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公关计

　　“大叔，我刚才是不是很凶？”坐到车上，Lisa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超常发挥。
　　“……”Keith只是笑。
　　“什么意思嘛！”
　　“……有点。”他一边开车一边点头，“你说只讲几句，结果……机关枪一样说不停。”
　　“那我说的生气嘛。”她辩驳，扯着胸前的安全带，“我看不惯Mark欺负你，明明自私还偏要说自己多大牺牲。”
　　“你……是有感而发吧。”Keith想一遍她先前的说辞，“苏苏让你想到你自己……”
　　Lisa板起脸，“大叔，你什么意思？”
　　“我……也是有感而发。”Keith翘起嘴角。
　　于是轮到Lisa不做声。
　　“Lisa，你要相信，伯父对你的爱不比我对苏苏的少一分……”Keith这次不让她再逃开。
　　“他怎么能跟你比？”Lisa不服气，“呐，虽然我现在跟他没事了，但是这不代表我认同他以前的做法。大叔，不要因为现在他什么都听我的，你就替他说好话，我爸以前的事情……”
　　“伯父以前的事情你知道多少？”Keith反驳，“你就这样否定他为你做的牺牲？”
　　“牺牲？他为我牺牲？”Lisa好笑，“他为我做过什么牺牲？”
　　“伯父从来不跟你提，是因为不愿意伤害你。”
　　“伤害我什么？”Lisa皱眉。
　　Keith想了一想，索性将车驶到路边停下。
　　“哦……”Lisa见这情形心底惊讶，不过随即恢复，“好，也好，我们说清楚。”
　　“其实我知道伯父一直不说是不愿意给你带去困扰，”Keith舔着嘴唇，“我这样做是多事了。”
　　“什么意思？”Lisa满腹疑惑，“大叔你……的意思是，有什么事有关我和我爸，是你知道而我不知道的？”
　　Keith想了想，点头。
　　“什么事？”见Keith欲言又止，Lisa急起来，“到底什么事？”
　　Keith在一秒内反复想过三次，终于揭盅，“关于你妈咪……”
　　“我妈咪？！”
　　“关于你爸爸和你妈妈为什么分开，你妈妈为什么把你留下，还有，她是怎么去世的……”
　　“你……知道？”Lisa一听有关自己母亲，眼神凝重。
　　“我知道。”
　　“告诉我。”她抓住他的手臂。
　　“Lisa，我知道伯父其实不愿意你……”
　　“告诉我。”她重复，不知自己一抓到用力过度。
　　“你……先放开，”他将她的手拉下，“我可以告诉你，可是……你要答应我，不能发脾气。”
　　“好。”她异常爽快。
　　Keith见她毫无激动情绪，思忖一番，终将自己所知娓娓道来。
　　期间Lisa一直很安静，没有任何过激反应。
　　Keith说完半天，她还是静静坐在副驾驶位。
　　“Lisa，你……没事吧？”他忍不住去推她，“Lisa……”
　　她转头来，定定看着Keith。
　　“Lisa……”他又喊。
　　突然，安静的人爆发起来，拼命按着安全带锁扣，夺门离开。
　　“Lisa，”Keith意识到情况不对，手忙脚乱解自己的安全带，跟过去捉她双肩，“Lisa，你做什么？”
　　“我不信啊！”她低呼，“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信。”脱开他的双手，她抱住自己，“大叔，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故事？一定不是真的，都是编出来的。我妈咪那么好，她不是那样的，她不会背叛爸爸，不会不要我，不会……自杀……”
　　她慢慢蹲下去，将自己蜷成一团。
　　Keith见她痛苦模样，不知自己是否做错，但……他内心一直觉得Lisa有权知道真相。
　　“我知道，每一个做父母的都会爱自己的孩子。”他亦蹲下，将她搂住，“你妈咪不管做过什么，是真是假，她一定是爱你的。当初选择将你留在伯父身边，一定也是因为爱你……而伯父，他真的是个好父亲，比我好多了。”
　　“你为什么帮他？”Lisa抬头，顾不上两眼都是泪，“都是你编出来的对不对？因为他帮你，所以你也要帮他，替他说好话，对不对？”
　　“你知道我没有编故事。”Keith抬手抹去她脸颊上的泪痕，“我知道的这一切，都是三婶告诉我的。那天伯父在医院做急救手术，三婶告诉我一切。”
　　“三婶……她也知道。”Lisa拖着鼻音，“为什么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
