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道歉
·
那位陆小友……亦或者陆师侄,果真不同凡响。
不愧是令他一见如故颇合眼缘的年轻人!
虽然被敬重崇拜的‘师兄’横刀夺爱令姚宗主略感遗憾,但是作为一个极其擅长自我调节的人,他转念一想后,又迅速释然。
反正师兄的弟子四舍五入也等于他的弟子,没差!
更何况,一向目下无尘高高在上的玉濯师兄露出如今这副堪称谦逊向他求助的姿态,可谓前所未有,值得铭记。
在姚宗主的记忆中,这位年少成名的天才师兄与其说是高冷,倒不如说是傲慢。
即使是将其带回宗门传道受业的前任宗主,在玉濯眼中似乎也与路边的一块石子般并无不同,他仿佛一个天生的仙人,七情六欲皆不沾身。
年少轻狂时,同为天骄之一的姚宗主也曾因为师尊对玉濯的偏爱而心有不满过,然后不信邪的他就被打击了个体无完肤,从此彻底心服口服,将师兄之名拱手相让。
毕竟萤火微茫岂能与月争辉?
回忆起这段陈年往事,姚宗主不由得也有些哑然失笑。
谁能想到,昔日那个冷冰冰的玉濯还能有这样的一天?
而这,都要归功于陆师侄,不仅给他带回了流浪在外的亲生儿子,还弥补了他年少时不足为人道也的心愿。
陆师侄真是他的小福星啊!
心头萦绕的与有荣焉之感令姚宗主有些飘飘欲仙,一时之间竟忘了进行回应。
谜一样的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
不知某人是在悄悄幸灾乐祸的银发男人雪色的眼眸一如既往,淡漠出尘的仿佛什么也容纳不下。
他默默的凝视着虚空,看似专注沉思,实则脑海中闪过的却是少年的一颦一笑。
那些零碎的画面大多都是玉濯记忆中不曾有过的,如同空中阁楼的虚幻泡影般极不真实。
若是寻常人恐怕只会将此视为心魔幻想避之不及,然而对于修炼无情道的玉濯而言,这却是绝无可能的。
他仿佛就是为了无情道而生的天骄,心如明镜纯澈干净,修炼至今一路畅通无阻,还从未产生任何心魔。
如若不是心魔,那么只能说明刚才的一切,其实都是天道启示。
自从踏入天人合一的境界之后,玉濯便时常能感应到一些冥冥之中的指引,只不过大多都与天下苍生有关。
这还是头一次浮现与玉濯本人相关之事,他不免因此产生片刻困惑。
以往天道启示的画面大多清晰而连续,目的十分明确,基本上都是为了指引他万里奔波除魔卫道拯救苍生,唯有此次的意图看上去有些朦胧模糊,意义不明。
这是在向他展示未来,还是在冥冥之中预示着什么?
“……”
雪色的睫羽微颤,古井无波的银瞳泛起层层涟漪。
以往玉濯从未深究过天道启示背后的意图,既是因为无需在意,也是因为没有必要,他无论知不知晓都只会有一个结果。
如今的陆言殊情况却有所不同,少年是他一眼相中,日后必定息息相关继承衣钵的爱徒……
在那些记忆片段中,从始至终,那个孩子望向他的眼中都是溢满孺慕与崇拜的,与此时形成了鲜明对比。
男人难得的升起了几分探究之心。
“……陆言殊。”
只是轻轻念诵少年之名,玉濯便能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悸动和刺痛。
陌生的情绪自胸口为源头扩散开来,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
银发男人看似依旧不动如山,眉间的褶皱却是愈发紧皱。
“……”
这前所未有的体验不免令不懂情爱的玉濯心生困惑,怀疑自己是不是之前的暗伤还未曾痊愈。
他完全没将问题归咎于陆言殊,就像是下意识忽略了这个可能。
藏匿于体内深处的心剑蠢蠢欲动,似是与其主产生共鸣,开始躁动不安的想要破体而出,最终被玉濯运转清心诀压下。
清冷淡漠的雪色眼眸复又合上,掩去了男人心底的所有波澜。
与此同时,神游天外半晌的姚宗主也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一不小心晾了玉濯师兄好一会,他下意识一惊,差点就要条件反射的认怂道歉表示不会再犯了。
即使他知晓所修无情道的玉濯不会对他怎么样,却也还是忍不住因为多年前的黑历史而对其心有余悸。
男人为了掩饰尴尬和心虚,干咳一声后,他沉声道:“我确实有法子,只不过,并不一定对陆师侄有效。”
“说。”
“……”
玉濯师兄还是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
也不知他对那陆师侄是否也如此高贵冷艳?
