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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马总一郎（1）
1
[她是国王最疼爱的女儿，她吃着最鲜美的食物，喝着最醇厚的美酒，穿着最华美的服饰。有二十二位侍女照顾她的起居与梳洗，二十二位男仆负责她的日常与出行，还有二十二位骑士向她效忠，愿意为她献上自己的心脏……]
“下午好，杉原同学。”
我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盖上笔记本，慌张地回答：“下、下午好……”抬头看到站在我桌前人的脸，我一时有些说不出话，呆愣一会儿才颇有些不自在地和他打招呼：
“美马同学。”
2
我和美马总一郎在高中一年级当过一年的同班同学，虽然中学的时候和他并不是一个学校的，但因为一些小小的恩怨，与他有过一些交集。二年级开学的时候发现自己终于和他不是一个班之后，我很是松了口气。
按理说我和他就算没有多好的关系，也不该是这样水深火热的状态。
但或许、大概、可能确实是因为高中开学前春假的那么一点点小小的恩怨——可我已经做出了弥补——他对我一直以来都是黑着脸。
嗯，黑着脸。
确实是相当不满的凶恶表情，眉尾扬起，紧皱着的眉头压下一些眼头，显得目光愈发锐利，鼻梁也耸起一道道深深的沟壑，嘴角更是收到地心引力似的直直下坠。
说不清楚这样的表情是不耐烦、还是不耐烦、又或者是不耐烦的意思。
肯定是不耐烦吧？
就是不耐烦。
绝对是。
3
开学看到分班名单，足足确认了三遍我终于和美马不是一个班之后的庆幸不过仅仅一周，就烟消云散了。
站在我课桌前面的人依旧摆着一张我熟悉的、不满的凶恶表情，居高临下地盯着我，好半天都没有说话。而我仰头看他的动作已经让我的脖子有一些小小的抗议，酸酸地提醒我这不是一个正常情况下该长时间保持的动作。
“因为现在不是同班，所以以后，”美马终于开口了，“放学后我都会来杉原同学班里打招呼。”
“……啊？”
4
“这是打招呼霸凌。”第二天午休的时候，我对午饭一起吃便当的好友内山依绪说。
“打招呼霸凌是什么啦？”依绪用一种觉得我精神不太正常的表情看我，“而且美马同学平时也不怎么和你接触，也没有集结别人对你不友好，太夸张啦。”
“就是通过打招呼的时候，用表情、语气还有眼神，对他人的精神进行一定程度的威慑和恐吓……这种行为。”我解释，“这是我发明的新词。”
“……好复杂，但是青纪你和美马同学有过什么冲突吗？”
“是的。”我忍不住叹气，“现在回想起来是非常、非常、非常大的冲突。”
依绪瞬间打起精神，明目张胆地将八卦的笑容挂在脸上，凑近问我：“快说快说！”
“事情要追溯到升入高中前的那个春假。”我用筷子戳着饭盒里的章鱼香肠——事情……哦不，是事故，发生得过于震撼，以至于不需要回忆我也能马上说出当时的全貌。
“那天早上我牵着维多利亚去散步，你也知道苏格兰牧羊犬力气很大，跑起来的时候根本不受控制，又是下坡，我被她拽着跑，根本刹不住速度，又是转角的死角……撞上了晨跑的美马同学。”
“哦~”依绪双眼闪闪发光，“少女漫画的情节呀！然后呢然后呢，有没有撞到一起摔倒在地上？地板咚啊！是不是还因为意外kiss了，还是有一些亲密的肢体接触？”
“生活不是戏剧也不是少女漫画啦！”我忍不住念叨这个漫画痴。
“嘿嘿~那有没有发生嘛！”
说到这个我就想要捂脸：“全部都发生了。”
“哇哦！！”依绪顿时热情高涨，“那美马同学是因为失去了初吻所以对青纪那么不友好吗？”
“不知道他是不是初吻，”当时的画面果然还是冲击太大，我最终忍不住双手捂脸，有点崩溃地回答，“但维多利亚不是初吻。”
“……诶——？！”
5
早春的清晨，阳光清澈，明亮却又不那么刺眼，如薄纱一样轻柔地笼罩着刚睡醒的街道。粉色的樱花不急不缓地，如同优雅的芭蕾舞演员，旋转着缓缓飘落。
地上撞到一起的一人一狗，还有边上牵着绳的我都还没有回过神。是维多利亚先反应过来，友好又热情地舔了这位陌生人一口。
“对对对对不起……请问您没事吧？！”
我终于想起来要去扶人，结果维多利亚以为我要去抱她，欢快地一个鲤鱼打挺跃起，后腿毫不留情地蹬在刚刚热吻过的陌生人的肚子上。
他还未被我完全扶起，又闷哼一声蹲了下去。
一场事故，事故外的我站着，手里握着遛狗绳；事故中的他蹲着，满脸写着痛苦；事故中的肇事狗坐着，在我脚边吐舌头喘着气，盯着我的眼睛里写满了无辜与不解。
如此荒诞离谱的场景！如此荒诞离谱！！
“……噗嗤。”
我却笑出声了。
6
尽管我后来带美马去阿姨开的小诊所清理了他手掌上的擦伤和一些碎石，尽管当时我跟他搭话时他态度不算太过冷淡，尽管第二天我们又遇见了一次甚至还稍微聊了一会儿。
但后来开学后我主动和他打招呼却获得他沉着脸的回复、被“打招呼霸凌”了一整个学年，我也没觉得太委屈。
这都是我应得的。
我当时实在笑得太大声了！
