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血尸案结(5)
48.
市人民医院,谢珣脸色难看得仿佛乌云压顶,整个人都处于低气压状态。
袁湛和彭帆他们都来了,沈春霜留在市局处理后续事宜。
病房门口,谢珣在抽烟,衣服凌乱,头发也乱糟糟。
袁湛从电梯里出来,见到谢珣就说:“王奇死了。”
谢珣一屁股坐进走廊两侧的椅子里,烦躁地抓脑袋。
彭帆透过格窗望向屋里,覃爻坐起来了,扭头望着窗外出神,蓝白白云,太阳露出了半张脸,有气无力地照耀着冬日的大地。
“覃老师没事吧。”彭帆关心道。
袁湛在谢珣身边坐下:“我听说覃老师中弹。”
提起这事,谢珣气还没消,又愤怒又心疼,咬着牙说:“侧腰,那么近的距离,防弹衣都险些扎穿。”
“还好你谨慎,让他穿了防弹衣。”袁湛想起来也是后怕:“嫌疑人竟然有枪。”
而且不是那种打猎用的土枪,而是正儿八经的手.枪,虽然品质相当拙劣,但对一个没有防护的普通人来说,仍然是致命度拉满的危险武器。
舒凤琴捡起这把枪,杀死了王奇。
彭帆立在旁边,收了视线,回头说:“舒凤琴现在在看守所,她精神状况非常不稳定,我们为她请了医生做检查,十有八九是精神分裂。”
“他儿子把她彻底逼疯了。”
袁湛说完这句,三人不约而同陷入沉默,袁湛感叹:“她也算是,因为范德明,把自己后半辈子全搭进去了。”
彭帆心有余悸:“我说实话,虽然这主意好,真就是兵行险着,要不是覃老师会功夫,当时那情况真说不清楚。王奇就是个不定时炸.弹。”
炸死了自己,也差点和其他人同归于尽。
“我一共听到了三声枪响。”谢珣竖起三根指头:“第一枪,王奇打中了覃爻的侧腰,第二枪,打的还是覃爻,第三枪,舒凤琴杀了王奇。”
要是王奇的枪法再准那么一点点,死的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覃老师。
“太危险了。”袁湛说:“覃老师这脾性还没改,老是让自己置身险境。”
两年前就这样,两年后还是这样,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所以谢珣气得手都在抖,偏偏他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他不能让覃爻分心,直到他以最快速度抵达现场,冲进去第一反应就是把覃爻护进怀里。
舒凤琴枪杀王奇后,子.弹也用光了,她滑坐在地,眼泪如决堤洪水,她嚎啕大哭,绝望而凄厉。
至于覃爻,虽然不是强弩之末,但确实累着了,在谢珣怀里喘了好半天,才慢慢平复呼吸,被谢珣紧急送往医院救治。
近距离弹头的冲击力差点击破防弹衣,巨大的反作用力在覃爻侧腰留下明显的淤青。
也许是巧合,那淤青恰好在覃爻腰间的徽记上,谢珣看到,火气更大了。
万幸覃爻没事,顶多皮外伤。
袁湛和彭帆进去看望了覃爻,覃爻和他们说话,没聊多久,覃爻本来就话少,基本都袁湛和彭帆在慰问,两人把果篮子留下,回局里处理案件了。
谢珣抽完了一整包软中华,到卫生间漱口,又用冷水狠狠泼了把脸,嗅了嗅袖口,没什么烟味儿了,他才返回来。
覃爻坐在床上看电视,谢珣进去把门关了,又把窗户关了,嘴里絮絮叨叨,像个操心过度的老妈子:“窗户开这么大,感冒了怎么办,本来就受了伤…”
覃爻说:“谢珣。”
谢珣背对他:“别跟我说话,我生气。”
覃爻冷酷无情:“闭嘴。”
谢珣额头爆青筋,他走到床前,高头大马成年雄性,遮住了窗外的天光,低着头,阴沉沉地注视覃爻。
覃爻视若无睹,看电视,综艺节目,搞辩论的,今天的主题是婚姻到底是不是年轻人的必需品,覃老师看得津津有味。
谢珣攥紧拳头,猛地弯下身,按住覃爻的肩膀,然后低头用力啃咬他凉薄的嘴唇,覃爻挣了挣,被谢珣死死地按住,没挣脱。
谢珣一边狗啃骨头,一边抱怨:“你以后就不能等我们到现场再行动,就非得逞强当英雄?”
