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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赌庄要将生意做大,以免遭小人算计,幕后的东家自然要在官府中打点好门路关系,而这所有的门路里,庆卫则是最难搭上的一条线,因而在瞧见庆卫令牌时,东家便恨不得用十八般武艺讨好。
此事赌坊的东家在二楼的雅间里,眼红的瞧了一眼庆卫的大官,对着赌坊中的伙计,吩咐了一通,便拂手让人离开了。
那东家叹了一口气,悲悯了看了一眼洋洋得意的沈渊,暗自摇了摇头,随后又瞪了一眼喜不自胜的掌柜,愤懑的饮了一杯茶,天意弄人,若不是他养尊处优太久,对赌坊之事不精通,只怕早将那赌坊的掌柜取而代之了。
这人可是庆卫里来的大官人呐,能与这些人联手,日后说出去,脸上得多有面子。
赌坊的掌柜在沈郡出来之时,已经收敛了神色,熟稔的迎着沈渊到了赌桌前:“公子,想要玩些什么?老夫在这赌坊里多年,眼光最毒,观公子这面相必定要大杀四方。”
沈渊不甚在意的哼笑了一声,拥着美人,在赌桌上落了座,“也不需旁的,今日本公子就玩这骰子。”
赌坊掌柜恭维了几声,对着桌前的赌客使了一个眼色,果不其然,沈渊连赢了几盘,已经满面红光,搂着那美人,快将脑袋扬道天上去,“美人儿,你可瞧见了我这生钱的本事?跟着我是你的福气。”
美人儿见钱,脸上笑出了花,“能遇见沈公子这般才貌双全的人,可是奴家几世修来的好福气。”
赌坊掌柜见状道:“如请郎情妾意,公子何不用些真金以赠美人?没准这财神爷瞧见公子的深情,今日要保公子赚的盆满钵满。”
沈渊心底有些不舍。
妓子不过是明码标价的货物罢了,他心里万万不肯为这种半点朱唇万人尝的人舍银子,不过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丢了面子,只得假意大方,任几位美人取用。
那些美人儿可不懂含蓄矜持,一人拿些,竟让沈渊来时带的、以及方才赢的银子全都拿了去。
沈渊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赌坊掌柜怕他恼羞成怒,一气之下走人,便赶紧安抚道:“公子,俗话说的好,千金散去还复来,这赌桌上的银子还不是一个口袋出,又从另一个口袋进了?”
沈渊没好气,“你倒是一张巧嘴,若不是这几人是万花楼新来的,我都要以为是你与她们设了局来骗银子。”
赌庄掌柜连忙赔笑,好说歹说,让赌客们放水,让沈渊又连赢了几局,这才稳住了沈郡,而赌桌上的规矩也从一赔三,换成了一赔十,到了最后竟成了一赔百。
银子来的太容易,沈渊也失了警惕,在美人的温柔小意下,乐不思蜀。
“公子今日这手气好真好,若不是我们这赌坊底蕴深厚,只怕这庄上的银子都要尽归公子囊中了。”
沈渊不语,数着银子,百无聊赖的任美人给自己捏肩捶背。
“公子可真是神了,看来这普通之物不配给公子取乐,公子可愿意玩一笔大的?”
沈渊来了神,无往不利的赌局中,他所有的警惕已经全部消散。
“公子,你瞧,那桌上是咱们赌庄里新来之人。别瞧他其貌不扬,却是个极有银子之人。这人赌博之术不高,却极好赌博,十局九输,却耽溺于其中。”
“可惜这人赌注极大,便是十赌九输,这赌庄之人也没有与他财力相配之人。”
“依公子的手气,只怕那人半数之财都要落入公子手中。”
沈渊望去,只见一个双颊凹陷,衣着简朴,眼底带着两团乌青的男子坐在一旁的赌桌上,呆呆愣愣,那一双耳朵却跟着那骰子细听着什么。
沈渊不以为意,后来见那男子与一人赌输后,随后掏出的便是千两的银票,便再也坐不住了。
沈渊拨开众人,坐到男子对侧,男子只是半闭着眸子,道:“要赌可以,必用五千两来做赌注。”
沈渊身上银钱不多,方才所赢也不过三千两,“你与那人也不过赌了一百两。”
男人那倦怠的眸中忽然射出一抹清寒之意,掏出了一叠银票,“若想得到什么,必定要用对等之物来换,我与人做赌时,倾入半数身家,我观你不似贫苦之人,想来不会舍不得这五千两。”
沈渊不知怎么被那人清寒的眸子一瞧,头脑一热,当即便拍了板。
他吩咐身边的小厮速去兑银,然后昂着头,挑衅的看着男子。
男子唇角扬起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沈渊心底忽的生出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再见到那已经走远的小厮时,只觉身上似乎爬了一条毒蛇一般。
他不安的咽了一下口水。
他今日手气正佳,只是动用一点开泰银庄的银子,断然不会被人察觉。而今日若赢了这赌局,便能赢得一万五千两银子!有了这笔银子和开泰银庄的银子,足够此生无忧。
沈渊心下稍定。
男子是个不拘小节,行事洒然之人,见那小厮走的远了,便道:“罢了,开局。”
沈渊心花怒放,只觉男子愚蠢至极,没准是哪家被惯坏的浪荡子,没见到银子便开了赌,也不怕旁人赖账,不是人傻便是富可敌国,否则怎么能有一掷千金的豪气。
“好啊,你是个爽快人,我最喜欢的便是爽快人。”
沈渊连赢了九局,将男子手边的银票赢了多半,轻蔑的看向那淡定自若的男子,心底有些恶意,“你要倾家荡产了。”
男子面无表情,细细用耳朵分辨。
沈渊笃信的压好了注,“你真是个蠢人,对银钱这般淡漠,上天真是不公平,怎么就将这些银子给了你,真是暴殄天物,不过好在你遇到了我,我赢了你,算是替天行道。”
男子不语。
沈渊估摸着自己已是必胜之局,瞧着那男子,不知怎么,忽的有些嫉恨道:“我最厌恶你们这种人,分明是个愚不可及的下贱种,却拥有旁人难以企及的长处,你如是,我们府上那个贱种也如此,今日遇了你,我替天行了道。”
沈渊微顿,“我既能拉下你,想来也能拉下那个贱种。”
“是吗?”男子启唇微笑,待瞥见赌坊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时,淡声道:“替天行道,你还不至于有这样的资本?”
