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岁月

　　和陆南佳待在一起的时间，总会忘记其他的烦恼。
　　一起看电影、一起做饭、吃饭，一起收拾厨房，这些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生活内容，也沁出了无数的幸福感。
　　一回生，二回熟，夜晚的时间也没有浪费，缱绻夜色中，二人如胶似漆，浸泡于万般柔情之中相拥而眠。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容易戛然而止。
　　第二天上午，由于前一晚的劳累，两人起得晚了些，还在睡梦中，陆南佳的手机响了。
　　陆南佳迷迷糊糊地从何攸的怀里钻出来，在看清来电时一下子惊醒了。
　　是妈妈。
　　怕打扰到何攸睡觉，她连忙起身披了件衣服去客厅，接起电话，颇为心虚地问：“妈，怎么了？”
　　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一切如常：“哎，没怎么，就是这安镇玩个两天，我和你爸就觉得没啥好玩的了，在想要不再回申城，我们仨明天一块回郢州。”

　　在嘈杂的背景音里捕捉到了广播的声音，陆南佳暗觉不妙，“你们现在在哪儿？”
　　“我们在安镇火车站，刚上车，一个小时不到就到申城了。”
　　“你们不是之前说直接从安镇回郢州吗？”
　　听出了女儿语气里的焦虑，陆母敏锐地问：“怎么了？你是不是正在和你的小男友约会啊？”
　　陆南佳还没来得及辩解，陆母接着说：“没事的，你要是不介意呢，待会就带他和我们一块吃个午饭，让我和你爸见见，你要介意嘛，我们就先自己去玩，晚上再去找你。”
　　“……你们已经买好明天申城回郢州的车票了是吗？”陆南佳问。
　　“是啊，明天中午的，没买你的，要一起回吗？反正学校那边也放假了。”

　　确定父母这回是真要回郢州，陆南佳放心下来，回道：“我还没收拾好，晚几天再回。而且，我没有在约会……”
　　“那我们待会一块吃午饭？”
　　“……”陆南佳望了眼虚掩着的卧室，“今天有个我以前的学生来找我，不太方便。”
　　陆母却不甚在意：“这有什么不方便，让你学生一起来嘛，就吃个饭，多点人多点几道菜。”边上陆父也这么附和。
　　陆南佳觉得头疼，不懂为什么今天父母这么执着，只想赶快结束这段对话：“我到时候问问她吧，先挂了。”

　　挂了电话回到卧室，何攸听到她的动静，坐起身睡眼惺忪。
　　陆南佳坐到床边，已没了睡意，抱歉地说：“吵到你了？”
　　“没，也该起床了，怎么能比你起得晚呢？明明昨天是你比较累。”
　　何攸如此大言不惭，让陆南佳瞬间红了脸，别过脸：“那快起来吧。”
　　有了亲密关系后，何攸乐于见到害羞的陆南佳，觉得分外可爱，笑眯眯地看着陆南佳。

　　见她不动，陆南佳继续说：“刚刚是我妈妈打来的电话。”
　　何攸听了，立马收敛了笑意，问：“阿姨说了什么？”
　　“她说，待会她和我爸就到申城了，让我带着我的小男友和他们一块去吃午饭。”陆南佳忍不住逗何攸。
　　何攸大惊失色，细想之下又觉得不对，酸溜溜地问：“你哪有男朋友？”
　　“是啊，我只有小女友，所以，我们该怎么呢？”陆南佳见她这副模样，不禁笑出了声。
　　这下何攸就知道她多半是在和自己开玩笑，镇定了下来，扬起眉毛：“那就带你的小女友去。”
　　陆南佳倒是没料到她会这么回答，又问：“你真的愿意去？”
　　“为什么不愿意？阿姨说的肯定不是男朋友吧。”
　　陆南佳笑着说：“嗯，我说你是我学生，来看我。她让我带你一块去吃个饭。”

　　果然……
　　不过何攸还是不太放心：“为什么你爸妈还想见你学生？”
　　“不知道……”陆南佳想了想，说，“可能只是单纯想我了，想和我多待会。”
　　何攸更加不解：“你这个暑假不回郢州吗？”
　　“回啊，但父母的心思嘛……你要是不愿意去，我可以去回绝的。”尽管没有暴露二人关系，陆南佳也还未做好让何攸见自己父母的心理准备。
　　何攸沉思片刻：“那还是去吧，反正以后迟早……”
　　她话没说完，陆南佳也心知肚明，二人默契地没有继续话题。

