
凌卓心跳漏了一拍。
日记本……他在日记本里提过沈亦森。
但他也骂过老师吐槽过同学,写过好多莫名其妙的东西,不知道二老到底看到了哪些。
“怎么了?”他鼓起勇气,先问了一句。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你们不能在一起。”凌父艰难的开口,那句“在一起”似乎有千斤重,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那越来越优秀的儿子会在这方面走弯路。
凌卓不说话,他不知道如何开口,如何说话。
又不知过了多久。
“让他也过来吧。”母亲说。
凌卓终于想起自己是可以说话的,他低着头,不敢看二老,但还是做着最后的坚持:“我和他断,你们别找他。”
他怕他们骂沈亦森不务正业,他不想让沈亦森听见这些。
直到母亲一再坚持:“我们不说他,让他过来吧。”
凌卓试探着问:“那你同意……”
“不可能。”凌父皱着眉头打断了他,母亲也摇了摇头。
凌卓感到无力:“那让他来做什么?”
父亲又说:“你问问他来不来。”
凌卓犹豫了。
他一旦问了,沈亦森一定会来,他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承担。
可是……
他不放心地看着二老,直到父亲露出沧桑的笑容:“怎么,他比我们都重要了,这么护着?我们能吃了他?”
凌卓无言。
僵持了一会,他拿出手机,找出沈亦森的电话号码:“你们说吧。”
说完这句,他扭头跑去房间,用被子蒙住自己,觉得还在做梦。
他发现做不到向父母说“我就是要和他在一起”,而在这之前,无数次被朋友问到以后怎么和父母说时,凌卓都说“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想想,什么走一步看一步,他就是在逃避结果。
一边是家人,一边是恋人,可当他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候……他必须做出选择。
自从今天踏入客厅开始,他所做的一切都毫无逻辑,但似乎他只是在逃避,他不愿意面对,所以让父母和沈亦森去面对。
那他呢……
凌卓把被子捂得更紧了些,仿佛这样就不用再听见看见,不用感知任何他不愿接受的东西。
他隐约听见母亲和电话那边的交谈声,听母亲的语气,沈亦森会来。
他避无可避,打开了卧室门,在二老的注视下,穿了鞋出去。
走之前竟然还不忘了说一句:“我去趟东山,晚点回来,不用担心我。”
开门的瞬间,父亲提醒他:“穿上外套。”
凌卓这才后知后觉他只穿了单薄的毛衣。
他平静地从母亲手里接过外套:“我说了我和他断,你们别说他。”
说完,他轻轻关了门。
最近下了很大的雪,楼顶的积雪被风吹落下来,凌卓没戴口罩,呼吸着冰冷坚硬的气流,向着远方拼了命地跑。
他没骗父母,他是真的去了东山。
他在厚重的积雪下长途跋涉,翻越三座山头,裤腿是融化的雪水,身上有几次滑倒粘上的雪,还未融化,亮晶晶地挂在围巾和外套上,有点像个雪人。
他来到他们曾经常来的树林——这是他第一次在下雪的时候来到这里,没有人卖票,大门紧锁。
他踩着垂落在外的老树枝干,攀上了高高的围墙,然后一跃而下。
有积雪作为缓冲和寒冷对神经的麻痹作用,凌卓没感觉到任何不适,他急切地寻找着曾经那棵树,好像现在他只有这一个目的。
映入眼帘是大片未被人涉足的雪地,凌卓作为独行者,一边寻找一边在上面留下凌乱的足迹。
直到他在另一处围墙,发现其他足迹——脚印清晰,没有明显的摩擦痕迹,能看出走路的人很从容,不像凌卓这样杂乱无章。
鬼使神差地,他跟着这脚印走,尽头就是暑假时那棵树。
凌卓有了强烈的预感——是沈亦森来过。
什么时候呢?大概就是今天早上吧。
那个骗子,说他来晨跑,其实是挖盒子。
凌卓的嘴角勉强扬起半分,他拨开厚重的积雪,露出冻硬了的土层。
积雪和土层都有被扰动的痕迹,挖起来并不难。
凌卓先挖到一个陌生精致的小盒子,然后才是暑假埋下去的盒子。
他不管不顾将小盒子塞进了衣兜,打开暑假时埋下去的盒子——
里面的一切都是曾经放进去时的样子,沈亦森没有动它,只是重新埋了一个。
他拆开那淡蓝色的信封,靠在树边,看着沈亦森潦草随便的字迹:
我们的故事,飞鸟与游鱼的画卷
你奔赴永夜,我潜入深渊
最后的月亮悬于水天之间
点燃所有失落的狂欢,风干成纪念
此后往事蒙尘,前程万里
如若不忘,愿能再见
8月23日
沈亦森
凌卓快哭出来了,沈亦森,沈亦森那时候就觉得他们会分手吗?那他们后来拉拉扯扯的这半年又算什么?
他带着这样委屈的情绪打开那个新的盒子。
依然是淡蓝色的信封——也不知道沈亦森从哪里买到了一模一样的。
他打开,依然是沈亦森的字迹,似乎变了些,没以前那么潦草了。
“
愿望怎么能写的那样晦涩丧气呢?重新写一个。
以后的路那么长,很庆幸能与你同往。
希望你高考取得自己满意的成绩。
希望你以后一切顺利。
希望你可以告别过去,在未来更自由更快乐。
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我爱你。
知名不具
1月13日”
盒子里还有几封信,凌卓没打开,他把这些都放进盒子里,防止不争气的眼泪晕染了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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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