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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敏
炎热的下午,阳光直射到少女脸上,秀美的五官比素白的衣衫更鲜亮耀眼。
波动的湖水衬着发光的鹅卵石,让一切浸在灿亮的大白昼里。
无忌席地坐在湖边,莫名其妙地感到疲惫与孤单,她已经如愿来到赵敏身边,应该专心致志,为什么还是会想起那个讨厌的人,是因为他给她上了脚镣吗?脚镣是晓昭的,应该多怀念晓昭才对。
她正生自己的闷气时,赵敏从她背后的小路上走了过来。这个世界的男人都很好看,但赵敏才是那个美得令人眩目的人物。最让她喜欢的是,他竟然对她言听计从。她说雁儿落在不悔手上时,被蛊惑成为一名间谍,假意要回到王保保身边,实际上是带了不悔的武士去诛杀王保保,他没有怀疑;她说是雁儿用袖针杀了王保保的武士,他全盘接受;她要他找出桃花源,带她隐居,他早已吩咐下去,连她后半生的私房钱也准备好了。
不过,今天赵敏脸上没有那种殷切的神气,阴沉沉的,他往无忌身后一站,无忌心里立刻紧张起来,随后自卫地站了起来。
他该不会发现是她杀了王保保吧?
“你不是喜欢踩水吗?光坐在岸边。”赵敏白衣袂展,青发随风,俊美无暇的脸上,两只漆黑清澈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
看来他还没有发现真相。
无忌松了一口气,乖巧地过去拉他的手,柔声道:“怎么会?这里很漂亮,但我踝上有脚镣,不太方便。”
赵敏本来就心中有愧,听她提起脚镣,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我本来打算找到你后就向家人告别,可偏偏遇上了齐王被害,朝廷危殆,我实在不忍委之而去。”
这是情理之中,无忌无法怪责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她笑眯眯地道:“没关系,等你处理完家事国事,我们再远走高飞。”
赵敏嗯了一声,脸上依然严肃,让无忌觉得自己在强人受难,她又哄道:“况且,我还要靠你的职权,找到打开这脚镣的办法呢。”
赵敏的脸上浮起一丝缥缈而清冷的笑意,“你是明教教主,根本不需要依靠我做什么。”
无忌微怔,随后打趣地笑道:“对,我能自己想办法打开脚镣,但我就是想让你为我劳心费神。”
撒娇的话让赵敏眉眼间一片柔情,“我以前很讨厌别人对我说谎,但现在我发现,有的人说起谎话来,很是可爱。”
一句话让无忌受到了触动,万千思绪突然涌上少女心头,她煞有介事地道:“那我跟你说句实话,其实我不是张无忌。”
他看着她,眼中并没有掀起波澜。
无忌转过身,面前一望无际的湖面,继续道:“我刚来这里的时候,非常急迫地想要回家,对明教的一切都嗤之以鼻,看不起他们粗鄙好武,蔑视他们出身盗匪,嘲笑他们是三教九流。”
赵敏只淡淡地问:“现在呢?”
无忌知道要做明教教主需要根性强悍,付出很多的艰辛,还要有领袖的伟大气概,而她本人意志薄弱,胸无大志,愚笨迟钝,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说道:“我有点儿想好好当教主了。”
赵敏脸上露出微笑,一把将她紧拥入怀中,坚定地道:“我会一直陪着你,不管你是回明教,还是去天涯海角。”
微风吹过,鼻尖有赵敏清凉的气息,无忌轻轻踮起脚,将吻烙在他的唇上。
濡沫侵染,幽香芳馥,清甜而迷蒙。
天气越来越热,无忌向往清新的空气和幽深的树林,但她听说赵敏要带她去香樟林寻找蛊金剑之后,又惊又犹豫。
惊的是,她以为只有倚天剑能斩断寒铁脚镣,没想到“白柳真人”冒小生的蛊金剑也能和倚天剑比肩。犹豫的是,冒小生在江湖中地位超然,架子很大,只允许赵敏和无忌前往会晤,并不愿上门拜谒。最重要的是,她曾听采莲说,冒小生八十年前和纯笙道士比过武。
感怀赵敏的百般呵护,无忌很担心,冒小生隐居二十年,这个节骨眼如此轻易被找到,也许根本是个陷阱,是有人想对她或者赵敏下手。
如果是明教或者古墓派要对赵敏下手,她要告诉赵敏此行危险吗?
左右权衡无果,联想到原著中赵敏的美好结局,无忌没再计较下去。
夜色如墨,浅淡的月光斜斜地透过枝叶,面具一般的树林中,赵敏迎风招展的披风像蝙蝠的双翼。
无忌跟着赵敏下了马,步行前往约定之处。
栖凤轩位于山丘之上,悬垂在大门的灯笼散发幽浮的光,仿佛鬼火蝇集,令人胆寒。
两人十指相扣爬着坡,赵敏突然道:“我以前就想这样。”
“什么样?”