　　洗漱完毕，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些时候，陆南佳开始收拾回郢州的行李。何攸换上了以往学生的装扮，在一边帮忙打扫这屋子。
　　一个小时后，两人忙完了，也接到了陆母再次打来的电话。
　　“啊，我们马上就来。行行行。”挂了电话，陆南佳看向何攸，颇有些无奈地笑道，“那我们走吧。”
　　“嗯。”

　　一路上，何攸给自己打气，预演台词以防说错话：叔叔阿姨好，我是陆老师的学生，何攸。
　　即便如此，还是逐渐慌了神。陆南佳见她神情越来越凝重，轻声问：“是不是很紧张？”
　　“当然紧张……”
　　“没事，有我在。他们不知道我们在谈。”陆南佳安慰道。
　　此话一出，何攸反而更加泄气，只闷闷地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很快到了陆家父母订的餐馆，是一家有名的申城本帮菜馆。
　　一进餐馆，何攸就看见坐在窗边的方桌的一对中年夫妇向她们招手，便换上了以往面见长辈的得体微笑。
　　“叔叔阿姨好，我是陆老师的学生，何攸。”

　　懂事的小孩没有人不喜欢，陆母笑着招呼两人落座，问：“现在在哪儿上学啊？”
　　“南城大学。”
　　陆父眼睛一亮，夸赞道：“可以啊，南佳，教出这么厉害的学生。”
　　陆南佳无语地说：“她学理科的，可不是我教出来的。”
　　陆家父母很是吃惊：“学理科的学生和你关系这么好？”
　　何攸正想着如何解释，陆南佳就接了话茬：“我那个时候不刚教书吗？她文理科成绩都好，我就当然喜欢好学生。一来二去，关系就好了。”
　　“也是也是。文理科都好啊，挺厉害！”

　　见糊弄过去了，何攸松了口气，不想陆母又问：“小何在大学谈朋友了吗？”
　　何攸尴尬地笑着回答：“嗯……谈了。”
　　“是吧，大学就是谈恋爱的好时间，佳佳你当初就顾着读书。”陆母数落起陆南佳。
　　何攸微微扫了眼陆南佳，看来元歆的事她瞒得很好。
　　“妈，我们能不聊这个吗……在我学生面前说这个多奇怪……”
　　一旁安静喝水的陆父替女儿换了话题：“小何毕业后回申城吗？工作还是读研？”
　　“读研吧，不过我想考燕都。”何攸维持着微笑。
　　陆父笑呵呵道：“燕都好啊，我们佳佳之前也在燕都上学。”
　　“是啊，就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决定来申城。”陆母也加入进来。
　　比起何攸，陆南佳更如坐针毡，好在菜不一会儿就端了上来，这个话题也在此收尾。

　　虽然从小长在申城，但何攸也是第一次吃本帮菜。一桌子喜辣的人都吃得新奇，餐桌上氛融洽不少。
　　快吃完的时候，陆父见陆南佳只有说有笑地说着教书的趣事，忍不住提醒：“佳佳，你也要快点和那个小伙子谈好啊，实在不行，爸还帮你留意着小陈呢。”
　　陆母用手肘撞了下丈夫，赶紧笑着说：“哎，佳佳，妈还是相信你的眼光，等你觉得差不多了，别忘了带给我们看看。”
　　随即又看向何攸，和蔼说道：“小何啊，要是有机会，你可以帮我们先替你老师把把关，别让渣男耽误她了。”
　　“嗯，我会的。”何攸脸上挂着笑容，看不出真实想法。
　　“……”陆南佳已经不想掺合这个话题了。

　　走出餐馆，陆母问女儿：“你们接下来什么计划？”
　　陆南佳不假思索：“我们要回学校去看看，带她去怀怀旧。”说着，看了眼何攸，示意她配合。
　　“啊，对。”何攸讪笑道，“叔叔阿姨要一起去申南一中吗？我们高中还挺漂亮的。”
　　陆父摆了摆手：“我们一大把年纪了，就不去学校怀旧了，你们去玩吧。”

　　何攸和陆家父母礼貌地道别后，垮下了脸，看起来不是太开心。
　　“不开心？”
　　“没有，我们不是要去一中吗？走吧。”何攸又露出笑容，拉着她要往地铁站走。
　　陆南佳握住她的手，温声道：“何攸，在我面前你没必要隐藏情绪。”
　　“……”何攸低下头，“只是在想……我要是个男生你是不是现在能轻松点。”
　　陆南佳微叹一口气，捧起她的脸。

　　“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就已经轻松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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