7
没觉得委屈，但我面对美马时还是会觉得不自在。一个一米八的大高个每天黑着脸来打招呼，多少会让人觉得有压力，何况我……和我的狗还亏欠过他。
原本一个班的时候美马也会和我打招呼，但也仅限于早上好、明天见这样简单的问候。他不会和我多说话，因为座位远也没有一起做过小组作业……难道他对我的仇恨已经到了即使跨班也要每天给我点脸色看看的地步？
那该怎么解决这段恩怨呢？难道要和他约个时间一起去小公园，我带上维多利亚，让他在相处玩耍中明白这只大型犬并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单纯的傻而已。
啊，维多利亚，你为什么是苏格兰牧羊犬？如果你是喜乐蒂牧羊犬，或者是澳大利亚牧羊犬，哪怕是边境牧羊犬，也不至于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我忍不住轻轻叹气，拿出笔记本，翻开。
[不知何时起，公主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她经常命令她的侍女假扮成她，自己则偷偷溜出皇宫。而即使没有穿着华服、缀以珠宝，她金色的发辫依旧灿若耀阳，碧绿色的眼睛如同一湾深泉……]
“下午好，杉原同学。”
我猛地合上笔记本。
我抬头：“……下午好，美马同学。”能不能不要走到我座位前面了再突然出声，很吓人的。明明在门口的远远地打个招呼就好，非要我近距离欣赏你的臭脸吗？
美马看了我一会儿，竟坐下来了。
……都打过招呼了就走吧，不要这样瞪着我一直看好吗？这就是霸凌吧，怎么看都是一种精神霸凌啊！
“美马同学你……还有什么事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他一时没开口，但原本就皱着的眉头更加紧了两分，导致原本就不友好的目光更加犀利充满杀气。
……那天的事都是作为姐姐的我没有管教好维多利亚导致的，后续嘲笑的事你也是我干的。不然这样吧，美马总一郎，如果我的生命可以平息你的怒火，就让我代替她赎罪吧，维多利亚今年才三岁，正是女孩子青春甜美的年纪啊！
“我想，”美马沉着声音，带着杀气说，“早上的时候也过来和杉原同学打招呼。”
“……啊？”
……不了吧。
8
“那个，就是，”我果然还是觉得和美马说话好不自在，不断调整自己的用词，“我和美马同学，之前虽然有点，小摩擦……小误会，后续也算是处理好了……
“具体，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或者哪里让你不满了，”虽然我知道那尖锐的嘲笑可能伤害了一个青春期男生的脆弱自尊心，但是不管怎么说也没有过去一年了还来找售后服务的呀，“你可以直接说，我会改的。”
“不，杉原同学没有问题。”
用这样的低沉的语调说话……这是阴阳怪气吧，这绝对是阴阳怪气吧？！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关系，可以直接说啦……不然你为什么要每天过来打招呼嘛。”而且是打招呼霸凌！
美马沉默了一会儿：“我从小就开始学习棒球，也参加了我校的排球部。”
“是，我知道的。”
“未来我想成为职业棒球员，所以需要在甲子园上有好成绩，能够给各大职业球团的经理人留下印象。”
“嗯嗯。”这和要来和我打招呼有什么关系？
美马继续道：“因此日常需要全神贯注地投入到练习和比赛中去。”
“是呢，美马同学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我微笑着适时附和。
“但是二年级分班我和杉原同学没有在同一个班级，日常不会碰面。”
“所以怎么了？”这正是我所期待的呀！
“在练习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想到杉原同学，导致分心。”美马依旧是那样的表情，皱着眉毛、皱着鼻子、目光锐利不友善，“我想，我是喜欢杉原同学。”
“嗯——这样啊——”我一下一下点着头，“这样啊，这样啊。”
侧头看看窗外，天空蓝得透彻，大团白色的云朵懒懒地顺着风移动着；低头看看课桌，笔记本下面是日本史课本，再下面是英语课本；转头看看教室，没有其他人，课桌和座椅都安静地呆在原地，默不作声。
我想了想。
再看看面前的美马。
我又想了想。
9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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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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