随着最后一局落定,沈渊见到骰子时,狠狠的愣住了,他竟输了?
不妨事,不打紧,十局他只输了一局,这不算什么大事。
然而赌坊掌柜脸上的奸笑,让他深觉不安,只见他拨开了赌桌上的银票,露出了一行字,“公子,今日是您输了,按照规则,您要给赔给这位公子十余万两银子。”
“荒唐!”沈郡起身,想走,然而很快被人拦住了。
“这位公子,这十局的赌注可都是叠加的。”
沈渊这才反应过来,看向自己赢来的银子,草草一算竟有数万两银票。
沈渊双腿一软,不可置信,他这一局,竟是将全部的银子,连带开泰银庄所有的银子都赔了进去,他的富贵梦全都烟消云散了。
沈渊双眼通红,忽的看向那男子,“我还没有输,我是沈家的大少爷,我还有开泰银庄齐月的婚书,只要你愿意作赌,我愿全部奉上。”
男子清淡的一笑,微微点了点头,沈渊却再也不敢小看这人,他如临大敌的看着骰子,学着男子的耳朵细听骰子的声音,庄家停了手,他的心脏像是被提了起来,浑身紧绷着,嘴唇泛白,犹豫了许久,才慎重的下了注。
他闭上眼睛,连呼吸也变得沉重,他不敢去看,堵住了耳朵,待嘈杂声变小后,他浑身发颤的看着庄家。
男子的声音带着些沙哑,“沈公子,你输了。”
赌坊众人关押沈渊时,沐菀已经和沈渊换了装束,一派轻松的走在大道上。诸事已了,沈渊再也不能为祸人间。
“大人,您与那赌坊之人配合的可真好,十局竟然一次也没失手。”
沈郡跟在沐菀身后,迎上她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知道这小丫头心里在好奇什么,耐心解释道:“这世上没有皆靠天意之事,想要万无一失,必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沈渊所断的骰子有正有误,离手之际,那骰子因内力翻了面,看似天意,实在人为。”
沐菀一副聆听受教的模样,随后小声试探道:“大人可真是运筹帷幄,神机妙算,老谋深算?”
沈郡神色不变的任沐菀用一大堆奇奇怪怪的词,并不阻拦。
他早便发现,沐菀从乖巧精致的闺阁小姐到众人眼中果敢飒爽的女侍卫,表面上倒是唬人,芯子里却是个有些顽劣的小孩,不过她这几份顽劣,并不轻易展现,倒让他很是稀罕。
“你想说些什么呢?”
沐菀偷笑,“大人啊,我以前总是想被人称为狐狸的人会是什么样子,今日见着大人才知道,竟是一个玉面冷狐狸。”
沈郡止步,认真的看向沐菀:“你不喜欢吗?”
沐菀有些脸红心跳,沈大人似乎永远也不知女儿家的矜持二字为何物。
她本想嗔怪一句,瞧见沈郡陈恳专注的眼神,便再也移不开脚步。
沈郡是个冷漠清寒之人,不通世故人情,他没有那么多甜言蜜语,可是偶然蹦出来的言语让人无法招架。
沐菀压下心里的羞赧之意,勇敢的直视沈郡,“喜欢,我喜欢这样的沈大人。”
似乎怕沈郡接着又会说什么惊世骇俗之语,沐菀又道:“这样的大人让我觉得无所不能,好像有大人在,什么事都不用担心,大人费心良多,真是好辛苦啦。”
“大人日后可不要费这么多心神,听说日夜劳心,有损大人美貌。”
沈郡看了沐菀一眼,攥住了沐菀的手腕,大步向前,“不必忧心,虽然沈家藏污纳垢,有一点却是好的。”
“什么啊?”
“老的极慢。”
沈郡握着心上人的手腕,心里却阳光明媚,他怎么能放下那些筹谋?要将这姑娘娶回府,才能稍作停歇啊。他身上沾惹了太多的阴暗,他怎么能容忍沈家那种脏污浸染他心尖上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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