“和你在月光下散步。”他抬头望月,眉睫之间似乎沾上了如练月华。
这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情调,无忌不自觉地露出笑靥,道:“那我明天也陪你散步吧。”
“但你说过,你不喜欢错过睡觉的点。”
晚睡会引发失眠,是她最讨厌的事情,但她说:“没关系。”
接着,他们相视一笑,陶醉在彼此眼中。
她感到自己更喜欢他了,是以,当她看见赵敏毫不迟疑地带她走入栖凤轩的鬼影重重中时,立即下定了决心,救赵敏,救这个对她有情有义的男子。
“王爷,你真的要进去吗?里面可能是杨不悔的人……”
赵敏没想到她会提醒自己,心上一暖,笑道:“我的探子已潜入屋中确认,里面只有冒小生和他的剑童在,在轩外,我也安排了人手,杨不悔若想从轩外偷袭我,绝讨不了好的。”自信几百名武士已在栖凤轩内外围设下天罗地网,赵敏眸中点燃了一抹飞扬的金色。
无忌敬佩赵敏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气概,自嘲地道:“原来,你已经安排好了,你真聪明。”
赵敏当然有锦囊妙计,而无忌比刚才更不安了——赵敏手下人才济济,古墓派真的打得过训练有素的军队吗?
她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赵敏认为自己的布置万无一失,他甚至在心里暗暗希望杨不悔赶紧出现,他将用五百人的一流武士队伍打击他,叫他知道藐视王权的下场。
剑童接待了他们,主客入座,茶香宜人。
冒小生九十来岁年龄,身材清瘦,满头白发,举止和谈吐很是有礼,只是十分啰嗦,问了好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王爷博览中原武功,认为我安闲观的凤鸣剑法比之华山派的灵素剑法如何?”
赵敏有求于人,便耐折性子陪聊,无忌心中紧张,不敢掉以轻心,抬眸环视观察起屋中摆设。
香檀木桌椅,摆放花瓶的斗柜,琉璃壁灯,都是寻常之物,只有她身后一副幽谷兰花图,似乎在哪里见过。
画中,空谷寂寂,溪水长流,花叶伸展,像有一条牵引命运的线浮在人世的河川上。
见无忌已瞧出端倪,冒小生一改慵懒姿态,麻利地起身拱掌道:“客人稍坐,小老儿这就去取剑来。”
赵敏心有疑惑,却不甚在意。
无忌目送主人离开,视线回到画上,兰花幽柔,清丽娇媚,有风吹来,画中花儿似乎也在随风摇曳,纤长婉约。
蓦地,记忆的深处告诉她,快抓住那副画。只要抓住那副画,她就不会被不悔的机关所伤害,但连接那副画的勾子,只能承受一个人的重量。
她不能一个人避开这危险。
于是,生死关头,她固执地转向赵敏,大喊:“出去!”
赵敏没来得及问什么,两人脚下突然出现了震动,忽上忽下,幅度有半米之长。两人对看一眼,皆是大骇,赵敏伸手稳住了无忌摇晃的身形。
可惜恐惧才刚开始发酵。地基传来被拔地而起的声音,墙角开始旋转,桌子、椅子、柜子,所有的东西都开始剧烈晃动,地震一般。
无忌奋力稳住身体。
扯发裂衫之感从脚下传来,她和赵敏的身体开始倾倒,整个地板像被掀起来了一样,一边被抬高。无忌失去重心,垂直地撞向赵敏。
“啊!”
无忌不禁尖叫一声,身体像是被水中的女鬼拖着往下沉,由下而上冲向睫毛的风、越来越放大的墙面纹路,惊呼的肺部试图释放死亡的压迫力道。
最先着地的是小几上的茶杯,蓝白碎片四散,像是花儿乍开乍谢,迎接着即将到到来的天地俱合。器物像存钱罐中的银币,被剧烈的摇晃,一眨眼就到了另一边。
无形的魔掌中,所有东西都在翻滚。
砰!
终于,两人摔在逆时针旋转了九十度的墙面上,无忌发出疼痛和惊讶的呼声。但赵敏明显摔得更重,因为无忌把他当肉垫了。
她抬头看他,他的额头已撞出一个伤口,鲜血直流,面颊和下巴上也有淤青。
正要开口询问,脚下的墙壁又陡然升起,把他们二人向斜下方扔去。
竟然还没完!
无忌吓懵了,开始后悔没有抓住救命的画,现在,屋子晃动,她想抓也抓不了了。
难道要被摔死了?
世界在破碎,她整个人跟散架的木头无异,即将进入永劫的地狱。
突然,一双强壮的手臂环抱住了她的腰。下坠的过程中,赵敏脚踝一翻,身子往无忌和墙壁的空隙一突,把她整个身体兜在自己怀里,像是一圈铜墙铁壁。
房屋又转了一个三百六十度,家具飞起,杂物做自由落体,山崩地裂不过如此。
胃在恶心的蠕动,但她没空理会,失重的感觉像没有止息的飓风,令她绝望。
很快,他们将再次跟随桌椅一起坠向变成地板的墙壁。
不过,这一次,她没有那么害怕了。
她感到自己下坠到了无尽深渊之中,而赵敏的怀抱有如大海中的轮船一样坚定,又像漂流中的救生衣一样柔韧,比任何情感都令她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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