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辞

作者:白明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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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8 章


      清水镇。

      “别来我这里丢人现眼!我什么也不知道!”孙太婆嚎叫了几声,龇牙咧嘴的。

      徐冽是来找市场买点新鲜的排骨,清水镇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先是把姚老汉守着的深洞给堵上了,又堵着孙太婆不放。

      徐冽上前,他紧了紧身上的银两,便去了孙太婆那边。
      情况委实算不得好,几十个官兵团团把老人围住,一个个凶神恶煞。
      胡萝卜滚了一地,地上还有打碎的十几个鸡蛋。

      鸡蛋液流开,孙太婆身上也是脏兮兮的绿菜叶跟蛋黄揉杂一起。

      孙太婆拍打地面,“我不活了,我不活了……你们今天要是敢动一步,我就撞死在这路边上!”

      声音啪啪的。

      徐冽心想官兵当真霸蛮。
      陈晗笑了笑,讲话客客气气的。

      “老太婆!你今天就是死在这里,也无济于事的。”

      徐冽很是自然地上前扶起孙太婆,嘲讽说:“一点也不懂尊敬老人,不怕遭报应?”

      陈晗笑冷冷,抱胳膊睨视徐冽:“你一个野种,也跟我讲报应?苍天在上,老子就是王法。”

      徐冽只觉陈晗仗势欺人,不屑与他争辩。
      他转身扶孙太婆走,对方却一个劲哭喊:“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徐冽也是个不爱多管闲事的人,心想银子自己还有用,就转身要走了。
      一个眼神也没丢给陈晗。

      陈晗自觉被无视,有些心浮气躁,他默不作声对周围的人抬了眼,示意对方等会儿背后偷偷把徐冽绑起来暴打几顿。

      待到徐冽走远后,官兵果然跟了上去。

      刚走到巷子,他眼前赫然出现一个身影。
      徐冽吓一跳,面无表情往旁边走。他走一步,傅舟就跟他一步,两个人同时动作。

      “你为什么躲我!还躲我那么久?”傅舟怒言,五官扭曲,像是水牛刨地,怒气冲冲的。
      “……”徐冽话都不想讲。

      傅舟脸憋红,他脚跺地踩了下,发疯似的说:“荣恬的死跟你有关是不是?!”

      徐冽直接轻功逃走了。

      傅舟:“……”他愤怒地踢了下墙,骂了声:“全都是我的错了?!”

      徐冽的目的地依然是排骨,然而当他去到杨明那里时,对方却像是等着他来似的。

      杨明手上都是血,徐冽奇怪,问了句:“怎么了?”

      杨明表情颓丧,难耐地叹了口气,又问:“我妻子又吐血了,你能不能再让宁安王再给我开点药?”

      徐冽:“主人不是帮你夫人拿了好多方子,你妻子身体不是好起来了么,怎么会吐血?”

      杨明像是被戳到痛处,苦哈哈道:“我也,我也不知道啊,突然就吐血了,我都找不到人……你……你能不能帮帮我的忙?”

      现在的傅容雪是不会见任何人的。
      徐冽只得说:“抱歉,我主人没空。你不能总是这样,我主人跟你并不熟。”

      杨明脸色低沉,又试着道了句:“真的不行吗?”

      徐冽坚定道:“我不能给主人再添任何麻烦。”

      杨明:“就是你们这些不作为的当官的惹的祸!”

      他甩出迷烟,乔烈星出现,他扶住徐冽的身子,道了声:“贼人?得来全不费功夫!”

      ·

      甫一回到顾家大宅,气氛低沉得很,顾素衣跟他打了招呼,点了下头,手捞过剑在手便走了。

      傅雪宁要走了,傅容雪看见了,问道:“你要去哪儿?”

      “关你什么事?你不是说我该有自知之明吗,你又管我做什么?”

      傅容雪忽道,“你滚出去就别给我回来!”

