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有求必应

　　苹果糖店的老板是个不怎么能看气氛的。
　　他没有注意到我的沉默，而是笑得格外和蔼可亲，手脚麻利地将东西递过来。

　　挂着糖衣的苹果足有拳头大小，看起来红亮亮的，十分诱人。

　　可惜。
　　它却没有得到买主的瞩目。

　　青年看也没有看，只是付了钱，撇头往我这里点了下脑袋。

　　于是，这颗糖被拿到了我这里。

　　我：“……”
　　迟疑了足足一秒。
　　我姑且还是接住眼前的苹果糖。

　　“好久不见……这位武士先生？”我看着他腰间的刀这样说着。

　　话一出口，对方双眸微敛，神色间隐约闪过什么，但很快就消失了。如同艳丽的带毒花卉舒展枝叶那般，他勾起一个浅薄的笑容，轻轻瞥了我一眼：“久别重逢的问候就仅仅是这样吗，真够叫人伤心的啊。”

　　“更让人伤心的是你吧，光是一个苹果糖就想让人热情地接待你？”我面无表情地咬了口手里的糖果，淡淡道：“起码也得要两个。”

　　青年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没有立刻回应我的加量要求，反倒一只手随意搭在自己的衣怀处，“嚯”了一声。

　　发甜的蜂蜜与苹果稍许酸涩的味道融合得很好。
　　可惜我完全没那个心情去细品。

　　对于自己过往认识哪些人，又和他们是什么熟悉到哪一种程度，对现在的我来说，这些都不可知。

　　我只是知道一点。
　　至少眼前的这个青年看起来不是我的敌人。

　　不过，话说——

　　我咔嚓咔嚓两三口吃掉了糖，丢掉竹签后，再看了他一眼。

　　“为什么叫我为代理？”

　　紫衣青年挑了挑眉，“你想知道？”

　　“毕竟听上去就想本能反驳一下。”我点点头，“所以答案呢。”

　　话音刚落，我便见对方发出低低的笑声，步伐迈动，随即拉近距离来，他对我勾勾手，在我将注意力全部放过来的时候，他才眼眸一眨，弯下身，恶趣味地道出下文：“这件事？去问你身边的人更合适。”

　　我：“……”

　　看这情况，总觉得过去的我是得罪过这位。我很想问他是为了口头之快所以才凑过来的么，不过对方没给我多提问几句的机会。

　　大概是因为刚刚戏耍过他人，紫衣青年唇角弧度扩大了一些，看上去心情很好。他漫不经心站直身体，刚打算说些什么，接着便像是注意到了什么，瞳孔微微缩紧，目光一转，挪向更远的方向。

　　我顺着他的视线的朝向回头看了眼，却因为个头缘故只能看密密麻麻的人群肩膀。

　　站在我面前的年轻男性显然是发现了什么，他身上原本那种散漫的气场突然凝固，转变为稍带压抑的冰冷，以及毫不收敛的敌意。我目视着他淡淡说了声“叙旧看来只能留到下次了”这样的话，随即跨步往我身后的方向走去。

　　“……噢，对了代理。”

　　没走太远，对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端正头上的斗笠，回首看了过来，他正好立在阴影的交汇处，再也没有之前那种慵懒而不失雅致的感觉，反倒是忽然被什么唤醒的嗜血野兽，在他脸上重新勾起没有温度的笑容时，我产生了有什么存在露出了带血尖锐獠牙的错觉。

　　“姑且还是给你一个忠告吧。”他说。

　　我轻轻动了动睫羽，平静地复述了一遍这话语中关键词：“忠告？”

　　“观看庆典烟火的时候——”他重新眺望着前方涌动的人流，微微眯起眼来，“可不要凑得太近了。”

　　语毕，我看着那不算高挑的身影踏着木屐，在衣摆摇曳间，头也不回地走进人群中。

　　待他的身影彻底消逝的一刹，附近店铺的几盏彩灯突然发出砰的一声，原本绚丽的光芒在顷刻间灭了下去。

　　短路的彩灯让店家哀嚎一声，嘀嘀咕咕说着“不能贪便宜”这样的话，随后开始忙碌起来。

　　留在原地的我将视线从熄灭的灯上转移至高空，出声念了一遍刚刚所听见的话。

　　“烟火？”