理智上,姚宗主知晓玉濯冷心冷情,大概率只会和对他们一样一视同仁的对待那少年,可是情感上他又觉得这次并不一定,毕竟玉濯已经屡屡为陆言殊破例数次,说不准还真的会区别对待。
短暂的头脑风暴了片刻之后,姚宗主一本正经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且听我为你细细道来……”
……
作为与玉濯前世朝夕相处数百年的亲传弟子,几乎是在他布下结界的瞬间,他便若有所觉。
“……不愧是师尊。”
陆言殊轻叹一声,神情中流露些许无奈。
事实上陆言殊并不打算再修无情道,只不过对方那过于雷厉风行的态度,容不得他说太多便已然结束。
玉濯高贵冷艳的外表之下,是一颗霸道唯我的心。
世人都觉得他像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唯有陆言殊认为他更像飘忽不定的风,反复无常,难以捉摸。
胸前的玉佩再度灼热起来,无形之间刷着存在感。
“前辈……”
陆言殊伸手紧紧握住散发着暖意的玉佩,只觉得浑身上下又充满了动力。
他的目光又重新坚定起来。
重活一世,陆言殊决定走上一条不一样的道路。
首先就从不修无情道功法开始。
和陆言殊预料中的一样,在此期间的玉濯从未踏入洞府一步,只是默默守在外面护法。
而陆言殊则在温远有意无意的暗示之下每日与他沉浸在修炼之中不可自拔。
时间转瞬即逝,几日后,收徒大典如期而至。
宴会的举办地点在缥缈宗内最为辉煌大气的主峰,往日空旷的大殿内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宴桌,其上是数不胜数散发着浓郁灵气的美味佳肴与琼浆玉液。
铺陈的琉璃玉阶梯亦是十分名贵的天山寒玉,一张张奢侈的宴席几乎将整个大殿填了个满满当当。
简直不要太大手笔!
一时之间,这极大的反差令陆言殊都忍不住当场一愣。
哪怕他知道玉濯身为修仙界第一人,家底是极其丰厚的,此刻却还是不由得为他的大手笔而惊讶。
明明是匆忙决定的日期,却在短短几日就准备好如此盛大的一场收徒宴,饶是陆言殊都能感觉到玉濯的用心。
连倾嘴角微抿,眉宇间带上了几分不悦。
并非是因为玉濯显而易见的骗心,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原因——异瞳青年比任何人都清楚的意识到,这是一场宣示主权的行为。
那个男人,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表里不一。
因此次收徒大典而被暂时提前大赦释放的连倾内心腹诽,面上却故作随意道:“想必是姚师叔从旁辅佐出了不少力,否则以师尊喜静的性格,现场又怎会布置成这样?”
陆言殊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他也觉得连倾的猜测更合理些。
如果真是玉濯亲力亲为布置了一切,那才叫真正的惊世骇俗。
“天呐,那就是玉濯仙尊的新弟子吗?”
“瞧着确实是个惊才艳艳的少年郎!”
“如此年纪居然已有筑基修为……真是年少有为!”
