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当归

　　席枢榆戴着帽子，垂眼看着她，还稍有些喘不上气。他的红衣服原本是连帽衣，但也许是身后帽子太大，从背后看活像一只蘑菇，显得相当滑稽。

　　看着他不屑的样子，只有古亦然知道。这人还在死要面子。

　　古亦然还沉浸在被席枢榆突袭的惊愕中没有出神，随后不示弱地看了他一眼，单手将书包拿到双膝上，拉开拉链。

　　果然，里面是十份热腾腾的麻辣面。

　　古亦然立刻歪着头笑了起来。而她越这样，席枢榆就越感到自己被羞辱，即刻烧红了耳根子。

　　“你怎么知道我们最喜欢这家麻辣面？”她眯着眼睛问他。

　　“少废话快把书包还我。”他阴着脸伸出手。

　　“枢榆？你怎么在这儿？”

　　司皑拿着作业本，他刚走进教室就看到笑的合不拢嘴的古亦然。

　　“问你话呢，你怎么跑我们学校来了？这是什么？”

　　他的目光立刻落在了古亦然身上的书包上。说着就要伸手去拿，却被古亦然一巴掌打开。

　　“干什么？这是我跟枢榆的交易，跟你没关系。”她边说着边将书包里的一盒盒麻辣面宝贝似地摆在桌上。

　　“这是咱们自己的事，你把他扯进来干什么？”

　　听着司皑的嗔怪，古亦然心里有些不爽。

　　“什么叫我把他扯进来，他是自愿的，不信你自己问。”

　　古亦然卷起手指将马尾辫末梢圈了个圈，兴冲冲地向席枢榆挑着眉。

　　男孩一直沉默，冷着一副面孔。随即一把夺过古亦然手中的空书包，逃命般离开了教室。

　　虽然他没有说话，但司皑看着他的背影，能够感觉到席枢榆心里又不舒服了。

　　若论题外话，席枢榆从一进门就吸引了班级大批人的目光，尤其是女孩子们，从他出现开始就移不开眼。

　　司皑出现后的冷场，甚至引起了小小的骚动。

　　直到男孩走后，古亦然也能隐约听到身后人的议论声。

　　“他是司皑的弟弟么？”

　　“听司皑的语气，应该是吧。”

　　“他们家的男孩都怎么长的，本来以为司皑够帅了，他弟弟也不输给他啊。”

　　“真的是，不过你说，我怎么觉得他俩虽然好看，但是长得一点都不像啊，完全两种帅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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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亦然，你到底怎么给席枢榆说的，你不是说你们俩吵架了么？”

　　洛暮从始至终都不明白古亦然到底卖的什么药，虽说是好朋友，她却一点都搞不懂她。

　　“唉，其实，我也只是打了个小赌。我知道席枢榆这人吃硬不吃软，他那性格也肯定不会欠人什么，所以就故意把红石留在他的院子里。这样一来，他的面子有了，我也不吃亏呀！”

　　虽然逻辑上来说是这样，但洛暮觉得席枢榆是真的变了。要搁以前，他就算把石头还给古亦然也不会搭理她。

　　古亦然兴致勃勃地环着桌子上的麻辣面。

　　太好了，这样一来，午饭挣的钱就可以翻倍了。

　　他们都认定，这件事会很顺利地进行下去。却不料从席枢榆来学校的头一天，程主任就有所察觉。

　　在古亦然以为马上就要达到目标的时候，最不愿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古亦然古亦成，洛暮，司皑，你们四个给我出来。”

　　古亦然之前有很多次被班主任点名批评，早已经习惯了。可这次却让她无比担忧。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番，几个人几乎已经能猜到是因为什么事。但他们更担心的却是另一个人。

　　“叫你们几个出来，都知道为什么吧。”

　　走廊被严肃的气氛包围。

　　四个人面面相觑，古亦然鼓足了气走上前一步“孟老师……”

　　“有什么话跟我说没用，去给程主任解释吧。就现在。”

　　班主任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抬头瞪了她一眼，抱着胳膊走回教室。而那冰冷的态度，远比发起脾气来更可怕。

　　“姐，走吧。”

　　古亦成拉着她走在了最前面。

　　此时主任办公室里，一个戴着帽子的□□低着头坐在沙发上。他兴许是困了，把脸躲进帽子悠闲地眯起双眼。

　　程峰将他的书包扔在地面上，发出一声巨响。

　　“说吧，你是哪个学校的？外人不得进我们学校不知道吗？”