谢二哈的哈喇子糊了覃爻一脸,覃爻尝到了香烟的味道,混合着过于浓烈的雄性荷尔蒙气息,犹如沉重的枷锁将他笼罩,拘禁在原地,不得解脱。
“…没有。”覃爻哑声说:“情况紧急。”
谢珣咬他舌头,覃爻吃痛,握拳捶他肩膀,反被对方的肩骨和硬邦邦的肌肉硌了手。
“唔唔!”覃爻抗议。
谢珣放开他,原本紧密的唇与唇分离,谢珣听到了一声啵的轻响。覃爻低头大喘气,被谢珣掐着脖子,被迫仰脸,眉心微蹙,眼里有水雾。
“覃老师未免太会勾男人了。”谢珣嗤笑:“再看我,又亲你哦。”
“……”被迫抬头,不看他看谁?!覃爻无语,眼珠转向窗户。
谢珣大约也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有误,他放开覃爻,沿着病床边缘坐下,不肯消停,干脆握住覃爻的手反复摩挲。
覃爻继续看综艺,谢珣上身前倾,俯身抱住他,覃爻没动,眼也不错地盯着电视屏幕。
辩论进入到了精彩环节。
谢珣就维持着抱住他的姿势,脑袋埋进覃爻颈窝里,像大狗子确认主人一样嗅来嗅去,最后偃旗息鼓,安安静静地抱着他。
年轻的辩手气势十足:“那么依照反方说法,人生来孤独,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两片叶子,更没有两个相同的人。那么我要说,人类从诞生以来就是群居动物,越是孤独,越有寻求被理解的本能,这个本能刻在基因里,是你的基因告诉你,你需要有人来发自内心地理解你。当婚姻回归到它的本质,那就是两个相互理解的人找到了彼此,与彩礼、嫁妆、门当户对、阶级分明等等外事无关,婚姻本身,就是你为了对抗孤独,给自己找到的最有效的出路。”
“喂,覃爻,”谢珣抬头问,“你孤独吗?”
覃爻一脸冷漠:“我缺钱。”
谢珣嘎住,哭笑不得:“孤独和缺钱又没关系。”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一刻,覃老师小小展示了一波辩手本性,胡搅蛮缠,还扯的怪有道理,“如果都不能果腹了,孤不孤独对一个人快饿死的人来说,就没有探讨意义。酒饱饭足才思□□,对于我这种穷人来说,那些情绪在饿死面前不值一提,无非矫揉造作。”
好家伙,谢珣这辈子没见识过覃爻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狠狠掐了一把覃老师的腰,恨恨道:“不疼了是吧,都有力气跟我胡扯了。”
“还来劲儿了你。”谢珣又掐了一把。
覃爻:“……”反正也躲不过,他干脆不躲了,破罐子破摔地被谢珣按在怀里动手动脚。
神奇的是,也许脱敏疗法真的有用,他没有一开始那么心生恐惧了。
也许,因为对方是毫无杀伤力的谢二哈?
“对了,”覃爻想起一件事,“帮我给舒凤琴带句话。”
谢珣好奇:“什么话?”
覃爻斟酌,半晌,缓缓开口:“其实整件事,她没有任何错。即便对王奇不闻不问,那也是她不愿意再被二次伤害,所做出的符合自身利益的选择,她唯一的错是……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生下王奇。”
孩子只会被塑造,因为不可以选择父母。
父母却是成年人,能够判断孩子合不合适来到这个世界。
有时候,不是给了孩子生命,就是给了他天大的恩情,更多的是,给了他一场人间的劫数,那不是恩情,那是自私,满足生殖欲望的自私。
“如果有选择的话,”覃爻自言自语:“大概很多人都不想被生下来吧。”
谢珣默然,良久,他轻拍覃爻后背,柔声道:“但是覃老师,我很庆幸你来到这个世界。”
与我相遇,与我结缘。
覃爻微怔,蓦然回眸。
谢珣特别真诚恳切地凝望他,仿佛在虔诚地仰望神明,他甚至像在心里许愿和祷告。
覃爻垂眸,好半天,闷闷地憋出一声:“哦。”
剥皮血尸案结束没多久,就是覃爻的三十岁生日,彻底告别二十几岁,踏上了奔四的年纪。
就像过去了半生,仓皇回首,才发现已经经历了这么多。
生日那天下午,姜铭潜打来电话:“最近在做什么?”