赴宴的宾客们议论纷纷,一双双好奇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
修真界第一人收徒一事,对于他们而言也是一个重磅炸弹,所以在收到邀请函之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到。
当然,他们也备上了厚礼聊表诚意。
对于这个明显很受玉濯重视的年轻人,他们都有意拉拢,于是随手便唤那些跟来的年轻弟子们上去搭话。
只不过那些人刚走了一半,就被一道远超他人的鲜红人影捷足先登。
“陆言殊,你可真是让我一顿好找!”
一道略带怒意又似乎夹杂着些许惊喜的声音忽然响起,正和连倾说话的陆言殊微微一顿,下意识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红衣鲜衣怒马的俊秀少年霎时映入眼帘。
此人正是那被陆言殊惨遭抛弃逃婚的前未婚夫叶挽宁。
“……”
一段时日不见,在陆言殊猜想中本该过的十分滋润的叶挽宁看上去竟显得有些憔悴,眼里还带着淡淡的血丝,就像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不过那份精神气十足的表情和声音倒是冲淡了这份感觉,他的语气带着怒意,实则眉宇间却不见多少愤怒,反倒是那双眼睛就跟黏在了少年身上一样,就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一般。
叶挽宁原本瞧着一副气势汹汹正欲兴师问罪的模样,不过在陆言殊专注的目光凝视过来后,他反倒像是害羞似的脸色微红。
当然,也有可能是气的。
叶挽宁无视了一旁似笑非笑目光冰冷的连倾,故意用恶狠狠的语气咬牙切齿道。
“怎么?看到我,心虚了?”
心虚不至于,陆言殊只是惊讶,他和叶挽宁重逢的速度之快,以及对方的状态看起来有点不太好。
“抱歉,挽宁。”
在这种场面偶遇被逃婚的未婚夫,陆言殊确实意外,还感到了一些淡淡的尴尬。
他看了看一旁静默不语只是微笑的看着他的异瞳青年,莫名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毛骨悚然。
总感觉一个处理不好的话,会发生非常可怕的事情。
直觉在冥冥之中发出预警,陆言殊重新正视叶挽宁之时,也不忘认真思考如何解决此事。
逃婚……说来这个走向也很神奇,陆言殊从未想过他们之间会变成这样的关系。
当初也是思绪混乱之下做出的决定,现在想来确实有点仓促和草率了。
“呵。”叶挽宁哼笑一声:“你不会以为道歉有用吧?”
“我知道。”少年表情带着些许的苦恼:“只不过我觉得有必要向你道歉而已。”
这也是出于无奈的举动,毕竟总不能和书里剧情一样和他结为道侣然后在洞房花烛夜被男上加男吧?
虽然向来不擅长处理感情之事,但是陆言殊还是清楚在现在这个人多眼杂的情况下是不适合聊这个的。
他在宗内的风评本来就很一言难尽,万一因此传到外面岂不是彻底一发不可收拾?
为了挽回岌岌可危的糟糕名声,陆言殊试图暂时粉饰太平。
“你我之事确实是我的不对,我愿为此付出你想要的补偿,之后……”
“陆言殊。”
大抵是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想要撇清关系发念头,叶挽宁闻言表情微变,忽然幽幽打断道:“你就那么厌恶我,不想同我在一起吗?”
此等堪比怨夫的言论一出,刚巧落后他一步跟着走近了三人的围观群众们不由得大吃一惊。
什么,原来他们竟然是这种关系!
怪不得大庭广众之下这位新晋天骄如此不顾形象的急切奔向于他,原来是因为爱情啊!
众人讶异之余,不免更加心生好奇。
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情?
哪怕大家心知肚明在大庭广众之下窥探他人隐私不是君子所为,可是人类骨子里的八卦本能还是驱使众人竖起耳朵。
他们纷纷目光灼灼,渴望吃到第一线情报,只为来日可以作为谈资分享给宗门内的亲朋好友。
在这个全员乐子人的世界,八卦可以说是整个修仙界秘而不宣的硬通货。
更别说,这可是事关玉濯仙尊新收的弟子,千年难得一遇的大新闻——!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