      顾素衣不知道这人是吃炮仗了还是怎么样,傅家姐弟原本隐藏的某些矛盾一触即发。

      他打开门,风呼呼地吹。
      傅容雪听傅雪宁摔门走了,揽过顾素衣。

      “想不到凌若风居然是这样的人……”

      “啥?抢孩子啊?”顾素衣道。
      还真是,凌若风嘴上说疯子,身体却是个行动派。

      他把傅雪宁的孩子抢过去自己养了,而且不知会傅容雪跟傅雪宁。

      傅容雪想了想,还是跟着顾素衣也一起出门了。

      “痛死了,我干嘛非得折磨自己呢?”傅容雪喃喃。

      傅容雪听顾素衣说:“我要去黄石楼,你随后到。”

      傅容雪点头,他发现徐冽没回来。

      又翻看了唤情抄的残页,字迹实在是奇怪,两页唤情抄的字迹跟顾素衣是一模一样。

      徐冽还没回来?

      ·

      黄石楼。

      傅容雪特意挑了个明显的位置坐下来。凭借傅容雪的相貌,很快就有不少人的目光被吸引了,有人说这是谁,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来喝酒,也不怕痛死。

      凌若风这些天一直都在酒楼喝闷酒,养孩子太吵了,孩子的死性子跟她娘一样,犟死人。
      可凌若风也不想跟疯婆娘说一句话。

      当他看见傅容雪肩膀上有伤,却也忍不住坐下来凑近问:“顾素衣呢?傅雪宁在哪里?”

      傅容雪不得不逼着自己平和,他打趣道:“你恨气得很,我还以为是我姐欺负你,没想到是你这孬种欺负我姐。”

      凌若风冷笑,“这疯女人,胆大包天,试问有谁!敢生这么半个孩子丢下不管,还一瞒好几年的,你跟我不都骗得好惨吗?!”

      傅容雪:“胡言乱语,枉为人子人夫。”
      凌若风被骂爽了,又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找我?”

      傅容雪:“我姐跑出去了,你去劝劝?”
      凌若风:“关我什么事?!疯女人说走就走,我劝得住她吗?我真恨不得弄死我自己。”

      他话轻轻的。

      神态间有些失落,也说,“我爹自小就不在我身边,怎么我有了个女儿,也不告诉我呢?”

      傅容雪面露担忧,存了十分,“如果拥朝倾覆,你又当如何?”

      “哈?”凌若风打了个哈哈,笑说,“跑啊,我又不像你死板,是整个王朝辜负了我,我又不是没努力打过仗,可皇帝蠢我还不能跑吗,哪有我去适应他,是它对不起我,我干何给他做嫁衣。陈千要怎么爽,就怎么爽。”

      傅容雪觉得跟凌若风到底是有分歧。

      傅容雪开玩笑说:“你那些手段不要对着我。”

      傅容雪:“我跟你真的没法沟通,你从来都不懂我在说什么。”

      凌若风:“我说错了?”

      傅容雪:“有用吗?”

      凌若风:“从傅家离开,你也不见得好上多少。”

      傅容雪冷笑。

      他眉头始终是皱着的。凌若风叹了声,“还弹琴不?我记得你不是好爱弹琴的吗,一天抱着个琴也不跟任何人说话……”

      傅容雪笑更阴冷:“你才知道素衣不能弹琴啊?”

      凌若风吃了一根辣椒,又道,“其实,你弹琴是真不好听,我佩服你的执着。”

      傅容雪不知道他是褒义还是贬义,笑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咯。”

      走时他觉着饿,又再提筷子吃了一口肉,却闻到一股膻味,仿佛是放了好久的老肉。而这一盘菜要十两银子。相当于一个普通农户半月的生活费。而且分量就寥寥几块,几根胡萝卜丝,再是几根青辣椒。

      凌若风:“有人阴你啊!”

      傅容雪较真的个性上来了,他喊了声店小二,道:“你们老板呢?!”

      傅容雪并不是非常注意招摇的个性,穿着打扮也不似平常的富贵人家,只是像普通的公子。

      凌若风心想,黄石楼大抵算是踢到铁板,傅容雪看上去好相与,对这种事是吹毛求疵,到了一个极致。

      他刚才还打算就这么算了的。
      便也只能,看看好戏了。

      黄石楼是清水镇有名的酒楼街,各路文人雅客时不时聚集,把酒言欢,春日宴饮。

      店小二穿着制服来了。

      这里的人讲究,进店都是要经过培训的。

      傅容雪道:“你们的肉是馊的。你们老板呢?”
      店小二:“这样好不好,客官,我给您换一盘,怎么样,咱们跑堂挣两个钱也不容易,您将就将就吃下,别计较了。”

      傅容雪冰冷重复:“把你们老板喊过来,我不说第二遍。”

      店小二:“我给您换一盘大的,您看如何?”