覃爻窝在懒人沙发里,懒洋洋地回答:“躺尸。”
姜铭潜忍俊不禁,笑着说:“看来心情不错。”
覃爻翻身,从旁边的小茶几上抓了瓜子和花生米,都是谢珣剥了壳的,慢条斯理地咀嚼起来:“还行。”
姜铭潜忽然道:“果然只有他才能让你真正高兴起来。Ivan,你去心理医生那里做检查了吗?”
覃爻没吭声。
姜铭潜就知道了:“果然没去。”
覃爻烦躁:“别管我。”
姜铭潜举起一只手:“OKOK,我不管你,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你的身心健康最重要。”
谢珣把甜品端过来,覃爻瞄了他一眼,背转身,小声说话:“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有。”姜铭潜说:“生日快乐,我的宝贝。”
覃爻:“yue”
姜铭潜:“……我好歹是你养父,放尊重点!”
这时候,谢珣就知道他在跟谁通话了。
他弯下身,握住覃爻接电话的右手手腕,掰开,然后猝不及防地亲吻他,覃爻嘴里没嚼干净的花生米都被谢珣勾走。
“唔……”
姜铭潜喋喋不休地追问:“我能去看望你么?小瑶,我很担心你,你独自在国内。”
覃爻一拳揍歪了谢流氓的帅脸,耳根通红,果断回绝姜铭潜:“不行,你来的话他也会来,我不会见你们。”
姜铭潜扶额叹息,苦笑:“好吧,都依你。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回来看我,我今年在爱丁堡过年。”
覃爻愣住:“你回去了啊。”
姜铭潜吃笑:“是啊,你在这个庄园里养了两年,我想你的时候,就来这里。”
覃爻:“说人话。”
姜铭潜:“欧洲能源危机,意大利的暖气费涨了,为了省钱,Paul建议搬回包年八折的爱丁堡。”
门铃响了。
谢珣朝覃爻比了个手势,然后起身去开门。
覃爻翻身和姜铭潜接着聊:“Paul勤俭持家,你应该听他的。”
姜铭潜含笑,这位曾经的□□教父现在无比慈祥:“他很想念你,并且担心你的身体。”
覃爻挠头望天:“我没事,我的手脚也快好了。”
“是么,”姜铭潜惊喜,也心情复杂,“的确是件好事。”
谢珣浑身怨气的回来了。
覃爻不打算再和姜铭潜磨蹭下去,他说:“我挂了。”然后把这通有头无尾的跨洋通话挂断。
谢珣黑着脸,怀里抱着红玫瑰,每一朵都娇艳欲滴,谢珣抽出花蕊间的卡片,字正腔圆地棒读:“送给我的爱人,祝你生日快乐,我永远爱你。”
覃爻愣住:“你买的?”
“我买的不是这个。”谢珣炸毛:“我买的是希尔顿酒店广场包夜无人机专场。”
覃爻:“……多少钱?”
谢珣:“也不贵,七十万左右。”
覃爻:“……该死的有钱人。”
“所以这到底是谁送的!”谢二哈崩溃大哭:“覃爻,你背着我勾引外边的野狗!”
“……”覃爻扶额:“我不是我没有,你冷静点。”他伸手:“我看看。”
谢珣翻转卡片,好家伙,背面还有一串英文:“When you are old.”
叶芝的诗《当你年华老去》。
“好家伙,英文诗。”谢二哈暴跳如雷:“还是英文,你果然跟别人学外语了??!”
“不是。”覃爻眼皮一跳,从谢珣手里接过捧花,如果说龙飞凤舞的汉字没能让他确认神秘的送花人,那么看了背面的手写英文,覃爻就知道这人谁了。
姜白晔。
覃爻脸色难看,就像生吞了五公斤臭鸡蛋。
“扔掉。”覃爻嫌恶地抛开玫瑰花。
谢珣察觉他情绪不对,没说什么,抓起玫瑰花束,下楼去扔了。
“等等。”覃爻坐起来:“别扔,直接烧了。”
谢珣没问原因,搬来火盆,找了一堆废纸点燃,把活色生香的玫瑰直接烧了,连带那张卡片一起。
完事了,谢珣才问覃爻:“这人谁?”