　　“因为伯父不想让你受到伤害，他不想你妈咪在你心里的形象受到一点破坏。”他捧住她的脸，“伯父就为了这个，宁可十几年二十几年的让你误会，即使你几个月几年都可以不跟他见面不跟他说话……Lisa，这样的父亲，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
　　“可是……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Lisa心里其实已开始软化，但嘴上倔强不服输。
　　“真还是假，应该问你自己。”
　　“我不知道。”她抹眼睛。
　　“你都不知道，我也帮不了你。”他心知她已承认事实。
　　“大叔，我……”她咬着嘴唇，很委屈的模样。
　　“怎么？”
　　她摇头，抽抽鼻子。
　　“傻瓜。”Keith微笑，将她揽入怀里，轻抚肩背，“我知道你一时半刻转不过来，这很正常，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你相信伯父爱你的心，一切就会好的。”

　　一切异乎寻常的平静，Lisa没有找曹竞追究过去，Mark也没有找Keith纠缠苏苏的事。
　　转眼就是曹竞出院的日子，Keith跟Salon请了半天假，和Lisa一起去医院接人。
　　门铃叮叮的响，Keith来不及将T恤拉好，快步穿过客厅开门。
　　“大叔，早啊。”
　　“你……怎么这么早？”Keith见到门外的人，一怔。
　　“我来看看你嘛。”Lisa神采奕奕的，上下打量，“你……就穿这个？”
　　Keith上下看，“怎么？这个不好？”
　　他穿着白色镶边的T恤和浅灰色的长裤。
　　“当然不好，这么素的颜色。”Lisa摇头，拉他往门外去。
　　“喂、喂……你干什么？”
　　“来嘛来嘛，跟我来。”她边说边走。
　　穿过走廊、越过客厅直到她的储物间。
　　Lisa指着落地镜前挂着的一套衣服说，“大叔，你穿这个吧。”
　　Keith定睛看清那是一整套的男士衣物，从衬衫到外套、长裤、鞋袜一应俱全。
　　“什么意思？”他不解。
　　“你穿这套啊！”Lisa将衬衫取下，塞到Keith手里，“不要穿身上这套。”
　　望着手里明丽的天蓝色，还有领口尚未取走昭示不菲价格的标签，Keith皱眉。
　　“来嘛来嘛，我替你换啊。”她说着就要动手。
　　“……我自己穿、自己穿。”Keith招架不住，“你先出去……”他把她推出去。
　　谁知刚换上衬衫和长裤，Lisa又进来，“大叔，怎么样？”
　　Keith吓一跳，连忙回头，“大小姐，你……”
　　“哈，这样才好。”她踮起脚尖替Keith整理衣领，“大叔，跟你在一起久了，我的眼光也提高不少吧……”
　　他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配合她的动作。
　　呼吸的气息随着话语一漾一漾飘过，他耳边热热的。
　　Lisa也意识到两人此刻的亲昵，捉住他衣领的手慢了下来，一抬眼就撞上他注视的目光。她在黝黑的眼瞳里看到了自己，一时心乱，连忙避开。
　　“好了。”她低语。
　　他也直起身子，扣上袖口。
　　等到全副穿戴齐全，Keith看着镜子里的人，愣是没话说。
　　“Perfect！”Lisa笑眯眯。

　　坐在车上，Lisa花痴一样支着头看Keith，目不转睛。
　　“为什么要我穿成这样？”Keith都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没什么，大叔这样很帅。”
　　“脱线。”Keith边笑边摇头。
　　“真的，我说真的。”
　　“好，”他瞥她一眼，“那你老实说，你搞什么鬼？”
　　“什么搞鬼？”她很无辜。
　　“你不说是么？”
　　“我……没什么好说的呀。”她摊手。
　　“OK！”他微笑，一打方向，将车刹在路边。
　　“啊啊，大叔……”Lisa没想到Keith来这一招，拿下墨镜，“你干什么？”
　　Keith没有回答，伸手解开安全带，拔了车钥匙，开门下车。
　　Lisa目瞪口呆，急忙追着下车。
　　“大叔，大叔……”
　　“怎么？”他站住。
　　“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他抱胸，“说还是不说。”
　　“那……你要我说什么？”Lisa扭来扭去。
　　“为什么要我穿成这样？”
　　“这样……很帅嘛。”
　　“我们去医院接伯父出院，又不是去抛头露面……”他看着Lisa眼里的闪烁，心中咯噔一下，“你……你在医院里安排了什么？”
　　“……没什么。”她果然心虚，但面上故作轻松。
　　“你说不说？”他轻扯嘴角。
　　“真的没什么。”
　　“OK。”他挑眉，将手里的车钥匙随手一掷。
　　Lisa急忙上前接住，不想余光见到Keith走去街边招手叫车。