　　男人起身正对着他，洒着自己雄狮般的威风。而少年在他面前却如冬眠的刺猬。无畏无惧，甚至懒得睁眼搭理他。

　　“我问你话呢！”他暴跳如雷。

　　“你烦不烦，一大男人屁话那么多。我没学校。”男孩像是犯了起床气，斜侧着脸眯眼看他。

　　“你还诓我！你以为你不是我们学校的我就治不了你是吧！你要再敢乱来我叫警察！”

　　“你叫去啊！”

　　男孩倚在沙发上怒目圆睁，死死盯着程峰。他一个中年男人，却忽然被一个孩子吓到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也从未见过，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竟会露出如此叛逆可怕的神情。

　　“我再说一遍，我没学校。你有时间在这嚷嚷还不如去劝劝你们学校那门卫大爷。别说让他看学生了，每次我进校门的时候，他要是能醒着就是奇迹了。”

　　“你这小子……”

　　席枢榆说完，就不屑地抓起地上的书包背在肩膀上，向门口走去。

　　“你给我站住！”

　　程主任已经气到说不出话来。

　　席枢榆刚要触碰到把手，门就被司皑猛然撞开。面对着那张熟悉的脸，席枢榆的神色稍有些慌张。

　　他正要动身向外挤，整个人却被司皑一把抓着书包带给带了进来。

　　席枢榆被他拽的差点踉跄跌倒，急忙甩开他的手，粗暴地整了整衣服。

　　另外三人也忙跟进屋里。

　　办公室的气氛由焦躁变得诡异，明明每个人心中都很清楚，却还要尴尬地按部就班的来。

　　“程主任，他是我弟弟。”

　　“我知道他是你弟弟，要不然我把你喊来干嘛？”

　　“他今年多大？”

　　“十六。”

　　“哦，呵！十六。”

　　程主任的屁股一沉，将手中的水笔帽抛出了好远。

　　“程主任，都是我出的主意。”古亦然向前走了一步，她本来就没打算推卸责任。

　　“我当然知道是你的主意。你看看整座高三楼里，除了你古亦然谁敢这么兴师动众。还有我已经警告过你了，我不可能同意你翘课跑去秋沿的，你搞这些名堂还想怎样！”

　　“主任，不是她一个人，我们都参与了。”

　　洛暮也站出来维护是程峰没想到的，她是他眼中一贯的优等生。

　　“洛暮？我刚想说你呢。”程主任看到洛暮，就完全变成了另一种语气。
　　他将脸拉成个长方形，情绪似乎比刚才平和，张开两个手指头撑着眼镜框，附在洛暮脸前略带严肃地低声道“你说说你，你什么时候也变成这样了？你现在就应该趴在桌子上抱着课本看书，怎么能跟老师对着干呢？”

　　“凭什么提到好学生就必须趴在桌上看书，这话您怎么不对成绩差的人说呢，更该念书的不是他们吗。”也许是趁人多有底气，洛暮竟也和程主任抬杠。

　　“你荒唐。”

　　“程主任！”程峰的脸色越来越差，古亦然忙打断他“不好意思，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我们这样做跟陈老师一点关系都没有。您那天警告过我之后，我是真的放弃了。好好学习才是对老师的报答嘛。”

　　“那你们在干什么？”程峰并不相信她。

　　“您也知道，食堂的饭我们早就吃腻了，可外面的饭又那么贵。我们都是高中生，哪能天天都吃得起呀。再说了，我们这根本不算在挣钱好吗？又不坑又不骗，每顿饭又是跑腿又是排队，只是收一块钱跑腿费而已，权当还个陌生人人情。”古亦然意外地心平气和，双手交叉乖觉地摆在身前，眨巴着眼一脸诚恳认错的模样“本来就够不值了。校规您不是让我们背过么？同学之间要乐于助人，帮别人买饭能节省多少时间，我们都是自愿的……”

　　“古亦然你长本事了是吧！”

　　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你永远不会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古亦然正振振有词，却不料校长早已在门外听她唱戏不知听了有多久。

　　见到校长进门，几个人包括程主任在内都傻了眼。看起来谁也没料得到，这件事居然会传到校长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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