覃爻应该已经知道了。
覃爻面无表情,浑身都写满抗拒和厌恶,冷冰冰地开口:“一个狗杂种。”
要不是看在姜铭潜的面子上,覃爻恢复后第一个杀的就是他。
“……”谢珣低头,燃烧的火光倒映在他脸上。
当玫瑰在大火中燃成灰烬,就像有什么付之一炬,覃爻知道自己记性很好,所以永远不会忘记,在成年后他所受的屈辱,皆是因谁而起。
——“你爱过我吗?”姜白晔疯子一样大吼大叫:“你爱过我没有!?”
覃爻一激灵,从梦魇中清醒,他闷闷地躺回去,没什么胃口,连甜点也不吃了,翻转身闭目养神。
谢珣看了看时间,转移话题:“覃老师,咱们晚上八点出门,九点到酒店,十点开始表演,行不?”
覃爻怠惰于发表意见:“随便。”
谢珣问:“覃爻,怎么了?”
覃爻没答话,谢珣就给他放《喜羊羊和灰太狼》,覃爻掀了眼皮,开始看动画片,谢珣趁机投喂甜食。
覃爻张嘴吃了几口,心情好了点。
晚上八点,两人准时出门。
谢珣包了场,酒店服务特别到位,从门口就铺了红毯迎接,搞得覃爻一阵皱眉头:“太铺张了,太浪费了。”
谢珣理直气壮:“别客气,不用给咱老妈省钱。”
覃爻回头瞥他一眼:“……哦。”
谢珣羞涩:“覃老师这是什么怀疑眼神,年轻人啃老追妻,夺正常啊,你就说六个钱包买房是不是吧。”
“不。”覃爻轻轻摇头:“我以为是你贪污受贿来的。”
“……”谢二哈暴跳如雷:“覃爻,你可以怀疑我的业务能力,但不能怀疑我的党性!!!”
覃爻式敷衍:“好好好。”
谢珣握住他的手,笑得丰神俊朗,玉树临风:“请吧,我的王子殿下。”
香槟酒塔左右,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覃爻眼馋心热,冲上去一顿狂吃,谢珣不知何时起,不见踪影。
覃爻吃得很饱,服务生送来擦手巾。
覃爻一抬头:“谢珣呢?”
当夜晚降临,一览无余的广场上千灯昼亮,就像办了一场灯会,各式各样的灯笼与霓虹光交织,覃爻眼花缭乱。
灯光的蝴蝶从他眼前飞过,覃爻不自觉地追寻蝴蝶的方向,蝴蝶消失,高大的人影立在花灯回廊尽头。
旗袍,黑丝,高跟鞋和大波浪。
覃爻拔腿跑过去,谢珣张开双手,覃爻扑进他怀里,当场埋胸。
谢珣:“……”有时候覃老师的xp他也不是很懂,但反正能勾引到就行了,他的牺牲可太大了,谢珣内心滴血。
“美女。”覃爻抬头,两眼放星星。
“喜欢吗?”谢珣低头咬他耳朵,覃爻十分羞涩:“…嗯。”
“那我穿裙子干.你好不好。”谢珣低笑。
覃爻当场清醒:“滚。”
谢珣:“QAQ”
无人机表演开始了,谢珣搂着覃爻站在花灯下,无人机在天空中变换阵形,绘制出各种各样的图案。
第一张是两个少年,一个在前边走,一个在后边追。第二张还是他俩,两人面对面,一个人拦住了另一个人的去路。紧接着第三张、第四张……从他们年少相逢到并肩作战,再到两年后久别重逢。
十四年岁月交替,光影变幻,连同人间一起变了模样。当斑驳坎坷的人生过去一半,原来年少就相逢结缘的人,仍然陪在身边,而至今回忆当年,恍如昨日,他们几乎都没有改变。
十四年间的坎坷、背叛、血泪与屈辱,在刹那湮灭殆尽。
覃爻好像回到那年篮球场上,一帮高中生挥汗如雨,谢珣的啦啦队疯狂叫喊,阳光落在他身上,他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覃爻就在梧桐树后,默默地看着他,当谢珣回头,他的视线越过人群,少年跨越光阴,惊鸿一瞥,自此相逢。
插入书签
下一章回主线啦-O-
谢哥旗袍,就是说,有一张,那个,二少旗袍黑丝图,那个那个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血尸案结(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