　　“……大叔、等……等等。”
　　Keith当做没听见，拉开靠边停下的出租车门。
　　“大叔……你去哪儿。”Lisa及时拉住把手，将他堵在原地。
　　“去Salon。”
　　“啊，你说好跟我去医院……”
　　“可你有事瞒我。”
　　“我……没有，我们就是去接我爸。”
　　“好，你不说。”Keith弯腰往车里去。
　　“等、等等……”Lisa拉住他。
　　“先生，太太，你们这是……”出租车司机搞不清状况，“到底要不要车？”
　　“当然不要。”Lisa使出力气将Keith拉过来，“嘭”的关上车门，“不要不要。”
　　“那……我可要走了。”司机发动油门。
　　“走啊走啊。”Lisa挥手。
　　回头见Keith又往旁边去，连忙跟上。
　　“大叔，你……不要这样嘛。”她拉他停下，撩拨着散落到额前的刘海，“动不动就生气，一生气就走人。”
　　“我是不是要跟你say sorry？”
　　“哦，那倒不要。”Lisa一愣，随即摇头。
　　Keith又要走。
　　“哎哎……大叔。”Lisa没辙，除了投降，“好了好了，我说、我说就是了。”
　　她扁着嘴看Keith的面无表情，彻底败下阵来，“我说就是……”她想了一想，耸耸肩，“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只是想你穿的好看一些……”
　　Keith抿嘴，等她说下去。
　　“呃……穿得好看一点，”她低了声音，“上镜。”
　　“什么？”
　　“上镜。”她豁出去了，清楚重复，望住他。
　　Keith瞠目结舌。
　　“……你不要这样嘛。”她又赔笑，“我也没干什么，就是……可能会遇到记者……”
　　“记者？什么记者？”他不明白。
　　“记者就是记者嘛，”她试图轻描淡写，“那我爸出院总有媒体要关注……我想我们去医院肯定会碰上，当然要穿的正式一点……”
　　“就这么简单？”
　　“当然。”
　　他看着她，见她眼神闪烁游移，心中明白她没说实话，屈指在她脑门上敲一记。
　　“啊！”Lisa吃痛，“大叔你又来！”
　　“你没说实话。”他冷笑，“再不说，我就走。”
　　“说实话了呀。”Lisa委屈表情。
　　“你再说一次！”他威胁。
　　她看他眼神，垂死挣扎，“你还要我说什么……”
　　Keith皱眉，想了一圈，“你一早知道媒体会出现，还替我准备了衣服……那些记者不会是……你安排的？”他瞪着眼。
　　Lisa不料被他揭穿，“……怎么会……”
　　“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想帮你嘛。”Lisa终于说实话，“让记者来，也是为了让大叔你跟我爸爸一起露个脸，到时候媒体只要稍微写几句……你和我……”她住了嘴。
　　“你又来！”Keith实在吃不消，“大小姐，我都说过很多次了，我和你的问题……”
　　“哦，我可不是逼你！”Lisa急忙解释，“我知道，我不是拿我爸还有媒体来做什么。我今天安排记者们来，只是让他们在外界放点消息，就说你现在和我在一起，我爸也默认我们的关系，这样……Mark他们看到，自然就不敢……再跟你抢苏苏了。”
　　Keith万没想到Lisa给出的是如此一个答案，当即哽了声。
　　“我真的不是逼你什么，你不需要担心。我不说是怕你又说我自作主张，”Lisa绞着手指，“而且你知道了肯定不会同意……看吧看吧，又发我脾气！可是我真的是想帮你，我觉得这样是事半功倍的好办法，Mark他们不会不明白我们的意图，我们也应该给他们一点压力……”
　　Keith无言，只是望住眼前的女人心头涌动，难以平静。
　　“大叔……”她可怜兮兮，“我都说了，你……不要再气了吧。”
　　他抬起手来，抚上她的脸颊，到后脑，将她整个儿拥入怀里，紧紧抱住。
　　“大……”她没料到他有这样举动，这样主动、这样直接，还在众目睽睽的大街上。
　　“对不起，我跟你道歉。”他在她头顶轻轻说，“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她抬起头，眨着眼睛。
　　不料眼一花，额头上是极其温软的一下。
　　她心跳漏掉一拍，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他吻了她，竟吻了她！真的假的？
　　抬起手去触碰刚才被吻到的地方，脸红红的，“大叔，你……”
　　他同样闪着尴尬神色，笑笑转过身，“走吧。”
　　“去……哪儿？”
　　“医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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