      傅容雪:“我最后再说一遍,你们老板喊过来。”他心平气和,说着指责的话。

      店小二:“客官您别生气,我们这都是用的上好的牛肉,新鲜的啊。”

      傅容雪:“把你们老板的老板喊过来!你耳朵是聋了?!花这么多钱吃个饭,老主顾都敢这么羞辱,你们是当我好欺负?!”

      店小二也震惊了,他瘪瘪嘴,离开时嘴上不忘默念,“什么人嘛,看上去一副人样,内心却是这个样子,没钱就不吃呗,吃不起还有理了?”

      老板正是陈晗。

      陈晗正在跟朋友们一起吃饭,他下了楼,拍拍手,笑说:“我还以为叫骂的人是谁呢,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谦逊——公子,傅容雪啊,这是被赶出了傅家,无处可去,也没钱用,所以来我这清水镇的酒楼吆喝了?各位看看看看啊,他长得美不美?听说医术妙手回春,可是就没救回!凌家的二小姐!哈哈哈,也是咯,美人迟暮,都是这样子。”

      群起而攻之的笑声魑魅魍魉一般袭过,傅容雪面色顿时苍白起来。
      这是他没告诉顾素衣的事,也是不敢告诉他的事。

      傅容雪失语了。

      陈晗款款而来,他走到傅容雪面前尝了尝肉,又说:“各位,我亲自尝尝啊,这肉是我亲自采买,如何能把坏的端给顾客啊,保不齐是傅公子撒谎。”

      周围讨论的声音越发大了。

      “我们的肉没有啊,是不是尝错了。”

      陈晗把筷子拍在桌上,他瞪着傅容雪轻蔑道:“人人都说你谦逊和蔼,也不过如此。”

      陈晗早就知道傅容雪常来这里,便刻意用发臭的肉恶心他。
      仿佛这样,就可以产生一种无边的快感。

      他的笑越发阴郁,又道:“我就是存心的。”

      傅容雪盯着他,“清水镇两百多条人命,你也不怕报应吗?”

      陈晗笑得平淡又痴癫,“你不去问责你兄弟傅舟,却来问责我,沆瀣一气,连理枝就是这么来的?官官相护,真他妈恶心。”

      他又道:“区区几条人命?整个拥朝都是我陈家的,你信不信,哈哈,你别不信啊,我爹什么事情都能摆平,你们,又算什么?”

      陈晗也有一张极为俊美的脸。他是陈国公府独子,也是嫡子。

      陈千最近嚣张万分。
      陈晗装都不想装了。

      傅容雪看他,“杨瑶的儿子才三岁。”

      “还怪我?当官的哪个手底下不经人命,你敢说你傅容雪当官时没有害过人吗?笑话!你敢说,你父亲傅正在位,没有害过人吗?我不信。”

      陈晗说得信誓旦旦,“我祖父世代为拥朝卖命,如今这皇帝要把过去的恩人给砍头的砍头,断手的断手,他妈的就是个白眼狼,”他把筷子扔在桌上,又说:“如今在位的人!有哪个没为自己谋过利?!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清高!”

      陈晗拍桌子的声音很大,上头的指节发白。
      重重的一声响。

      凌若风霎时瞪大了眼。

      顾素衣……来了。

      顾素衣右手拿起桌上的一碗鸡汤,旁边是酸辣鱼的酱汁。他随便搅拌一下,面无表情, 拿起汤从陈晗头顶缓缓的、慢慢地浇下去。

      香辣的汤水从陈晗头顶淋到脚,淅淅沥沥淌下去。

      顾素衣轻描淡写说:“说什么呢?我听听?”

      顾素衣又将碗一个倒扣,扣在了陈晗的头顶。

      陈晗瞪大眼,徒然地瞪大眼。
      忽然间,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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