　　像是要响应这句喃喃自语那般，一道金红色流光冲上云霄，仿若一束在深夜中骤然开绽的光之花，留下美丽却又短暂的刹那踪迹。

　　砰——

　　四周人群的气氛一瞬间便这点亮的光束直接沸腾起来，有人惊叹，有人欢呼，大部分人都停下来步伐来，静静观赏着陆续在夜空中绽开的一朵朵焰火。

　　原本还算通畅的街道一下变得水泄不通，想要避让开都变得吃力起来，就连试着想找个不那么拥挤的地方都不容易。

　　抬脚。
　　迈步。

　　踩着木屐小心前行的过程中，不知被谁推搡了几步，我脚下一个趔趄，一不小心撞落了最近店家摆在最外围的几张面具。

　　守在这里的店主是个仅有半人高的孩子，他本来在仰着头看着天上的景色，一见我碰掉他的货物，就瞪大眼睛从后方绕过来。

　　我轻轻“啊”了一声，弯腰将那些散落的面具捡起来，在发现有几副已经出现裂纹后，便轻朝他歉意地点点头，从衣怀里细数了几张纸币，再十分认真地递给对方。

　　上空的烟火又在此刻炸响开来，那些绚丽又明媚的光正好在此刻柔和地打在手腕间，转瞬又消逝了。停在我身前的男孩嘴唇张了张，毫无准备地对上的我的视线，他怔怔地接过钱，不知为什么突然脸色涨得通红，可很快在我想转身离开时，又一把拽住我的袖子。

　　对方磕磕绊绊地挤出几个字，说是想要找零，却被我摇头婉拒了。

　　小小的店主一时失语，眼神在手里的钱上看了看，再挪向那些面具上。几秒之后，他表情坚毅地捧起一张狐面，表示付了钱起码把货带走一个。

　　被男孩捧在手里的狐面看得出来做得很是细腻。

　　红色的流苏衬着眼妆精致的半脸狐面。
　　耳朵尖还染了一些分差的明红色颜料。

　　分外好看。

　　在对方的执意要求下，我蹲下身将头稍微低了一下，任凭他将面具挂在了脸上，而小家伙露出很开心的表情，手脚麻利为我系好脑后的绳结。

　　做好了这一切后，他蹦蹦跳跳地红着耳根拉开了一些距离，“以、以后记得看着点路哦。”

　　“谢谢。”覆手抚摩了下脸上的面具，我对着他颔首示意，轻言细语地问道：“不过为什么是选白狐面具呢？”

　　“…唔…这个啊。”

　　男孩挠挠脸颊，却还是双手作喇叭状，踮着脚附耳过来。

　　“因为，狐狸——”

　　砰。

　　朦胧的夏日烟火络绎不绝地绽放，几乎将对方的声音融合在了一起，我却仍然听得很真切，随即郑重地点点脑袋。

　　向小家伙告别后，我起身混入人群之中，收敛了之前的笑容，一步一挪，遥望着空中景色。

　　盛开的流光化作火星，明亮又美丽。
　　但是也充分麻痹了所有人的警惕。

　　就在人们沉浸在庆典浓厚的气氛之中时，遥远的天际一股炽热的波浪冲上云霄，那猩红的诡异颜色混入满天绽放的流光之中，直到其炸裂，用巨大的烟幕才震醒了放松警惕的民众们。

　　人群的躁动只发生在一瞬间。

　　此时没有人去在意什么秩序，之前的欢声笑语都在此刻转变为了惊慌失措。

　　人们都开始往远离烟幕的方向奔跑，有人在惊恐中摔在地上被踩了几脚，好半天才爬起来继续跑开，有和父母直接走散的小孩直接吓得在原地嚎啕大哭，很快又被找回来的父母抱起带着离开。

　　短短的数十秒之后，原本热闹的街道变得门可罗雀。

　　整条空旷的商业街满地狼藉。
　　发饰、鞋袜、食物，甚至还有一些因为骚乱造成的零星血迹。

　　周围的彩灯或许是因为在之前混乱中被弄断了线路。
　　现在忽然开始变得忽明忽灭起来。

　　它们将我一人的影子一闪一灭地投落在地上。

　　我注视街道尽头还未散去的朦胧烟幕，奔赴向自己该去的地方，却不想一抹明亮的银白色在随后从拐角处奔出来，

　　此刻周围的灯恰好在又同一时间都亮了起来。

　　一盏灯拂亮了那人半边的面颊以及蓬松的银白卷发。

　　有那一瞬间，我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他本身就是与光的一部分。

　　可这道温柔的银白光芒负了伤。
　　猩红的一点血色沿着他的手指滴滴答答地落下，很快融入了泥土里。

　　因为刚刚疾跑而正在微微喘息着的青年刹住脚步，注意到我视线的瞬间，他直接将那只手掌往背后藏了一下，尽管神情看起来比较肃穆，却还是语调故作轻松地朝我“哟”了一声。

　　“好孩子记得快去避难哦，狐狸小姐。”他这样说着，那双暗红色的眼瞳很快就瞥向自己该看的方向，“听话才能有油豆腐可吃。”

　　像是要响应他的话语。
　　远处，再次传来第二发烟幕弹入空中的声音。

　　不等我回答，青年冲我摆了下手，
　　灯光恰好在此刻熄灭，那人的身影一下远去隐进了烟幕之中，像是一并也带走了光，周身瞬间又变得阴暗下来。

　　心脏扑通扑通地乱了节拍。

　　我愕然地摸了一下脸上的面具，不知为何，又想起了之前卖面具的男孩所说的那句话。

　　「因为，狐狸是带来好运的瑞兽。」
　　「也是联系人类和神之间的信使哦。」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